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被太阳晒得温热的水滑过透明塑料瓶身进入瓶盖中，陈景小心地倒满一大半瓶盖后把水含在嘴里，慢慢吞下，他忍着想肆无忌惮把水喝下的欲望拧上瓶盖。
水不太够了，无论他们怎么节省，到今天的时候都只剩下一半的的六只葡萄糖和一指高的水。
挂在塑料瓶身的水珠受地心引力的影响向下汇入瓶底，陈景看着它们的运动轨迹，神思不明。
接着他状似无聊地把瓶子上下翻转，水珠顺着瓶身淅淅沥沥的落下。
慢慢地，散落的水珠中，参杂着不少莫名出现的水珠，它们原本不在瓶中，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扯后，和瓶中原本的水一同落下。
来回几次后，他停了下来，瓶中的水位较他喝水时上升了一厘米左右。
“快没水了？”霍东岭听到动静后，侧过头哑着嗓子说，干裂的嘴唇因为张口的动作渗出鲜血。
“还有些。”陈景举起瓶子摇摇，示意还有许多水，然后倒了一瓶盖递给霍东岭，并且说道：“我也喝了。”
霍东岭看着举着瓶盖的手一直横在他面前，轻笑一声，伸手接过，同行一路后，他总算见识到了这人的固执，自己喝一瓶盖，对方必须要喝一瓶盖，野菜、草根都必须是一模一样的两等份。
看着对方喝过水后，陈景伸手接过瓶盖拧紧，珍视地放回包里。相比于一路上的同行人来说，他们的水源暂且不是问题，反倒是食物难以解决。
上次吞下肚子的东西还是昨天他们找到的一把蒲公英叶子，今天再找不到食物，就又要启用两瓶葡萄糖了，他仔细地想着。
他抬头看着眼前为他们遮挡烈日的大树，许多树叶在烈日烤制下已经干枯卷黄，他摸摸自己同样被烤的滚烫的手臂，脸颊，空空的胃不停地叫嚣太饿了，太饿了，但接收到信号的大脑就是指挥不动四肢，像是有头巨兽把力气都吸空了，整个人又透有空，没有了分量，风一吹就要倒了。
待太阳稍稍偏西些，两人才拖着身子上路。
他们没有沿到处是裂缝的高速路走，选择了旁边的树林。相比于碰运气才能找到物资的高速路，树林里面的可以吃的东西更多些，虽说会浪费一些时间。
可惜的是，这条路早被先前的人扫荡过一遍，他们连个可以吃的草根都没有发现，并且太阳逐渐西斜，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进入树林深处去找寻食物，明早之前他们必须得到x县和b市交叉的高速路口等着，不然就会和军队错过。
这让陈景不得不再启用两支葡萄糖补充能量，才让他们在日暮之前赶到。
令两人惊讶的是，这路口已经约有五十多人左右聚集在此，而且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赶来。
陈景也稍稍松了口气，有人聚集就说明老六给的消息□□成是真的。
两人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刚来的两人怎么看怎么显眼，先不说一人在大多数人晒得黝黑时显眼的白色皮肤，以及另一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气势，就说又地震又干旱又饥荒的时节，还有人有闲心打伞就够吸人眼球了，不过大多数的人都是一撇而过，然后事不关己的垂下眼，放以前他们兴许还能拿出个手机拍下来，但现在说句话都费力气，哪有闲心管别的。
不过也有叽叽咕咕的讨论声传进两人耳朵。
“……怕不是个大少爷和他保镖……”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打伞，真的是娇贵。”
“有撑伞的功夫，还不如省点力气找吃的……”
陈景木着脸地无视若有若无往他身上打量的眼神，示意霍东岭赶紧把伞收起来。他心里忍不住扶额，喝下一小支葡萄糖后，霍东岭又撑开了小绿伞，并且屡教不改。
“遵命，少爷——”
被故意拖长声调的几个字响起在陈景耳畔，他呼吸一窒，没有应声，脚步加快匆匆离开人群。
被留下的霍东岭望着陈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大笑，手上慢慢收起伞，往一直在指指点点的那几人处走去。
相比其他瘫在地上的人来说，这圈人精神状态明显不错，但霍东岭走过去时，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禁声做起鹌鹑来，这年头，谁都不想惹麻烦，而且是一个一看就不好惹的麻烦。
几人眼神短暂的交流之后，一个胖胖的大叔站起来招呼霍东岭，开口就把责任往自己这方揽：“小兄弟，真对不住，都是这几个小年轻不懂事，什么都嘴碎两句，你看能不能大人不计小人过。”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两指宽的肉条。
霍东岭看着鲜红的肉条挑眉，手上推拒：“不用。”接着，他语气一转，解释来意：“想给你们几位借个火，我和我弟弟走得急，没带打火机。”
本来以为这人是来找麻烦，没想到只是来借个火，几人都松了一口气，气氛也没那么凝重了。
胖大叔闻言把肉条收回兜里，说道：“你直接从火堆里抽就成。”
他走过去，其他人给他空出位置让他抽木柴，他自然地搭话：“真是多谢了，要不是你们愿意借，今晚我们连个火都没有，这世道啊……”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说到这个话题，几人都有了共鸣。一人接过话题说道：“是啊，现在活着都成了问题，我从南边一路走过来，倒在路上的不知道有多少。”
其余人也面色愁苦，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遭遇，霍东岭在众人说完之后，插进一句，“不过我们跟着军队到b市就好了。”他放低声音，“对了，说到军队，你们听说没，这支军队好像是有什么任务要才路过x县的。”
“嘿，你别听其他人瞎吹，其实军队就是来救灾的，我倒是听说他们一路上带了不少物资，跟着他们一定能活到b市。”
“不过我听说，军队是被上面的人派出去救一达官显贵，是什么市长还是县长。”
剩下的道听途说霍东岭没有再听，他拿起火堆里的木柴站起身，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无论传言中的军队的目的是什么，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军队带着大量的物资，仅凭借这一点，就足够让人翘首以待了。
众人从日落等到日升，又再次看着日落时，终于，一辆辆军绿色的卡车从地平线上冒出头来。
这个由三辆拉着满满的物资的轻型卡车以及一辆八驱越野房车组成的车队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约有百来个受灾民众跟在车队后面，大多数人精神都不错。
两边的士兵装备齐全精良，胸前挎着95式自动□□，头上戴着护目镜和头盔、身穿战术背心等，他们拱卫在车辆两侧，动作整齐划一，令行禁止。房车顶部有两挺重型机枪，两位士兵透过目镜警惕四周。
两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他们目光警惕，双手紧扣在枪支上。
双方一时无言。
突然，一个青年人在人群中大喊：“首长——首长——救命啊！”他泪流满面，背上背着个人往那边扑。
一位士兵察觉他的动作后转身，右手掌立起，厉声喝道:“不许动——”，接着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其余人整齐划一的拉开保险，托枪、抵肩、贴腮，食指扣在扳机上，枪口瞄准扑出来的那人。
他扑到一半像是只被捏住脖子的鸡，打鸣声只发出一半后就断成了两节。接着身体一软，连同他背上的人瘫在地上。
这个和他们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军队让一直翘首以盼的众人不敢说话，大家眼底均露出几分惊惧与茫然。
场面僵持几分钟后，一个长官从车上下来。
先前开口说话的士兵收起武器，小跑过去站直，然后他五指并拢伸直，由下至上快速放在太阳穴上行了一个军礼。
两人交流完毕后，那士兵跑回来，面对拿枪的士兵高声喊到：“收枪——”
“刷刷刷——”又是三个整齐的动作后，枪口终于不再面对群众。
打头的士兵对众人行了个军礼后，快步上前扶起瘫在地上的青年人，他歉疚地说：“对不住老乡，我们还以为你是扑上来抢物资的。”
瘫在地上的人摆摆手，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长官上前打圆场：“乡亲们，实在对不住。大灾面前，物资珍贵，一路前行不易，大家都神经紧绷，不敢大意，才会有这番动作。”
听到这话，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场面也不再紧绷。不过相比于道歉，大家更关心的还是能不能跟着军队走，一起走后有没有吃的这两点上，并且当场有人问了出来。
那长官回答道：“虽说我们目前的任务不是救援群众，但大灾面前，互帮互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现在，群众有了困难，我们不可能置之不理。”
“那给我们发吃的吗？”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冒出来。
“当然，不过这东西也不能白吃，我们一路上都缺人手清理道路，有想要食物的都尽管来帮忙，用劳动换食物。”
接着，人群又冒出许多问题，那长官都好脾气的一一回答了。
夜晚，数个火堆升起，喜悦终于降临在这个营地。今天，军队的人会免费发放一餐，这对一直饿着肚子的众人来说，是个无与伦比的好消息，大家排成长长的三列队伍，等着前面的食物。
陈景与霍东岭一前一后排在队伍之中，人群缓慢移动。
随着队伍越来越短，陈景敏锐地发觉，发食物的三个士兵总是有意无意打量他。
他垂下眼帘，接过压缩饼干，若有所思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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