第22章 毒血
在他们对视的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半空传来。
毫无防备能力的沈青莲连人带尿布一下子被吸到了空中，下一刻她看见那灵祇右手五指攥紧，铁钉一点点从他皮肤中弹出。
紧接着，铁钉倒转方向飞向地面，将站得近的一名修士穿喉钉死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群瞬间惊叫着四散逃去，一片混乱声中沈青莲听不清自己母亲的哭叫。她只看见近在迟尺的灵祇伸出那只空着的手，单手捏碎了行刑修士的颅骨。
脑浆溅落在沈青莲的襁褓上。
他将尸体抛掷下去。尸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下去，撞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四肢断裂，一滩血慢慢从尸体下流了出来。
眼前的灵祇露出了个恶意的笑。
沈青莲忽然觉得这个笑有点熟悉，然而下一刻灵祇已经伸手将她抓了过来。
他捏着沈青莲的脖子抖了两下，似乎是想要抖掉她身上的襁褓。但是她母亲将这襁褓捆得极结实，灵祇抖了两下没抖掉。
他不耐烦地将沈青莲一把钳过来，撕碎了她的襁褓，便一口朝着她脖子咬了下去。
沈青莲不由得大惊，元阴药女的血虽说是难得的补药，可是没处理之前是有剧毒的！这灵祇难道不知道么？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也容不得她反抗，只能看着灵祇大口吮吸着鲜血。
他眸中浮现兴奋的血光，纯白眼瞳周围根根血光因毒性而泛起了黑色，无比妖邪却又无端艳丽。
伴随着毒血流入他的身体，他身上的陈年旧伤迅速复原。雪白又结实的手臂上黑色的血管绷起，紧接着一用力，左手的铁钉便同样脱落！
他空出来的左手在身体上摸索着，拔掉了剩下的铁钉。
此时灵祇才堪堪从她身上抬起头来。他巨大的羽翼在半空扑扇着，唇上沾满鲜血，笑意极端狂妄。
沈青莲因失血过多，眼前阵阵发黑。
在昏过去的前一刻，她瞥见了他脸上的笑，忽然明白过来——他知道元阴药女有毒，可只是没有别的选择。
沈青莲醒来时，只觉得周身发冷，头重脚轻得极为难受。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在一个简陋的木桌上，而且对方似乎是为了防止她滚下桌子，还把她盛在了锅里。
沈青莲：“……”
像是灵祇能干出来的事。
她努力扶着锅沿爬起来，刚爬到一半，便听见一阵痛苦到极点的□□声，接着是砰！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从锅里探出头去，只见灵祇痛苦地跪俯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他手肘撑着地，挡住了半张面孔，沈青莲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看见滴滴答答的黑色鲜血从他口中缓慢滴落下来。
静止了瞬间，灵祇猛然双手抱头痛苦地嚎叫起来。
他几乎是在地上打滚，洁白的身子沾满了尘土，皮肤上纯黑的血管一跳一跳。拳头拼命捶打着地面，仿佛他被困在了一个逃不出去的牢笼。
这是毒发了。沈青莲有几分幸灾乐祸地想，叫你吸我的血。
这种吼叫、捶打和挣扎持续了近半个时辰，他的声音都嘶哑了，才慢慢停下来。
他十指已经在地上抓得鲜血淋漓，此时慢慢扒着地面，朝沈青莲爬了过来。
沈青莲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忽然明白了对方把她带在身边的用意——她的毒无解，灵祇也没有别的解毒方法，只有以毒攻毒。
吸她的血吸多了，只要他能扛得过去，总会有抗毒性的。
灵祇颤抖着手打翻了锅，把沈青莲连孩子带锅都扣在了桌子上，随即他猛然抓住锅丢到了一边，将沈青莲扯到了自己怀里。
铁锅当啷撞在墙角，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声。
灵祇抱着她一时没动。赤||裸的冰凉肌肤相贴，沈青莲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灵祇的肌肤真的和看起来一样，有一种冷玉的触感。
待到那锅的声音停下来了，他露出两颗尖利的犬牙，沿着第一次的痕迹又扎了进去。
沈青莲只觉得一阵眩晕，大量的血被从身体里抽走，她能清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但是她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肉乎乎的小手徒劳地推着他的脸。毕竟对方是能徒手捏死修士的灵祇，而她此时是个真正的凡人婴孩。
他在沈青莲再次两眼一翻昏过去之前停了下来，随手擦了一把嘴角的残血，低低地喘着粗气，瞥了沈青莲一眼。
沈青莲饿得头晕眼花，可是只能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她不太喜欢自己这样说话，便索性闭嘴不说，伸手去扒拉着灵祇的嘴唇。
灵祇咧开嘴，朝她露了露獠牙，似乎是想要吓退她。
但是沈青莲都快饿死了，根本不害怕这种程度的吓唬人。她坚持不懈地扒拉着，把整个拳头都伸进了灵祇嘴里。
灵祇柔软的舌尖包住了她的手。他有种要咬断她脆弱的腕骨的冲动，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下口，只是拿犬牙磨了磨。
“饿了？”他把她的手吐出来，眯着眼睛看她。
沈青莲这才发现原来灵祇会说话，只不过他的声音很低哑，每一个字都带着种生疏感。
沈青莲用力点了点头。
眼前这位即使是屠尽仙门的魔主莲花座，只要他还想要以毒攻毒，就得留她一条命让她活下去。
灵祇收拢起他那巨大的翅膀，从地上捡起锅把沈青莲重新盛了进去，放在了桌子上。
他披上一件巨大的黑色斗篷，斗篷遮住了他身体上的火焰纹，低低的兜帽遮住了那双诡异的纯白双瞳。
随即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沈青莲趴在锅沿上等着，她原本想等到他回来，可是中途就开始打盹。
小孩子太容易困了，虽然铁锅又凉又硌人，沈青莲还是一倒头在里面睡了过去。
沈青莲是被粗暴地摇醒的。她一睁开眼，就和一只惊恐的母羊对上了眼睛。
灵祇的黑袍揉脏了，他不匀地喘着气，把母羊怼到了沈青莲的眼前，说了一个字：“喝。”
沈青莲真的很无语。幸亏这是自己，要真是个普通婴儿估计半路上就被他折腾死了。
如果这段前世的记忆是真的话，她觉得自己幼年就能从莲花座的手里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沈青莲嫌弃地拽了灵祇的衣服擦了擦母羊脏兮兮的□□，不情愿地凑了上去。
沈青莲抱着羊咕叽咕叽喝奶的时候，灵祇走到房间另一头脱下了衣服。
他是真的很不喜欢穿着衣服，而且似乎也不太习惯人类的生活方式，比如拿铁锅装孩子这种事也就他能想得出来。
黑袍滑落在地，灵祇出去一趟，光洁的身上又添了许多新的伤痕。血淋淋的，有几处深可见骨。
沈青莲眸光一顿，旋即移开了眼睛。
他们缩在这八面漏风的小屋里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沈青莲和母羊吃不好睡不好，灵祇又被毒血折磨着。他们三个很快就都瘦了一圈。
第三日，灵祇不知道从哪儿学会了，觉得让婴儿睡在铁锅里不太恰当。
于是他某次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小团棉絮，沈青莲就由睡在铁锅里改为睡在铺了棉絮的铁锅里。
但是沈青莲觉得他有点贴心，因为灵祇不知道从哪儿抠出来一小块儿皱皱巴巴的碎花布，垫在棉絮上给沈青莲做了个小枕头。
第五日，灵祇再次醒悟，婴儿好像不能只喝羊奶——于是他又给沈青莲牵回来一头牛，准备让她喝牛奶。
可惜牛是公牛。
第七日，灵祇忽然想起来婴儿不应该整天逗羊玩儿。
于是他捡回来个小木棍，在小木棍一端用线栓了个纸团，闲着没事就拿着在沈青莲面前晃来晃
去。
由于沈青莲过于不屑，后来就改成了沈青莲拿着木棍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到了第十日的深夜，外面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响声，火把影影绰绰的光芒照在了他们小屋的破窗户纸上。
仙宗的修士追来了。
灵祇很快翻身下床，披上他宽大的斗篷，将沈青莲像个布袋似的往怀里一揣，牵了羊就往外跑。
沈青莲拿脚踢他的肋骨，被上面的火焰纹烫得缩了回来。
这么紧急的时候就不要带着羊了呀！
灵祇瞥了她一眼，好像是看懂了她的意思。
“要带着羊。”他说。
母羊不仅跑得慢，而且还咩呀咩呀地叫，好像生怕引不来追兵似的。
灵祇果断地把羊卷起来往肩上一扛，另一只手把沈青莲按在心口上，带着他们掀开巨大双翼，直直冲入黑暗的云层之中。
刚烈的劲风扑面而来，吹得沈青莲两个肉嘟嘟的腮帮子都在颠动。
隔着薄薄的衣料，沈青莲能听见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有力地搏动，那一下下的声音几乎与她的心跳同频共振。
有几支利箭乘风而来，射在了灵祇背上。
沈青莲只听见他闷哼了一声，后来就若无其事地继续跑路。
过来很久很久，沈青莲两个腮帮子都被冷风吹麻了。灵祇终于向下降落了下来，这一次他们依然是降落在一处村庄里。
不过这座村庄房屋形制比之前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应当是在距离很远的地方。
沈青莲从灵祇怀里钻出来，仰视着他。
灵祇纯白的双眸里不在是之前那种空洞的神色，他看着这座村庄时带了浓浓的厌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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