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第一名姬
桌子下的手被紧紧地包着，蓦然微微侧头，慕流毓就这样看着她，那个眼神好似斜阳冉冉犹在梦中。
“梓幽姑娘，就帮国舅一次吧！”这次说话的是漠北王，他的声音有些好事的成分在内。
蓦然扭了头，却不是去看漠北王，她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只是望向自己的兄长。
尹宁潜端起了酒杯，准备自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需要他人姬妾为他吟诗，若真的逃不过，那边的白荷才是合适人选，那毕竟是他亲妹子！
“公子，奴婢不才，愿代公子吟诗一首！”
脆生生的女儿音调，拉回了蓦然的眼，她看到那跪在正前的绿衣少女，盈翠的衣裳在秋风中显得那么柔弱，清秀的脸庞还是那样惹人疼爱，这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绿珠。
“呵呵，好，绿珠，你试试吧，随意便可！”尹宁潜笑了，他倒也没想到绿珠有此勇气。
“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丛浅淡一丛深。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依然跪着的女孩声声清楚，蓦然低下了头，太熟悉了，这首诗是她十四岁那年所做，那也是个秋日，她有感而发，这个小丫头直说好，要用纸笔记下，她原也没当真，却不想她真的记到了今日。
“啪！啪！啪！”已经有人开始鼓掌了！
“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贵！世家门阀果然不同！”
“没想到尹大公子身边的一个丫鬟都如此了得！”
“今日的魁首恐怕非尹家莫属了！”
蓦然看着底下的人，一个个的赞颂，她大哥还是一贯那么淡然，但那静王的眉瞬间凝了一下，白荷亦是不太自在的模样，除了他们还有些人也都有些奇怪。
“呵呵，今日看来倒是尹大公子的侍女呀拔得头筹了！”慕流毓的眼也有些诧异，这个绿衣小婢居然如此有文采，“不知尹大公子选哪盆菊花？”
“十丈垂帘！”这诗好不好？大家都听得懂，尹宁潜也不谦虚了，他当即指了一盆。
为何是十丈垂帘？蓦然好奇，大哥对十丈垂帘并不喜欢，菊花中他独爱玉壶春，这正中的玉壶春开地甚好，他为何不选？难道哥哥你依然记得，十丈垂帘是我喜爱之花？
哥哥呀，但那宫中的蓦然可还是你的妹妹？她可会领你的情，欣然收下这盆名花？
尹宁潜指完花，便笑了笑，对着绿珠摆了摆手，“绿珠，你的诗倒好，日后我也不用再请人代我了，有你一人足矣，起来吧！”
“谢公子！”悠悠然站起，绿珠瞪了眼上座的蓦然，“我家公子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代的，刚才的诗也不是绿珠做的，绿珠不配，那诗是皇后娘娘二七芳龄时所写，绿珠不过就是记性好，今日若是皇后娘娘在此，定会代替公子，做出更雅更好的诗来，有些人想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根本没这个资格！”
原来这首诗是尹蓦然作的！她果然不负东府贵女之名，十四岁就有如此才华，天下谁人可比？
再看这个小丫鬟的话，这是直接对夜梓幽叫板！
环彩名妓和东府贵女同享艳名这本就是让人愤慨的事，还曾有人说过，定是这夜梓幽容貌远胜尹蓦然，才可凭一介泥尘之身跃至如此地位。
但是在座的人都知道，夜梓幽想和尹蓦然在容貌上比拼，那最多是平分秋色，对于这样的传言，东府人肯定不服，不愿的，如今这事就出来了。
慕流毓将手中杯子放下，他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璃王之尊，或许达官贵人可以将他不放在眼里，但如今这样一个侍女也敢这样无礼，实在不像话。
“尹大公子，看来，你的侍女很看不上小王这里的一切呢！”
“绿珠，这种话岂是你能说的，还不快给璃王道歉！”尹宁潜根本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样护主，居然在人家的地头上说出这样的话，怪不得蓦然说她不适合皇宫，这样的秉性进了那地方，就是个尸骨无存的命。
“我……”小丫头很委屈，她又瞪了上座一眼，“绿珠出言无状，请璃王不要和绿珠一般见识！”
绿珠呀，你还是那样，难道当日在护国寺中，白荷要对你掌嘴的事，你已忘却？你何时才能改改自己的脾气。
蓦然低着头，看不出一丝情绪，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外人不知，只当这个女子极为能容事。
静王萧墨璃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女子，她低头静坐的样子像极了那个人，那个在建章宫中，头戴凤冠，母仪天下的女子。
“嗯！”轻轻哼了一声，慕流毓的威势显出，“绿珠，你很维护你家主人，而看不起梓幽，对吗？你不如拨开那朵十丈垂帘看看，其下有什么。”
绿珠跪在下方，一动不敢动，她低了头，没有辩解。
蓦然看向她身边的男子，她眼中有着一丝探寻，这个男子也知道十丈垂帘下的玄机吗？
“十丈垂帘下，有着一种密花……浇金，它会吸取这泥土中对十丈垂帘有害的一切，然后将最好的养分供给给这朵名花。绿珠，这个世上，不是谁都有最好的一切，尹皇后，不是梓幽比得上的，梓幽或许是泥尘，但梓幽也有她的好，她的幽香与作用，我们每个人都是！”
跪着的女子脸上青一片红一片，显是为自己的莽撞感到害羞了。
“你起来吧！”慕流毓一摆手，“关于十丈垂帘，还是梓幽告诉本王的，她说，这个世上，有人是灼灼绽放的娇花，有人是潺潺流淌的花水，也有人是培养灌溉的肥料。但不管你是什么，只要明白自己的地位，甘愿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所以……梓幽很好，很好！”
蓦然的手握地紧紧地，关于十丈垂帘，她曾经和哥哥聊过，她喜欢十丈垂帘，更是喜欢那浇金密花，但是这番理论她从未和慕流毓说过，却不想他真的知道。
所有的目光集结在她的身上，那些个与贵人同来的侍妾们，她们的眼都是羡慕的，她们亦希望可以得到夫君如此的夸赞与怜爱。那些男子们，心里俱有些失落，这样的女子，怎么……
“原来梓幽姑娘如此有才，小王失敬了！”静王端起了酒杯，对着蓦然，他觉得这个女子的眉眼很熟悉，他现在笑着说话，比起刚才，有些判若两人，“小王敬梓幽姑娘一杯！”
蓦然自进了此地，就不曾出过声，她悠然静坐，但她一次次成为了这个场上的焦点，如今静王亲自执杯，她该怎么办？
“梓幽，你便喝一杯吧！”慕流毓微微一笑，似在鼓励，他的势力根本抗争不过静王，他能如何办？梓幽不过一介姬妾，不是他的璃王妃，别人要敬酒，已是天大的颜面，若是不卖这个面子，等着他们的就是罚酒。
“不敢当！王爷请！”清泠的声音仿佛山涧的冰泉，流过每个人的心田。
那个女子的眼中没有谄媚，没有卑微，有的只是悠然的淡雅，静王看着这个女子，眼已失神。
蓦然端起酒杯，递至唇边，静王见她素手轻执，粉唇轻啄，得体静怡。
那静姝恬美的美人饮酒画面，让众人都不禁心神为而失。
静王他从来不是个爱好美色的男子，可现在，他内心中有股强烈的冲动：他要她！
其他坐下客人则起哄喊道：“好，不愧是要嫖遍天下男的第一名妓，果然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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