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以血生莲
出于对一个瞎子的人道主义关怀，菜菜子美美子自然是对鳞泷咲十分关心的，但——
在鳞泷咲刚抵达庭院还没有五分钟，菜菜子拎着外套，美美子抱着热水袋，一左一右把还有些懵的少女挡了个严实。
现在，在太阳姑且还算是炽热的直射下，鳞泷咲被裹得严严实实宛如过冬。
沉默的听着她们俩的唠叨，她迟疑的想，直觉似乎在告诉自己她们那是母爱？
披着外衣，鳞泷咲有些无奈：“好了，菜菜子，美美子。只是在里面待着有些闷而已。况且现在我也没觉得冷。”
温暖柔软的手掌将鳞泷咲的手握住，“你手明明那么凉，出房间还就穿个睡衣。万一感冒了呢？”
美美子一边抱怨一边牵着鳞泷咲往庭院中间的石凳走去。
没有办法，现在的鳞泷咲看起来实在是脆弱的过分。
或许是费心费力照顾了鳞泷咲一个月的时间，目前还是高中生的美美子姐妹提前当妈。
菜菜子也在鳞泷咲旁边落座，有些无聊的说着这段时间学校里发生的事。
“说真的，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夏油大人一定要我和美美子去上学啦。每天跟猴子处于一个空间真的让人作呕。”
美美子虽然没说话，但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抗拒。
经过这段时间和夏油老师，菜菜子姐妹的相处，鳞泷咲大概也清楚他们对于普通人的厌恶。
虽然不明白，甚至内心的声音还在告诉鳞泷咲，她的责任便是保护那些普通人。
但是不知道真相的她，是没办法对于大家的行为做出评价的。
“但还是能碰到有趣的事的吧？”
所以鳞泷咲选择了转移话题。
“有趣？说不上吧，勉强不是那么乏味。说起来阿咲每天待在家里应该比我们无聊的多吧。”
“嗯，这倒是确实呢。每天只能发发呆听听歌什么的。”
不过夏油老师有空的时候还是会给她讲讲关于咒术界的事情。
目前鳞泷咲比较喜欢听的是关于御三家的八卦。
菜菜子美美子对视了一眼，
“那不然明天我们放学的时候你来接我们？教里随便找个司机载你。然后我们到时候去逛逛街买点东西？”
菜菜子提议。
美美子：“正好前几天我跟美美子买东西的时候中了特等奖，好像是哪个温泉山庄的家庭票。正好可以一起去泡温泉。”
听到姐妹俩的话，鳞泷咲愣了愣：“欸……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反正有我们俩在别人也不可能欺负到你。”
菜菜子无所谓的回答。
“反正到时候跟夏油大人讲一声就好了。”
“嗳，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直到晚上睡觉前，鳞泷咲还有些兴奋。毕竟在教中呆了那么久，活动范围也只在教内，突然可以出门，总是有些新鲜感的。
虽然说目前看不见，但听力却似乎更加敏感。嗯，只是有些麻烦。
至于安全方面的话，前段时间夏油老师对她体术方面进行了一些训练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起码，对付普通人是足够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感觉有困意席卷而来。
所以第二天便是顺理成章的一直睡到了中午。
由里无奈的把鳞泷咲从床上挖起来的时候，某人还睡的迷瞪瞪的，眼睛也睁不开。
“咲小姐，夏油大人已经等您用餐好一会儿了。”
“啊这，这个，那由里酱，我们快一点嘛。”
由里叹了口气，认命的帮着她洗漱，最后替尚在困顿之中的鳞泷咲换上了衣服。
帮忙把羽织上的最后一丝褶皱压好，她和鳞泷咲一起去了饭厅。
“老师，”
鳞泷咲先向夏油杰打了个招呼，“抱歉，我起晚了。”
夏油杰在鳞泷咲碗里夹了几个天妇罗，“今天要出门吗？”
捋了捋发丝，鳞泷咲说：“是啊，不过说起来，我能自己出门吗？”
天妇罗酥脆的面衣在口中发出清脆的声音，清新的蔬菜汁也在舌尖爆开。
她一边咀嚼嘴里的食物，一边等着夏油老师的回应。
夏油杰沉吟片刻，“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能确保自己的安全的吧？”
“如果您说我能一个打十个普通人的话是认真的，我觉得是安全的。”
“毕竟我总不可能一直依赖其他人。”
鳞泷咲也认真回答他。
“说的也有道理，那你手机带好。快捷拨号你是记得位置的，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拨打我的号码。路上别迷路了，不然还是让司机先送你一段路？你失忆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东南西北。要不我放只咒灵跟着你，虽然现在你看不见，但好歹能感觉到。真有麻烦也能护着点。不对，万一被咒术师祓除了……”
有些无语的听着这个平时很靠谱的大人不停的碎碎念，鳞泷咲打断他：“拜托了老师，我是记不清自己是谁了，但常识和智商我还是有的哦？”
“而且我还有珊瑚？”
珊瑚是不久之前夏油杰领回来的一只金毛，是很优秀的导盲犬。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退了一步。
“让司机把你送到米花站。这是底线，到那了再随你逛，随时给菜菜子她们打电话。”
“嗨嗨，知道啦。”
一直到鳞泷咲打算提前出门逛逛，夏油杰还在忧心忡忡的说着注意事项，甚至在她坐进车里的前一秒，还跟珊瑚絮絮叨叨。
鳞泷咲再次无奈的打断他，“夏油老师，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再念叨下去珊瑚都要炸毛了。”
珊瑚在旁边恰好嗷了一声。
夏油杰凤眼斜了一眼被他吓得夹紧尾巴的金毛，又看一眼瘦的像是强一点的风都能被吹跑的鳞泷咲。
虽然说理智上告诉他练了十几年剑术和体术的少女就算是因为失忆反射条件也绝对优于绝大多数人，但感情上他对此持保留意见。
但他确实不可能把人一辈子锁着。
鸟总是会飞的。
把手揣进袖子里，他最后嘱咐，“如果遇到奇怪的人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特别是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白头发男人，语调轻浮不懂人话的。”
夏油杰甚至想干脆报身份证号，虽然这人目前不在东京，但万一呢！
虽然有些疑惑这个莫名其妙的嘱咐，但鳞泷咲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车减慢了速度，最后停在了米花站，司机先生恭敬拉开车门，想要将车里柔弱的大小姐搀扶下去。
鳞泷咲婉拒了他，拉着珊瑚的牵引绳向他道别。
耳边是汽车鸣笛，行人交谈
空气中有淡淡的汽油味，还有不同人身上交织的气味。
盘星教太静，能听见的燕雀鸣叫，风拂落叶。
能闻到的清幽檀香，袅袅茶烟。
这里，才像是人间。
不自觉扬起唇角，珊瑚也高兴的在鳞泷咲脚边打着圈。一扯绳子，却是很乖巧的自觉开始引路。
离菜菜子和美美子放学还有三个多小时，鳞泷咲可以随处逛逛。
只是可惜，看不见的话便少了很多乐舞。
索性她也只是出来透透气。
声音与空气的流动，还有珊瑚的指引，道路上盲道的铺设也十分用心，鳞泷咲一路走的挺稳，起码没有摔个一跤。
至于路人，看着瘦弱的少女带着与之穿着不相称的巨大墨镜，偶尔投注来好奇的目光。
到也没往人家是个瞎子这件事上想。
毕竟鳞泷咲走的确实稳。
鳞泷咲算了算时间，干脆打算找家咖啡店等菜菜子姐妹放学。
一般高中附近应该都会分布咖啡店之类的。听菜菜子说过似乎他们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味道不错的店。
根据导航的语音指引，偶尔出声给珊瑚下几个指令，最终嗅到了浓厚的咖啡味道与甜蜜的香味。
没有多犹豫，少女直接推开了味道传来方向的那扇门。
“欢迎光临，这位小姐。”
温柔的男声同步响起，但又与夏油杰的温柔不太一样，是带点阳光健气，能让人联想到夏日里喝完一杯柠檬薄荷水的元气满满。
虽然看不见，却能想象到声音的主人大抵也是健气少年的类型。
鳞泷咲蹲下揉了揉珊瑚的脑袋，细软的毛暖呼呼的，手感很好，也是知道自己不能进去，很乖的坐在了门口。
处理好珊瑚后，鳞泷咲跟随着侍应生的脚步声入座。
“请问小姐要来点什么呢？”
鳞泷咲想了想：“一杯摩卡，要加奶，另外听说这里的三明治十分美味，请给我来一份！谢谢！”
“好的，请稍等哦”
话说现在一个侍应生都很不普通嗳。
听脚步声就很能打的样子。
鳞泷咲在心里感叹。
临近放学时分，目前店里的人却也不少，国中生和小学生零零散散的坐着，四周的声音窸窸窣窣，一些家长里短，小道消息和不明真假的八卦也不停传进我的耳中。
少女们肆意讨论关于咖啡厅的帅气店员，最近大出风头的侦探，冲野洋子的偶像活动。
也有可爱的小孩子讨论着可爱的假面超人。
抓着机会，鳞泷咲拦住了正在走动的侍应生小姐，“请问，卫生间在哪？可以领我去吗？”
侍应生小姐虽然很忙，但也十分好脾气的将看上去十分虚弱的女孩子送到了卫生间门口，然后又匆匆忙忙的招待客人去了。
鳞泷咲微笑着像她道谢，在进入厕所前还听到了小孩子们甜甜的声音扬着尾音，喊着“安室哥哥”。
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之前在卫生间不远处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鳞泷咲还以为是哪个女性生理期的原因。
但现在这个浓烈程度，显然超标了。
甚至现在卫生间也过于安静，沉默了一会儿，走到那扇血腥味道最浓重的门前，鳞泷咲伸手一推。
门没有锁。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想转头说些什么，然后下一秒——
“杀人了！！快报警啊啊啊！”
恐惧的女高音穿透了鳞泷咲的耳膜，然后又离她远去。
于是鳞泷咲默默放下了伸出去的手。
草
一种植物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应该是挺罕见的杀人案，她却觉得挺正常。
甚至有一种久违了的错觉。
晃了下脑袋把离谱的想法赶走，鳞泷咲选择站在原地等人来。
反正也就几秒功夫吧，杂乱匆忙的脚步便越来越响，一直到了门口。
鳞泷咲无奈的转身，想要开口解释。
结果下一秒却被抱住了腿，动作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
“阿咲！”
是清脆的童音。
有显而易见的焦灼，
甚至，还有失而复得的庆幸？
什么嘛，一个小孩子的情绪怎么可能那么复杂。鳞泷咲在心里好笑的反驳自己。
“她，就是她！我一进来她就站在哪里，好像刚收回手……另一个人血淋淋的躺在那里，”尖锐的女声喊叫，“绝对是她杀人了吧！”
“不……”
鳞泷咲出声反驳这位指责他的小姐，下一秒就被提高的童声打断：“啊咧咧，可是这里这么多血，如果杀人的话，身上绝对会被弄脏的吧？”
“可是这位姐姐，穿的是浅色系的和服，身上干干净净的哦？而且穿这一身，杀人都很麻烦嗳？”
童声虽然稚嫩，却十分笃定，一字一句的反驳那位女士的指认。
“更何况，这个姐姐根本就不认识受害人啊。”
小少年弯起半月眼，紧紧拽着少女和服的袖摆。
“可是当时只有她，她还伸手了……”
“抱歉，嗯……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是个瞎子哦？我只是感觉不太对劲来询问一下这位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而已，实际上我什么也看见哦？”
鳞泷咲忍不住打断她。
虽然事实是就算她是个瞎子也能杀掉一个普通人。
而且以她的水准来说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但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更何况普世观念里瞎子应该很难杀掉一个成年人。
美美子她们快放学了，要尽快摆脱掉自己的嫌疑才可以。
鳞泷咲想着。
寂静。
然后像是沸腾的水进入了一滴冷水。
“欸？！”x3
扔出一个雷的少女还是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只是伸手将那副一直戴着，与其身上所穿的和服极为不搭的墨镜摘了下来。
露出一双被纤长卷翘的长睫毛覆盖，眼型漂亮好看的桃花眼，微垂眼尾还带着晕红。
只是，紫灰色的瞳孔暗淡，瞳仁在摘下墨镜透过的光下也没一丝变化。
安室透摸了摸下巴，终于找到了那丝从这位小姐进门便察觉到的不对劲来。
然后转开目光，看着那个还扒着小姑娘不放开的小侦探，露出探究的神色。
柯南正扒着鳞泷咲袖角的手僵了僵，然后顺着他手里那抹群青，一点点抬头，然后对上了那双，毫无神采的双眼。
“嗯……对了，小弟弟你叫什么呢？”
鳞泷咲蹲下/身，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神情是纯然的好奇。
就好像现在不是在杀人现场，她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失明。
不，不太对劲。
就算是失明，也不可能会认不出他的声音。
就算他现在不是工藤新一，不是那个出名的高中生侦探，阿咲也不会，认不出柯南的声音。
这绝对不对劲。
想到某个荒诞滑稽的猜想，江户川柯南的表情甚至是平静到麻木的。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五官，自己的面部肌肉在牵动。
他想到将近一个多月的毫无联系。
想到他从父母那里得到的咒灵与食人鬼的资料。
里世界的一角在他面前铺展。
他甚至想到了他在鳞泷宅远远瞥见的白色挽联。
怎么……可能啊。
他听见自己声音干涩，像是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柯南，我叫江户川柯南。”
新一，我叫工藤新一。
抱着渺茫的希望，他回答。
“欸？柯南吗……抱歉哦，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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