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生日快乐
衣承闻和乔清淮在十字路口分开后，步子快了许多，路上没有别的事耽搁，他到家的时候还没到一点。
家里的卧室门关着，客厅里没人，但电视机开着，里面正播着《西游记》的片头曲，音量调得很大，这要是衣少辉见了，肯定又得追着衣培阅骂：“你小子耳朵是不是聋啊？”
厨房里的电磁炉被搬到了餐桌上，周围摆满了一盘盘已经洗好的青菜。
衣承闻把手里的生日蛋糕放在茶几上，卧室里传来了衣培阅的叫喊声：“我靠！疼！轻点儿！”
衣承闻走到卧室门口，听见衣培阅在里面催促道：“你能不能快点儿！？”
“你能不能闭嘴！又要快又要轻！你怎么这么难伺候？！”陆佳欢不悦地抱怨着。
衣承闻抬手敲了两下门，在卧室门外沉声问道：“怎么了你俩？”
陆佳欢听见衣承闻的声音立刻大叫道：“闻哥！你快进来！你看看衣培阅！”
衣承闻进了屋，见衣培阅坐在床边，左手食指上的刀口还往外渗着血。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见你开门。”衣培阅站起来想往他哥身边去，陆佳欢指了指他还在滴血的手指头，让他坐回到床边。
“闻哥我跟你说，衣培阅膨胀了，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说他自己能切土豆片儿，拦都拦不住，结果土豆没切几片，倒是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切了。口子不小，还挺深，创可贴应该贴不住。”
陆佳欢说着，把手里沾满血的酒精棉球扔进垃圾桶，拿出一团新的准备往衣培阅的刀口上按。
其实当时陆佳欢提出要给衣培阅包扎的时候，衣培阅是死活不肯的，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觉得陆佳欢毛手毛脚的，他还不如自己用水冲冲。
但陆佳欢一再坚持，衣培阅要是不让她包扎，她就得在衣培阅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现下衣培阅已经不奢求陆佳欢能温柔地对待他这根儿受了伤的手指头了，毕竟在她的人生词典里，可能压根儿就没有“温柔”两个字。
衣培阅坐在床边，黑着脸，只求陆佳欢能快点儿结束这一切。
衣承闻看着陆佳欢的动作，低头对陆佳欢说：“我来吧。”
他重新给衣培阅消了一遍毒，撒了药粉止了血，蹲在衣培阅身前用纱布帮他包扎。
衣培阅抬眼，端详着他哥的脸。他哥总是不苟言笑，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衣承闻见衣培阅许久没说话，便抬头看他，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衣培阅只是看着他哥，有些愣神儿。
“疼？”他哥问他。
“啊？不疼，一点儿都不疼。”衣培阅反应过来后赶忙回答。
衣承闻给衣培阅包扎完，站起身，把刚才用过的东西放回原位。
陆佳欢在一旁等得着急，对衣培阅说：“你赶紧给孔宁伟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到？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这顿火锅？饿死了。”
“你那哪是饿了，你那是馋得。”衣培阅一秒拆穿陆佳欢，不留丁点儿情面。
陆佳欢瞪了衣培阅一眼，警告他：“我告诉你，看在你今天是寿星的份儿上，我不跟你动手，你最好老实点。”
两人斗嘴的功夫，孔宁伟也到了，手里拎了些零食和水果，外套的帽子里兜着他一笔没动的寒假作业。
衣培阅每年过生日，都会叫上陆佳欢和孔宁伟来家里吃饭，热闹。有时候赶上衣少辉也在家，就更热闹了，几个人在一块儿能把六楼的房顶给掀喽。
衣承闻从冰箱里拿出来昨天买好的牛羊肉卷，几个小的也围上了桌。
陆佳欢去厨房，端出了衣培阅切的那几片土豆。
孔宁伟见了盘子里的东西，看了看陆佳欢，又看了看衣培阅，问道：“这是你俩谁切的土豆片啊？快和鞋底子一边儿厚了，干脆把整个土豆扔锅里涮得了？”
“还能有谁？我像是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陆佳欢说着，把盘子“咣当”一声放在衣培阅面前，威胁道：“给，谁切的谁吃。”
衣培阅知道这事儿自己没理，就没吱声。
孔宁伟看着衣培阅说：“哥们儿，我也想吃土豆片，但我不想吃你切的。”
衣培阅白了他一眼，心说：我也想吃土豆片，我也不想吃我自己切的……
衣承闻趁着锅里的水还没开，起身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陆佳欢和孔宁伟开始往锅里夹肉和青菜，衣培阅拿着遥控器在换台，衣承闻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土豆片。
孔宁伟见了，感叹道：“还得是我闻哥啊。”
陆佳欢把从锅里不小心夹上来的茼蒿丢到衣培阅碗里，衣培阅也不挑食，蘸了酱就塞进嘴里，等咽下去了才想起来怼陆佳欢：“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我白么？”
陆佳欢知道衣培阅没憋什么好话，但还是习惯性地问了句“为什么”。
衣培阅一本正经地答道：“因为你挑食啊。你仔细回忆回忆，从小到大，你不爱吃的菜是不是都是我帮你吃的，你呢？逮着肉就往嘴里塞，你说说你，光吃肉怎么能长白呢？”
衣培阅说着，往陆佳欢碗里夹了一堆茼蒿，往自己碗里夹了块肉。
陆佳欢气冲冲地把碗里的那堆茼蒿夹到衣培阅碗里，瞪着他说：“你少忽悠！我没你白，是因为我爸没你爸白，基因是大事儿好吗，别说吃青菜了，吃仙丹都救不了我。”
衣培阅笑了笑说：“行，对自己的了解很透彻，还知道自己没救了。”
孔宁伟在一旁专心地捞着土豆片，听了衣培阅的话没忍住笑出了声，被陆佳欢瞪了一眼。
陆佳欢控制着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不再搭理衣培阅。
午饭过后，衣培阅和陆佳欢迎来了每年的必备环节——围观孔宁伟补作业。
孔宁伟坐在衣培阅的椅子上，一边狂补着作业，一边哀怨地问衣培阅：“哥们儿，你为什么非要降生在开学的前一天？哪有时间陪你玩儿啊？开学的前一天是用来补作业的好么？”
“你别叨叨了，快写吧，让你早点写你不早点写。”陆佳欢无奈地看着孔宁伟说。
等孔宁伟补完了作业，他们才愉快地进行到下一个环节——斗地主。
衣培阅非要把他哥也拽到卧室陪他们一起玩儿，衣承闻无奈，只好陪着他们，坐在地板上。
衣培阅的左手食指上缠着纱布，握牌不太得劲儿，只能换成右手，然后用左手的拇指和中指夹着牌往外出。
陆佳欢和孔宁伟见衣培阅捏着兰花指出牌，笑得直拍大腿。
孔宁伟指着衣培阅的手指头大笑道：“你这兰花指也太娘了吧！”
“靠！你才娘！我这是迫不得已好么！”衣培阅跳起来反驳孔宁伟。
衣培阅冷静了一下，站在孔宁伟跟前，俯视着孔宁伟质问道：“孔宁伟，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小时候出现在你跟前的虫子，哪只不是我踩死的！？”
衣承闻趁着他们斗嘴的功夫站起来，想去书桌边拿水杯喝口水。
衣培阅往后退了两步说：“我给你们学一下孔宁伟小时候啊。”
衣培阅指了指陆佳欢说：“假如你是虫子。如果现在孔宁伟见着你这个大虫子，他会怎么办呢？”
“啊啊啊啊！！虫子虫子虫子！！”衣培阅猛地跳到他哥身上，两腿缠在他哥的腰间，手臂环着他哥的脖子，学着孔宁伟的样子大叫着：“衣培阅！有虫子！快点儿把它整走！”
衣承闻面对衣培阅突如其来的动作，来不及多想，本能地顺势搂过衣培阅的腰，防止他掉下去摔了。
孔宁伟被衣培阅的模仿给惊着了，赶忙说：“你别毁我形象啊，我才不这样！”
陆佳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孔宁伟说：“你就这样儿。”
衣承闻拍了两下衣培阅的后背说：“好了，下来吧。”
可衣培阅的表演还没结束，他把脸埋在他哥宽厚结实的肩膀上，惊恐地在他哥耳边喊着：“我不我不我不！虫子走了吗？？！虫子走了我才下！！”
衣培阅不肯下来，衣承闻只好配合着他说：“虫子走了。”
衣培阅松了松搂在他哥脖子上的两只胳膊，抬起身来看着他哥问：“哥，我演得像不像？”
衣承闻感觉出衣培阅四肢不再用力，就俯身把他放下来。
陆佳欢少见地给衣培阅捧场：“像！太像了哈哈哈。”
孔宁伟却仍是一副“我不信，这不可能是我”的表情，他正要和衣培阅理论理论，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衣培阅颠儿颠儿地走出卧室去开门，他哥跟在他身后。
衣培阅打开门，看清来人后惊讶道：“洲哥？你怎么来啦？还没回学校？你脸怎么了？”
“小屁孩儿，问题这么多？”陈洲被衣培阅一连串的问题逗笑了，弯着眼一个一个解答他的疑惑：
“来找你哥有点事儿。今天就回了，晚上的飞机。脸是昨晚走路不小心撞电线杆子上了。”
陈洲是陈叔的儿子，今年读大三，身高和身材都和衣承闻差不多。以前他和衣承闻一起练散打对抗的时候，衣培阅站在边上没少给他喊“漏油”。
陈洲从包里掏出了个红包，递给衣培阅，笑道：“生日快乐，小屁孩儿。”
衣培阅接了红包，咧嘴笑道：“洲哥够意思，谢谢洲哥。”
“玩儿去吧，我跟你哥说点儿事儿。”陈洲笑着拍了下衣培阅的肩膀。
陆佳欢和孔宁伟跟陈洲的交集不多，他们跟着衣培阅叫了声“洲哥”，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就缩回卧室了。
陈洲见衣培阅回了卧室带上了门，脸上的笑容这才褪去，露出他原本的情绪，一脸忧虑地看着衣承闻。
天色渐暗，到了傍晚，三个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陈洲已经走了，只有衣承闻还坐在沙发上。
陆佳欢和孔宁伟玩儿累了，准备打道回府。衣培阅让陆佳欢把另一半没怎么动的生日蛋糕给小花阿姨带回去。
送走了陆佳欢和孔宁伟，家里安静了许多。
衣承闻回了卧室，衣培阅也跟在后边晃荡回卧室，和他哥一起坐在书桌前。
衣培阅偏头看着他哥说：“哥，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衣承闻转过头，对衣培阅说：“生日快乐。”
“还有呢？”衣培阅问。
“平安、健康。”
“每年都一样……哥……还有没有别的？”
“学业有成。”
衣培阅蔫了吧唧地趴在桌子上，他虽然有些失落，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他从抽屉里把那本莫奈画册拿出来仔细瞧着，那是他哥今早给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很喜欢。
“哥……我听别人说，很多亲兄弟长大以后关系就淡了……有的只有过年过节才来往，有的闹掰了见了面也不说话，有的甚至干脆断了联系。”
衣培阅顿了顿，继续说：
“我们以后……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他哥没说话，也没看他，目光落在眼前的台灯上，衣培阅觉得他有些看不清他哥的眼眸。
“哥，以后……我是说……等你上了大学，工作了，成家了以后……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衣培阅望着他哥，等着他哥毫不犹豫地说声“会”。
可他的问题就像是一个被抛出去却没有人接的篮球，只能落到地上，弹起，落地，再弹起，然后越滚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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