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假戏真做
来到侯府，府内众人皆噤若寒蝉，杨语茉到的时候，正见府医从海棠院出来，面带惶恐，杨语茉和荀思雅对视一眼，前后踏进了海棠院。
此时院内场景却不是杨语茉想象中的那般，女主一眼识破杨语眉装晕真面目，并当着老夫人的面拆穿她的伪装，老夫人大怒，在看到荀家来人后，更是对这对母女彻底失望。
只见她大姐紧皱眉头，给她使了个眼色，杨语茉一懵，难不成真晕倒了？可是原书中并没有晕倒啊，杨语茉突然想到这次跟原书剧情不一样，这次景王加重了处罚。杨语眉再偷懒，毕竟是景王殿下亲自下的处罚，也不敢敷衍太过，说不定自己身体就吃不消了。念及此，杨语茉真心心头火气，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能继续摊上这人，从始至终没一件好事。
事已至此，她只能想办法补救，此时荀思雅走上前一一行礼后，让跟在身后的太医为杨语眉诊治。
荀思雅率先开口，“表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表妹做的再不对，也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孩子，这般处罚确实严苛了些，既然侯府不替表妹做主，那便由国公府出面向景王解释，这责罚便免了吧。”
杨语茉心中啧啧，其实看小说的时候挺喜欢镇国公府的，他们三代人守护大魏边疆，一身正直，唯一的缺点就是护短，更不幸的是，他们的护短对象是恶毒女配，所以注定灭族。
老夫人不出所料地皱紧了眉头，被一个小辈说教，终归不是什么令人舒服的体验，“荀小姐就算说的有道理，也断没有你指责长辈的道理。”
她站起身，重重一杵拐杖，“侯府规矩不必国公府，在这里一视同仁，犯了错就该受罚，触怒天颜，更是罪加一等。”
荀思雅恭敬一礼，“刚刚关心表妹，出言不逊，向祖母赔礼，此次前来，也是希望能带表妹去国公府住些时日，好好养病。”
老夫人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孙女，还有那独自抹泪的儿媳，终归心有不忍，“也好。”
杨语茉心道，这老太太虽然心系家族，但也愿意为儿孙牺牲些名声，倒也算个称职的祖母。
荀氏却突然开口，“老夫人，当初景王落水，眉儿一直说并非她推下去的，昨日杜鹃教导三等丫鬟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才知真正推景王的人，是五小姐。”荀书婉面露恨意，直直射向杨语茉。
杜鹃此时扑倒在地，“小姐对不起，都是杜鹃与他们讲话，一时嘴快。、……”
老夫人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地看向杨语茉。
杨语茉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内心翻白眼，这枚棋子，这么早就用了吗？她赶紧拉起来杜鹃，面带怜惜，“杜鹃你不必多说，小姐昨日才知你弟弟病重，家里缺钱，所以才会为三等丫鬟教文习字赚钱给弟弟治病，你若是为此受人胁迫，小姐定护你周全。”
众人面露惊讶，杨语茉轻轻一拉，杜鹃手腕上的手镯露了出来，她微微一愣，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手镯上，“杜鹃，你太令我失望了。”
杜鹃呆愣愣地看着自家小姐哭，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个打骂她的人哭泣，心里却没有半点痛快，昨日才知，她弟弟生病的第一天，她就去求她，可得半分怜悯。如今才假惺惺地同情，假惺惺地哭泣，当真令人厌恶至极。
众人对这句话更是不明所以，但看到那镯子，忍不住向荀书婉看去，这镯子，是当年她生了嫡长子后，老夫人送给她的。
荀书婉咬牙，这贱蹄子拿了镯子不赶紧当了，戴在手上干什么，蠢货。
人总是有虚荣心的，一个整日穿着旧衣破衫的人，看到这么好看的首饰，怎么可能不戴一戴再卖掉呢，而她正好看到了这首饰，杨语茉擦了擦眼泪，“我原以为是有人拿钱收买的你，没想到主母仁慈，给了你钱，你竟然还贪得无厌，收了别人的钱来离间我和主母的感情。”
众人：“……”这逻辑有问题吧。
杜鹃摇头，“你胡说，我明明看到你将景王殿下推下水去的。”
杨语茉点头，“是那人教你这么说的吗，好。”她缓缓跪地，“祖母，当初杜鹃虽在，但几个婢女都被嫡姐打发到很远的地方，说是不要扰了我们与王爷的雅兴，大姐可以为我作证，她又怎能看到。”
荀书婉一愣，此事是杜鹃主动找上的她，而杨语眉被关在宗庙，根本没有问她的机会，她怎能想到这人竟然没有看到。
而老夫人却是注意到了那句被打法到了很远的地方，这眉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虽然不是孤男寡女，但三个女儿家和外男在一起，终归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如今朝局风云变幻，他们侯府可不想趟这趟浑水。老夫人皱皱眉，这孩子，是该严加管教了。
杜鹃则是大喊冤枉，“奴婢心系主子，根本没有走远，确实是四小姐将景王殿下推下去的。”
杨语茉直接扑到自家便宜爹面前，“爹爹，杜鹃是受人指使污蔑的女儿，看在我与她主仆多年情分上，饶她一命。”直接跳过扯皮，将罪名按上。
杜鹃瞪大眼睛，“我明明就……”
“够了。”一直没说话的杨子昂一声怒喝，他转头冷冷看了荀书婉一眼，“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休要再提。”
他一挥衣袖，“茉儿你起来，人心隔肚皮，不是什么人都是你想的那么好。”
杨语茉麻利地起身，还忍不住火上浇油，“爹爹，断不可能是主母，主母这些年对我可谓尽心尽力，为了防止我乱花钱，还专门将我的月银改成一年一发，每天午饭都有一道肉菜，送来的布料都是上一年的好样式。”
杨语茉勾唇，给她大姐的中馈夺权铺个垫。
杨子昂点点头，瞬间火就消了一半，毕竟荀氏操劳这个侯府这么多年，干的也算十分不错，“荀氏你去看看眉儿，给她准备一下要带的东西。”他朝老夫人一拱手，“既然眉儿没事，儿子就先行离开了。”
荀思雅看着这一场勾心斗角，她毕竟是个外人，刚刚那话已是不该，自是不好插嘴，不过这杨家四小姐的嘴皮子当真厉害，每句话看似都是偏袒她姑母，实则句句揭短，她姑母这段位，怕是对付不了。
老夫人听到杨语茉的话，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杨子昂不懂，她岂会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分明是在偷工减料，昧下了四丫头的钱，“后面的事情，就由含丫头处理吧，书婉，你跟我进来。”
杨语含看了一场好戏，淡淡点头，心中却畅快的很，“荀大小姐稍等，待仆人收拾妥当，便可启程。”
荀思雅微微颔首，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一笑，“这碧螺春确实不错，但比起阳羡茶还是略逊一筹。虽然都在江浙一带，却是地位迥异，你们可知为何？”
杨语含拿起茶杯也喝了一口，“自然是因为阳羡茶被圣上点为贡茶，非常人可得。”
“不错，正想这嫡庶之分，我姑母为嫡妻，为皇后亲封的三品诰命，而你们的娘，不过是一纸卖身契买来的，”她放下茶杯，“谢谢两位妹妹的招待，改明日我让婢女给两位送几钱阳羡茶过来，让妹妹也尝尝鲜。”
杨语茉记得原文中荀思雅也说了这段话，不过是敲打女主，她即使再厉害，也翻不过嫡庶，更何况还有他们国公府给荀氏母女撑腰。
杨语含和原文一样微微福礼，“表姐的故事讲的很好，小妹在此谢过表姐的茶叶了。”
杨语茉却端起茶杯，看着这青瓷白纹山水画的茶杯，轻叹，“贡茶，不过是位高者一时喜爱，若是没有长久的本事，这自古人心易变，说不准明日，便是人人唾弃的粗茶。”
她放下茶杯，眸中光华流转间，是看透一切的漠然，“表姐，可要当心了。”
荀书婉对上她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背脊发凉，仿佛命运这张大网铺天盖地朝她网来，无处可逃，她轻嗤，这四小姐唬人的本事倒是不小，随即微微一福身，转身离去。
也许她不会想到，日后国公府火光冲天，也是这个人站在她面前，眸光流转间，巧笑倩兮，救国公府于危难。
杨语含轻笑，左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四妹可是越发伶牙俐齿了。”
杨语茉有一瞬间地楞然，头上的感觉好熟悉，丝丝温暖涌入心尖，甜甜的，暖融融的，是许久未曾感受的暖意，她打掉她长姐的手，“不能随便摸女孩子的头。”
此时屋内，老夫人看着忐忑不安的荀氏，微微阖眼，荀氏本事低嫁，对侯府有恩，又因当年外室一事，对她有亏。自己便时时偏袒于她，倒是让她不知天高地厚，单纯至此。
“跪下。”老夫人一声厉喝，眸中迸发冷芒。
荀书婉一个颤抖，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开口便要狡辩，“母亲，眉儿她……”
“够了，书婉，事到如今，你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老夫人长长一叹，“你错在没有害人的聪明，却想陷害他人。且不说杜鹃被你收买，说出来的话没有半分说服力，就算她说的是真的，那景王为什么要撒谎，你敢去指认景王说谎吗？更遑论此时含丫头已和我说明白了，眉丫头若无害人之心，含丫头会不出面为她作证？”
老夫人看了眼满脸不服气的荀书婉，内心失望至极，“我早说过，你是高门贵女，手下庶女再如何，也翻不过天去，到时候找个平常人家嫁了便是，或是有用的，利用好了还能为侯府牟利。可你却苛待庶女，这要是传出去，毁的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名声。”
老夫人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润了润嗓子，声音也带了些疲倦，“你走吧，四丫头的月银配置，若是再有克扣，老婆子不介意替你管理后院，如若再有下次，荀书婉，老身绝不轻饶。”
荀书婉惶恐地点点头，心里气得不行，这老太婆惯会偏心她那大孙女，若不是当初事急从权，她也不会低嫁过来。
待荀氏走后，钱嬷嬷上前为老夫人按摩头部，老夫人靠在太师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这四丫头，倒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钱嬷嬷接话道，“比以前伶俐了许多。”
老夫人皱眉忍受着头痛，“这侯府唯一能利用的人，我还道是一步废棋，如今倒真有几分用了。”
“老夫人是想，将她赠与景王？”
老夫人摇头，“老身想遂了她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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