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三十七章 石径（07）

天霜跟着顾西斜，看青衣女子发疯似地闪身离去才轻手轻脚回到住处。四海八荒的仙君和大妖小妖都知道天狱大人与一个女子相恋的事，可惜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错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故事。不过根据自己此刻断断续续听到的一些话，再把它们拼凑起来，大抵不是一段好的姻缘。

        综合起来看，顾西斜是个容易让别人心生怨恨的人，在她眼中，是个可怜人，也是个好人。一心为了长生不老错过了许多好风景，亏他还认为天上人间有很多美好值得被记住的事不愿意投胎转世为人呢！

        错过的就是最好的风景，谁说神仙就能长生不老，他们也会为生死苦恼呢！是人是仙又有什么区别？

        吃完晚饭天霜在厨房准备第二天的食物，顾西斜在院子里练剑。月光如水，泄了满院，他知道按照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应该把练剑搁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养成的习惯岂能说改就改？

        “你怎么来了？”竹篱处黎九重拿着箫背月而立，身材颀长。加上他肤色雪白，在这节日难免让人心生疑惑，会以为是怨鬼又出来鸣冤了。

        “过来跟你讨杯酒喝！”黎九重走过来，拿过顾西斜手中的剑对着月亮看，“不错，这倒是一把好剑，我听说青州有位铸剑师，十年磨一剑，到时候替你寻一柄过来？”

        “那玩意儿你不是不会吗？还拿着干嘛？”

        黎九重摆弄着手里的长箫，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不会也想装装样子让别人以为我会嘛！”天霜听见院子里有说话声，便拿着菜刀出来看。

        “没事，是认识的人！”顾西斜脸上带着笑。

        她转身进厨房放下菜刀准备沏壶茶过去，“你就是天霜吧！帮个忙，能不能拿几瓶桂花酿出来？”

        天霜不看黎九重，目光全在一旁的顾西斜身上。

        “去吧！还拿个杯子出来，你也一起喝一杯！”他是很想站起来陪她一起去拿酒的，试了好几次，只觉浑身酸软，有心无力了。

        黎九重看出他的痛苦，右手绕到他身后替他度了些真气。此番前来一为红光乍现，他以为他这边出了事，二者就是告别。今晨顾西斜找他去拿琴他便准备告诉他他已将琴行卖出的事，看他匆忙，想着也不急在这一刻便没有说。

        “我看这姑娘挺好的！”黎九重把箫插在腰间，从怀中拿出包牛肉，“知道你不喜欢吃荤，但是吃点对身体好。再说你不吃，人家姑娘总还要吃点才扛得住！你看她那身子，风一吹就倒了！”顾西斜吸了吸，秋风里裹着凉意，出了汗停了剑坐着吹着风感受到了凉意。

        相对于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黎九重，自己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黎九重，虽然他不知道以前的黎九重是何性格，总之会那样做的人应该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顾西斜摇头，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能死而复生，即便真能死而复生，他也不想走过奈何桥，关键是他根本不可能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

        “死了吧！跟那姑娘重新来过，到时候都不用惊动月老老儿，我亲自给你们牵线。”他看着黎九重没有说话，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更准确说来，应该说他活成了可怜的影子的模样。当然对于他来说可能是最大的安慰。

        天霜听完了黎九重的话才走过来，她脸上带着笑，自然心里也是欣喜的，由内而发，“今天这笑倒是真的！”顾西斜看着她说。因为某些原因，他们都是习惯把这最真实的自己藏起来的人。

        她没多说什么，把酒搁在桌上后从手臂取下披风为他披上。

        黎九重站起来把桌上的三瓶桂花酿一扫而净进怀中，“看见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酒我就拿走了！”他朝桌上的牛肉努嘴，“肉就给你们了，一定要今天吃！”走到竹篱处又回头，“记住了，我可不欠你的情了，难还难还，你的情最难还了！”他边走边感叹，边感叹边摇头，要不是自己还欠顾西斜一个情，他什么时候死都和他没关系。

        现在好了，他拢了拢袖子，桐木琴他也拿走了，该去赴一场不知归期的约了。

        待黎九重的身影在枫林隐去，天霜不经意地感叹：“这人好奇怪！”

        “奇怪就对了！”顾西斜说，天霜坐下等着他说缘由，他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撕了块牛肉放进嘴里，“还不错，来，你也尝尝！”

        “你会去奈何桥吧？”她试探着问。自己虽是一介小妖，在化成人形前从未离开过山里半步，可是天上人间的消息总会听来山里歇息的飞鸟讲些，犯了错的神仙也有无法转世的，严重的一些甚至还会永远的魂飞魄散。忽然想到这些，她的内心不平静了。

        “看来你知道不少，平时真是小瞧你了！”果不其然，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回答，“我没有机会了！你不用等我，等这座山恢复原样了，你就找个喜欢你的人长久地在这里生活下去吧！”秋风扫过，话中也带着凄凉。

        她揉了揉手，“今天是中元节，我就当你说的是鬼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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