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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林湘珺从未那么难受过,像是被人沉进了深不可测的湖底,全身皆是冰凉的,喘不上气也睁不开眼。

        她也没有做梦,唯有大片大片的黑暗,她以为这次是真的再也不会醒了。

        迷惘之余,甚至生出或许这样也好的想法,不用再担心什么时候会死,祖母父兄所有人也都能解脱了,不必一直为了她的病而悬着心。

        况且,她若是死了,沈放也会高兴的吧。

        她这个骗子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可她好疼啊,就像是不慎上岸的鲛人,被人生生拔下一片又一片的鳞片,落泪成珠滴血凝河。

        林湘珺疼得迷迷糊糊间,仿佛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那个声音好熟悉,可她就是睁不开眼皮,直到有人抓着她的手指。

        那滚烫湿热的手掌让她冰冷的手指,好似有了温度。

        她记得这双手,温暖宽厚,果真是要死了,在弥留之际才会听见他的声音。

        他是绝不会出现的,他恨透她了。

        最难过的事情,大约是想要哭的时候落不出泪来吧。

        她恍惚间好似感觉到那个人在她跟前站了许久,久到她以为不是梦的时候才消失。

        而后她身上的刺痛感也跟着消失了,她努力地睁了睁眼,这回竟然真的朦胧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她好似还没死,她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春喜正抱着她,“娘子,您再忍一忍,大师已经云游回来了,他那定有医治您的法子。”

        她的思绪漂浮着,大师啊,是给她断命的了悟大师吗?他几年前便去云游四方了,一直没有消息,他是算着她的命数快尽了,竟然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吗?

        她太累了,虽然恢复了些许神智,但还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闭着眼感知着身边发生的事,跟着马车一路到了白马山。

        说来也是巧,去年刚入冬那会她上山祈愿,以为自己的病好了,没想到不过半年光景她又来了,而这次则真是来续命的。

        护送她上山的是林知许,但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凝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辛苦住持,七娘便交给您了。”

        “林施主言重了,娘子尽管在这静养便是。”

        林知许恭敬地向住持行了个敬礼,才来到春喜旁边,看了眼双目紧闭的林湘珺。

        “好好照顾七娘,我过几日便来接你们。”

        “郎君放心,奴婢一定伺候好娘子。”

        林知许眉头紧锁,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若是可以,我定会亲自留下守着七娘,如今我把这两队将士留下,他们跟随我多年出生入死,定能护着你们周全。”

        他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又看了眼林湘珺,才带着人往山下去。

        林湘珺便被安置在往日常住的厢房内,春喜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畔,喂药擦洗皆是亲力亲为。

        很快夜色降下,院子里是婢女和僧人们来往走动的声音,屋内点起了淡淡的熏香,春喜正在给她擦拭身子。

        盆里的水有些凉了,她去换水,脚步渐渐远去。

        她迷迷糊糊地好似听见脚步很快又回来了,只是回来的脚步声变得有些沉,且夹杂着些许风雨的味道。

        还有股让她瞬间安定下来的冷香,不等她闻仔细,便是水盆哐当落地的声音,“谁?谁在那?”

        话音很快就落下,那人走到了她的床榻前,她感觉到一道深幽的目光。

        林湘珺心头涌起阵阵不安,正想挣扎着醒来时,那个身影弯下身,一手牵着她的手腕搭在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后腰,眨眼间,便将她连着被褥打横抱起。

        出去前,还不忘将她的浑身上下包裹着,不漏出丝毫的缝隙。

        再然后她便没了知觉,什么事都不清楚了。

        沈放看着床榻上双眸紧闭的少女,眼底翻涌着各种思绪。

        他永远也忘不掉,那日看见林湘珺满身银针的模样,她上次笑着没心没肺问他有没有见过刺猬,还说自己小的时候就像只小刺猬。

        那会他只觉得心疼,真正瞧见了,才震得他手脚发麻。

        她这般娇弱,连被用力抓一下都会留红痕的人,是如何能忍下这疼痛的。

        沈放曾以为,她这样娇生惯养的人,是不可能明白别人的切肤之痛,总对她的示好不屑一顾,如今方知,她所承受的并不比他少。

        他轻轻撩开她散落在额角的碎发,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不带任何的情/欲,只有安抚和亲近,神奇的是,她拧紧的眉峰竟然因为这个吻慢慢地舒缓开了。

        沈放沉寂了数月的脸,头次露出了些许笑意。

        但也只是舒缓了须臾,很快她便又不安地挣扎了两下,乌黑的青丝凌乱地缠在枕间,看上去痛苦极了。

        “七娘,别怕。”

        他的声音有些哑,不似往日的清冽,却多了几分缠绵的浓重。

        话音落下,他抽出了腰间的一把匕首,这是景帝前些日子赐给他的,乌金所制,削铁如泥,便是生生刺破只猛虎的皮肉也是轻而易举的。

        他又看了眼林湘珺,勾了勾唇,眼睛不眨一下的举起匕首划向了自己的手臂。

        他不知道所谓的心头血要如何取,但他记得上次她病发时,只是咬了他一口,很快就清醒了。

        他便依样画葫芦,学着她的样子来。

        匕首锋利无比,此次是头次见血,它像是贪婪的野兽,瞬间划破了他的皮肉,鲜血顺着他的臂膀往下流。

        沈放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俯下身将手臂凑到了她的唇瓣间。

        可林湘珺正发着病,怎么可能会张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染红了被褥,也染红了她的衣襟。

        这样可不行。

        沈放盯着她发青干涩的唇,凸起的喉结重重地滚了滚。

        而后眼睛不眨地吮了一口自己的血,不得不说这滋味有些古怪,浓重的血腥味直扑鼻息,眉峰拧紧,低头贴了过去。

        双唇相触的瞬间,他感觉浑身都在叫嚣,原来那些与她见不着的日日夜夜里,他都在渴望着她。

        嘴巴会说谎,心和身体都不会。

        林湘珺昏睡多月,日日都在喝药,唇也不如往日甜软,而是浸着苦涩的药味,她牙关紧闭根本就喂不进去。

        虽然她昏睡着没有意识,但不知为何,好似对这味道格外的抗拒。

        这不是两人头次亲吻,却是头次如此晦涩。

        好在沈放也不着急,干干地贴着,等她冰冷的唇都染上他的味道,再小心地撬开她的唇齿。

        眼见就要将血喂进去,她突然难耐地挣扎起来。

        她是在抗拒他,还是在抗拒他的血?

        不等他想通,林湘珺的牙齿便不听话地咬了下来,正好咬在他的舌尖上。

        那力道是半点都不客气,好似要将他的舌头咬下来似的。

        血水和疼痛同时到来。

        饶是沈放这样不怕疼的人,也忍不住吃疼,轻轻地嘶了一声。

        或许这声抽气声,惊扰了梦中人,松开了齿贝,他才得以逃脱。

        上回她只是咬了一口,他也不知道这样的量够不够,想了想,再次吮吸上自己的手臂,重复地俯身贴上去,如此三四回才作罢。

        沈放直起身用指腹轻轻地擦去了唇角的血迹,此刻的他额角的青筋暴起,眼尾似有淡淡的红痕。

        而他下手不知轻重,手臂上的伤划得有些深长,血水早已将衣袖全都染红,知道的是喂个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打了场大仗。

        就连林知许和来行刺的人,都没法将他伤成这样,唯有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能将他逼成这幅狼狈的模样。

        偏偏这个病秧子还什么都不知道,牙尖嘴利只会咬人。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的唇色好似不如方才那般铁青发白了,他轻轻地在她脸颊上掐了掐。

        之前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一点点肉,这么点时间内全都败完了。

        心里又气又恼,而这气的是自己。

        若早有今日,他宁愿躺在这的是他。

        沈放不顾手上的伤,轻轻地又在她额角亲了亲,恰好这会屋里七七和雪球相互舔了舔毛,喵呜了两声。

        这是怕她闷,特意抱来的,她喜欢猫,他便给她养猫,她喜欢桃源,他就为她建一座桃源,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吃着糖糕逗着猫,哪里都不去。

        便够了。

        屋里插了刚开的桃花,不用熏香便自有芬芳。

        他坐在床畔,一直从天黑到晨光破晓,丝毫不知疲惫。

        直到他手臂的血口凝固,屋外传来了杨意压低的嗓音:“郎君,该进宫了,那边要得手了。”

        他布了一盘棋,将林家钟家都请进了局中,让林知许那样狡猾的人露出破绽,亲自把林湘珺送上山,他才能有机会动手。

        如今,她再也逃不了了。

        屋外杨意紧张地看了眼天色,再不动身就赶不及了,可这位主他也不敢催啊,尤其是和林湘珺在一起的时候。

        原本一刻钟就能解决的事,都能生生拖上一日,他都怀疑这林娘子是不是狐仙转世了,怎么就能将人勾魂夺魄成这般。

        终于在他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之前,沈放出来了,而后一抬头,杨意好悬没一口气背过去。

        “您怎么伤成这样了?”

        “郎君,您的手得处理一下……”

        “无妨,明日还要用着。”

        杨意:……

        他说错了,这林娘子根本不是狐仙转世,而是吸人精血的妖狐,不然哪能见一次伤一次,便是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蹉跎啊。

        -

        林湘珺睡得昏昏沉沉的,但很奇怪,到了后半夜她好似闻到了淡淡的桃花香。

        可她眼皮太沉了根本睁不开,后来她好像还做了个梦,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梦。

        她梦见有人在亲她,还是那种唇舌相触的亲。

        且这个梦与之前不同,真实到连唇瓣的触感都能感知到,她的头有些疼,轻轻地嘶了两声,尝试着睁了睁眼。

        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睁开了。

        林湘珺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床幔,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她记得哥哥好像送她上山了治病了,这是在山里的厢房吗?

        她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什么劲儿,但很奇怪,之前那种浑身疼痛的感觉消失了,甚至喘息也没之前那么困难了。

        她试着深吸了两口气,舒服极了,难不成了悟大师真的这么神?

        自小她就听说白马寺有位得道的高僧,她本是活不了了,祖母亲自上山请了大师为她卜命,没想到大师走后她真的活下来了。

        但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她从未见过大师,也不知道是何等仙风道骨的模样。

        她静静地躺着,享受再再再次的死里逃生,而后就闻到了隐隐约约的桃花香,难道昨夜不是梦?

        林湘珺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片段,有人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到了这边,还割破了手臂给她喂血。

        她立即四处去看,却见被褥是全新的,是她喜欢的芙蓉花样,床榻枕间都没所谓的血迹。

        是了,他都讨厌死她了,只有梦里才会出现,怎么可能会来见她,还给她喂血,真是痴人说梦。

        她在心里连连摇头,或许是熏了桃花的香,她这么安慰自己。

        躺了一会,她有些饿了,还有些渴,今日春喜也不知怎么了,这么久还不来。

        屋外传来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屋里还有小猫的喵呜声,咦,怎么会有小猫的声音?

        她躺不住了,挣扎着翻了个身,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竟然真的坐起来了,她撑着床榻半坐起,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模样。

        淡粉色的床幔,满是玉石的多宝阁,脚踏上还睡着两只小奶猫,眼前的场景怎么越来越熟悉了。

        她愣了半晌,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有个少女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脚上锁着铁索,腰间系着金铃铛。

        那屋子的布置就与眼前一模一样,她的手脚冰冷,吞了吞口水,猛地掀开了被褥。

        白净净的一双脚上什么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铁链了,她再去看腰间,也是什么都没有。

        但这屋子的布局又真的和梦里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湘珺心跳的很快,掀开被褥翻身快步下床,因为紧张还险些跌坐在地。

        屋里一应东西都有,与她在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她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疼得直掉眼泪,不是梦啊,是沈放吗?他是何时将她带来这里的?

        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又来了,且还是四面八方皆有,她迟疑地走到窗前,紧张地捏了捏手掌,而后用力推开了窗户。

        正是四月间,落过雨后花开得正闹,入眼是满目的桃粉色,成片成片的桃花,已经不能称之为树林,而是花海。

        且她是俯瞰底下的花树,便证明她此刻是在高楼之上,与桃园之中独树的一座楼台。

        她记得她有一回给他摘梅花时,顺口说了一句,来年给他重新摘一枝,就选粉嫩的桃花。

        谁能想到,他不仅记住了,还真的这么做了,光是移树栽树便不是一两日的功夫,他到底从何时开始准备的。

        难不成那血也不是梦,不然如何解释她的病突然好了。

        林湘珺此刻的心就像是浸泡在糖罐中一般,又甜又酸还有些胀。

        她这会好想好想见沈放啊。

        也顾不上其他,她小跑着冲向门边,想要出去看看,可用力地推拉了两下,都纹丝不动,心才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没有脚链没有铃铛,但她还是被锁在了这高高的楼台上。

        就像是被剪去了双翅的鸟儿,再也无法高飞。

        可她从未想要飞走过啊……

        沈放,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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