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交代
宋博然回到大帐的时候，对着在桌前面挂着的地图站定了一会儿，捋捋自己的胡子，眼神终于坚定。
“木炎，你把账册给我吧。”宋博然对着空无一人的账内浅浅说了一声，一瞬账册就出现在他面前的条桌上。
宋博然摸摸册子，在条桌旁的书柜上翻找了一番，拖出一本略显陈旧的书，微微扫扫灰尘，又取了把刀在书上比比划划，这一夜，他的帐子又是亮了整夜的烛火。
第二天清早，宋博然把向杨叫了进来，笑盈盈的递给他一个精致的木箱。
向杨不明所以，托着箱子好奇的问道：“将军，这是？”
“昨儿我去给杜凛探病，认下了卞霖这个小辈，却什么都没带，这是答应给她的礼物。”宋博然简单的解释道，“你跟他们熟识些，腿脚利索，就帮我送一下吧。”
向杨恍然大悟，摸摸头，粲然一笑：“行吧！”
看着向杨远去的背影，宋博然脸上带了些忧虑，到底还是不太放心：“木炎，你随着去吧，这两天就先待在那边宅子里看着。”
隐在暗处的木炎应了一声，悄没声息的随了上去，向杨对此一无所觉。
宋博然等了许久，估摸着有段时间了，他叩叩桌子，突然站起来推掉桌上所有的东西，发出些嘈杂的声音，候在账外不远处的亲兵不明所以，几番犹豫还是走了进去。
“将军，何事如此大动肝火？”亲兵谨慎地得道。
宋博然欲言又止，头疼的揉眉：“无甚大事，你先下去吧.....”
亲兵正准备应诺下去，又听见宋博然道：“你把叶斥候叫来。”
“.....是！”亲兵回头走出帐子，眼里流出些疑惑。
叶斥候是营里最善隐匿侦查的人，不知道将军找他是有什么事呢....亲兵看着叶斥候走进帐篷，重新站在帐前无聊地瞎琢磨着。
另一边木炎随着向杨在城里东晃晃西晃晃的，嘴角直抽，提心吊胆地看着被随意摆放的箱子恨不得在向杨屁股后面踢一脚，让他快着点儿。
早上出发的“礼物”，堪堪晚饭前才到了目的地，看着向杨终于走进宅子的大门，木炎觉得自己莫名有些心累。
就在向杨在路上耍时，另一边余空青正在仔细查看杜凛的伤势，而杜凛则颇为幽怨的趴在床上看向正在悠闲喝茶的卞霖，内心小人捏着帕子，嘤嘤嘤，昨天才被“赏”了一包点心，今天卞霖没带着舞瑜就来了，还没能开心多久，就看到跟在卞霖身后的余空青....难得舞瑜没有跟在她的身边，这个余空青为什么要过来，他不是一直很忙的吗！！！！
两人独处时间就这么被左一个插脚的右一个插脚的拆的七零八落，杜凛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看看从进来眼神都没往自己这边瞟的卞霖，心情是大起大落，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卞霖一直忽略杜凛灼灼的眼神，其实手里的茶早就喝空了，她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本来心里藏着事莫名有点儿虚，进来她就注意到搁在床边椅子上的油纸包，想起昨天舞瑜昨天跟自己说的话，心里更是各种不爽利，表情愈发冷淡。
看余空青折腾了一会儿，卞霖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怎么样了？”
“伤口长得很好！”余空青抬头冲卞霖道，“估摸再有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卞姑娘虽然不通医理，粗心了一点儿，但是还是照顾的很好。”
卞霖手一抖，瞪他一眼，妈的不能好好夸人吗！非加一句粗心一点儿，你有意见？
余空青被瞪得有些不明所以，卞霖看他一脸木楞相，气不打一处来，这种男人，居然能得刘琴青眼，心塞。
想想自己几次旁敲侧击询问刘琴关于对余空青的印象的画面，卞霖心里跟倒了一坛老陈醋似的，酸的要命。
“真不知道阿琴看上你什么了”卞霖忧伤地道。
一边被冷落的杜凛脸有点儿黑，但是听到卞霖这话，看看瞬间变成红虾的余空青了然，心情舒畅了些，开口道：“余兄弟虽然不善言了些，到底老实可靠，又和刘姑娘志趣相投，也算一段好姻缘。”
“要你多嘴！”卞霖又转而瞪向杜凛，又看到杜凛一副终于肯理我的表情，心里一突，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
杜凛见卞霖终于理会自己了，顿时心情舒畅，卞霖瞪他，他也没什么感觉，继续直勾勾盯着卞霖的侧脸。
卞霖一时半会儿不想理他，从怀里掏出自己整理的册子扔给余大，本来自己是想交给刘琴的，但是以刘琴那个性子还不知道肯不肯接受，她就乘着刘琴和舞瑜去厨房的功夫交给余大好了，另一方面，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杜凛，昨天舞瑜的话还在脑子里盘着呢，再看杜凛的样子，她难免心情焦躁。
“这是....”余空青接住册子，不明所以。
“翻开看看，能理解吗？”卞霖又端起那杯空茶杯，随意道。
余空青翻开，越看越楞，迟疑道：“您要开饭馆？”
“不是我要开，而是你要开！”卞霖指指余空青。
“我？”余大一脸蒙圈。
“以你现在这个入不敷出的小医馆能给刘琴一个富足安康的生活吗？”卞霖摩挲手里的杯子，不客气的道。
余空青托着册子，愣愣的发呆。
“你的医馆坚持不下去的，你也知道的吧？”卞霖接着道，“你继承你师傅的遗志不可置否，可是医馆在你手里不进反退，你不是没察觉吧。”
余空青有些尴尬，手足无措，只能是呐呐应声。
“你有一手好厨艺，和我一块研究些新食谱的时候，医馆都不想去，你有这个天赋和热情却从没想过用它，医术平平，你倒是死咬着不放。”卞霖话越来越利，“我给你这个东西，是给你一条路，你到底是死守着医馆，眼睁睁看着它没落，还是另想法子，谋出路，你自己选择。”
余空青舔舔干涩的唇，缓缓出了一口气，苦笑:“刘姑娘说的不错，边姑娘真的是比我们这些愚人更善于思考了些。”
他垂下头，默默道：“我其实不聪明，总被师傅指着脑袋骂，他也不喜欢我总在厨房里鼓捣吃的，只觉得我不务正业，恨铁不成钢。他去世后，我很长时间内都萎靡不振，有些老客人总来抓药还勉强维持，可是一旦有些棘手的病症我就束手无策，久而久之，不管是熟客新客都不再来了，城里又多了家医馆，生意更加惨淡，我只能勉力维持，不敢雇药童，也不敢雇坐堂大夫。我也不想就这么把师傅的招牌砸在手里，可是我没办法。”
余空青攥住手里的册子，有些哆嗦，卞霖有些不忍，缓下声音：“我不是让你放弃经营医馆，而是让你走另一条路，你看得懂的我写的东西吧，那些菜谱你绝大部分都尝过，也猜得到肯定会受欢迎的吧，若是只是经营医馆你做不到，为什么不试试换个路走，利用饭馆来反哺医馆，若是你觉得不能断了你师父的传承，可以收刘山啊，还可以在招些学徒，甚至是办个教授医术的学馆也可以啊，自己做不到的总有人能做到，你只需要考虑自己能做到什么就好了。”
余空青被说得哑口无言，说实话他真的很心动于卞霖的设想，他喜欢下厨，喜欢让别人吃自己做的东西，他更心动于卞霖开设教授医术学馆的建议，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一心教育自己的师傅，若是师傅的医术和医馆都砸在自己手里，他真的是万死难辞其究，想想自家满屋子的医书，他眼神疯狂闪烁。
“而且若是我判断你不能给刘琴一个很好的生活，反而拖累她的话，我用尽手段也会把她带走，我家里可是有两个绝对人中龙凤的的哥哥，比你这个没出息的大夫好的不知数，我保证刘琴很快就忘了你！”卞霖凉凉地道。
这句话成了压倒余空青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擦擦额上的汗：“边姑娘，你真...”一时半会儿他居然根本找不到词来形容卞霖，只能连连苦笑。
卞霖挑眉，满意的看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这个饭馆我可就交给你们了。”她抿下鬓角自信的道。
“.....”余空青皱眉，对她话里的意味惊疑不定。
卞霖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地契和几张银票堆到余空青面前。
“您这是干什么？”余空青慌忙摆手推拒道。
“谁说这是给你的了！”卞霖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余空青立马哑声，缩回手。
“我就是刘琴的娘家，这是我给刘琴准备的家底你听到没有！”卞霖搁下手里的杯子，哼哼道，“跟你半毛钱都没有关系！知道吗？”
余空青呐呐地应声，有些哭笑不得。
“我现在正式雇用你经营这个饭馆，经营方式和菜谱，还有一些小招我统统写的一清二楚，你要好好执行随机应变。”卞霖变戏法似的从中自己怀里又抽出两张纸，这次是个盖了公章的文书，“我提供地契和先期投资，你提供人力和技术，所以我占大头，盈利后三成是你的劳苦费，六成属于刘琴的私产，一成是我的红利，听明白了就给我签字。”
余空青接过卞霖递过来的文书，仔细看了看，心里满是些说不明白的意味，不知道是感激还是钦佩。
“所有关系的前提都是你作为刘琴的丈夫候选人才成立的，若是刘琴不要你了，你可以拿到先期的红利，但是后期若要在经营下去，只能抽取两分红利，剩下一分作为租金交给刘琴。”卞霖补充道，她没法儿在这儿停留太久了，这么仓促甚至是欠考虑的安排，说白了还是出于信任余大也信任刘琴的眼光，还有....
一旁充当了许久背景板已经黑气萦绕，却还是选择不打断卞霖的杜凛接收到卞霖的目光，立马原地复活，卞霖嘴角抽抽：“杜凛你听到了全部是吧，你作为担保人可以吧！若是余大以后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我想你会有办法的是吧？”
“那当然！”杜凛立马表示自己可以，原来自己不是纯粹充当背景板啊......
“你同意么？”卞霖叩叩桌子，唤回有些晃神的余空青。
“边姑娘，你考虑的这么周到，我没理由不答应啊。”余空青笑笑，直接取笔在契约上签下名字，摁了手印，随即吹干墨迹，交还给卞霖，顿了顿，展颜难得露出些狡黠，“不过，我可以就此认为，边姑娘是彻底放心的把刘琴交给我了吗？”
卞霖脸一黑，妈的，不要得寸进尺！某种程度上余大算是自己的情敌啊，岂可修！
余空青笑笑，起身冲卞霖鞠了一躬：“某在此谢过边姑娘。”
卞霖脸更黑了，妈的，缓了一口气，卞霖挥挥手表示你从哪儿来，滚到哪儿去吧。余空青笑笑起身打算离开，卞霖想起什么道：“暂时不要告诉刘琴！我走了之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说吧！”
余大顿了顿由衷的感叹道：“边姑娘，还好你是个女子....”
卞霖直接拿起杯子摔到了余大身上，哪壶不开提哪壶！妈的！
余大闪身，带着零零碎碎的东西，笑眯眯地出了房间。
堵得慌的卞霖回头狠狠瞪了杜凛一眼，都是这个王八蛋！杜凛被瞪得很委屈，又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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