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先天不足
按照木梨给的嫁妆单子，那些下人从后院的库房中一共抬出了将近两百个大箱子，可想而知靳兰给女儿留了多少嫁妆。
相应的，宁汐他们也没能力带走这么多。
正在宁汐思忖要不要把翠岩山下附近的暗卫都叫过来一起给他们搬箱子时，却见一直旁观的凌家主主动走了过来。
因为凌晓晓的原因，宁汐也没有驱赶他，任由他在一边看。
凌家主扫过一眼地上的箱子，笑着道：“宁姑娘，你们不便带这些东西离开，不如我让人来帮忙如何？”
宁汐有些惊讶，“会不会太麻烦了。”
凌家主摸了摸凑上来的凌晓晓的头，眼中带着宠溺，“晓晓自小体弱，不能习武，生在我们这种人家，对她来说是个负担，宁姑娘帮了她，就等于帮我们家，我们还未来得及感谢宁姑娘，区区小事，怎能说麻烦。”
凌晓晓也在一旁帮腔，“对嘛姐姐，你就让我爹帮忙吧，只是搬东西而已，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他们都这么说了，宁汐自然是应了下来，“如此，就麻烦凌家主了。”
凌家主已经喜滋滋的让带来的下人去叫人了，誓要与宁汐搞好关系。
他这么殷勤倒也不全是因为宁汐教凌晓晓武功，还是因为，凌晓晓不能练武，他和夫人简直操碎了心，找了无数神医大夫都没治好，宁汐却轻描淡写就办到了许多人办不到的事，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她的能力吗？
这么有本事的人，既然已经结了善缘，那就无论如何都要交好，把这么强大的助力往外推是傻子才会干的事，很明显，凌家主是个聪明人。
沐骁站在一边没说话，凌家主表面看着一派老好人的样子，实际上最是老奸巨猾，以前沐云升邀请他时，也没见他这么上赶着。
沐骁从几人对话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宁汐教了凌晓晓武功，这才让凌家主这个老狐狸如此亲近。
听说凌家疼女儿是出了名的，果然是空穴不来风。
胡玄嘉抖了抖被制住的沐云升，“老大，他怎么办？”
他一问，沐骁立即抛开刚刚的小心思紧张起来，眼神死死盯着宁汐，生怕宁汐出尔反尔。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虚妄。
宁汐看了眼面露紧张之色的沐骁，问木梨，“你想怎么处理他？”
木梨一愣，“我？”
宁汐淡淡道：“好歹和你有关系，我不能做这个主。”
木梨看着眼露哀求之色的沐骁，在心里叹了口气，“废了他武功吧。”
沐骁嘴角嚅嗫了几下，到底是没能说什么。
相比于亲爹会不会受苦，自然是握在手里的权利更实在，再说就算现在放了沐云升，也难保他以后不会因为忌恨来找自己的麻烦，还是一劳永逸的好。
木梨转向他，眼里的神色似怀念似痛恨，最后都变成了释然，“娘没了，我和他也断绝了关系，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家主之位我不会跟你争，就当全了我们兄妹最后的情谊，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就此别过。”
沐骁垂下头，脸上的神色被阴影覆盖，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木梨才听到一声轻若蚊呐的道谢，“谢谢。”
木梨只当没听见。
沐骁有些急了，他张了张嘴，又泄气的闭上。
小时候还好，再大一点他就与木梨水火不容，这种情况持续了十几年时间，如今叫他向曾经几乎变成敌人的妹妹开口道歉，他还是张不开那个口。
木梨背对着他并没有发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就算看到，也只会当没看到。
这么多年，两人的兄妹情谊已经消耗的一点不剩，不是一两句道歉就能弥补回来的。
那厢，胡玄嘉已经下手废了沐云升的武功，将他丢给了下人，不顾他阴狠凶毒的眼神，径直离开。
木梨无视了沐云升的闷哼，转开眼看向别处。
沐骁让人接过沐云升，对木梨道：“我会让人照顾他饮食起居。”
木梨语气淡淡的不甚在意，“随你便。”
凌家主心情很好的道：“宁姑娘，我的人还在路上，不如我们进去坐着等？”
宁汐顺势道：“好啊，外面也怪冷的。”
沐骁没有跟着他们进去，他独自在外边招呼下人收拾这里的尸体和血水，因为天气寒冷的愿意，这里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了，下人烧了水，用热水冲了好几遍，才勉强冲干净。
几人找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下，凌晓晓蹭到宁汐身边撒娇，“姐姐，你既然来了，要不去我家玩吧。”
宁汐捏了捏她粉白的小脸，“不行哦，我还有事，这次是为了你木姐姐来的。”
凌晓晓有些纠结，一方面她不希望耽误宁汐的事，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宁汐离开，但是她不离开就要耽误事，不耽误事就要离开。
想到这里，凌晓晓眼睛一亮，“不然姐姐你带着我去吧，我轻功好，还能给你跑腿。”
宁汐有些哭笑不得，“你好好的凌家大小姐不做，非要去给我跑腿干什么？”
凌晓晓噘着嘴，“家里太无聊了嘛，我想出去玩，我爹娘又不让。”
凌家主假装生气道：“还不是你这妮子总是惹事，上次要不是宁姑娘救你，你早就被人卖了。”
凌晓晓做了个鬼脸，捧着脸道：“这不是上天为了让我和姐姐相遇吗？姐姐你说是不是？”
她话刚说完，眼前一花，一个半大的小孩扑到了宁汐的身上，“娘。”
凌晓晓瞪大眼，“姐姐，这是你的孩子？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宁汐抱住扑到她腿上的宁小瓷，“不是，这孩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说着，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宁小瓷的来历，在场的人都恍然大悟，继而又对她口中的那个聚集地的人深恶痛绝。
凌晓晓恶狠狠的说：“他们真该死，姐姐你杀的对，要是我碰上了，肯定也不会手下留情。”
凌家主佯装斥责，“女孩子家家别说杀不杀的话。”
凌晓晓“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好奇的看着宁小瓷，“你好啊，我叫凌晓晓，你叫什么名字？”
宁小瓷从宁汐怀里抬起头，“我叫宁小瓷。”
“宁小瓷？真好听。”
提起这个名字，小家伙显然很高兴，“是娘给我取的。”
凌晓晓羡慕嫉妒恨的看着她，凌家主看这倒霉女儿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抢先一步开口提醒，“晓晓，你姓凌。”
凌晓晓满脸的艳羡，“我知道我知道。”
顿了顿，又眼巴巴的问宁汐，“姐姐，我能改姓宁吗？”
宁汐：“……”
她看了眼笑容变得干巴巴的凌家主，没忍住笑了一声。
凌家主干笑道：“凌某教女无方，让宁姑娘见笑了。”
宁汐笑着摇头，“不会，晓晓很可爱。”
凌晓晓小声嘀咕：“可爱也不能拥有一个和姐姐一样的姓。”
看凌家主的表情就差掐人中了，宁汐好心的换了个话题，“你的伤怎么样了？”
被她问到的木梨感受了一下，也没隐瞒，“大多数都好了，不过还不能动用内力，得再修养几天。”
宁汐顺手把了个脉，实际情况和木梨说的差不多。
她又给了木梨两个玉瓶，“这两种每天各一粒。”
木梨不客气的收下。
胡玄嘉他们眼巴巴的看着，也不敢开口向宁汐讨要。
这么久了，他们和宁汐接触多了自然知道，宁汐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就没有差的，即使她拿出来时一副很无所谓的表情，但是那是她有这东西而且多啊，拥有一千万的人，给别人一两百当然不心疼了。
倒是凌家主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宁姑娘还懂医术？”
先前他只以为宁汐能教凌晓晓练武是因为那门轻功特殊，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宁汐颔首，“略懂。”
她说略懂，凌家主以为她是真的只懂皮毛，也就不再多问。
众人正交谈间，一个丫鬟匆忙从外面跑进来，看穿着像是凌家陪嫁的丫鬟。
那丫鬟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跪下道：“家主，不好了家主，您快去看看小姐吧。”
凌家主眉头一皱，“好好说话，婧娴出什么事了？”
丫鬟抹了把眼泪，“小姐的病犯了，我去给她拿药的时候才发现早上下人匆忙，带错了药，这可怎么办啊家主？”
凌家主豁然站起来就往外走，“带路，我去看看。”
一边往外走，一边高声让下人快马加鞭回凌家取药。
只是凌家和沐家虽在一座山上，彼此间的距离可不算近，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多，而先天不足的人，别说一个时辰，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丫鬟急忙站起来在前面引路，同时，听闻消息的沐骁让人带着沐家的大夫跟着凌家主去后院。
不提利益，这是他已经明媒正娶的妻子，成亲当天就出事，说出去别人不定怎么议论。
凌婧娴出事，凌晓晓在后面也有些着急。
突然，她想起什么，转身抓住宁汐的胳膊，恳求道：“姐姐，你去救救我表姐好不好，她人可好了，对我们也很好，要不是先天不足，她早就习武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姐姐白忙的，我爹一定会给姐姐报酬的。”
先天不足，这是凌婧娴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当年她母亲怀着她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凌婧娴早产。
凌婧娴刚出生，她爹娘就因为意外离世，是凌家主将这个侄女抱回来，她夫人将她养在膝下。
凌婧娴从小乖巧懂事，又温柔大方，对凌家夫妻很是孝顺。
为了凌婧娴的先天不足，夫妻两找了无数名医，最后是一个云游的和尚给了个药方，按照他的嘱咐服药，才慢慢稳定下来，如今这药若是停了，那可是要命的事。
凌晓晓的恳求宁汐自然不能无视，她随着凌晓晓的力道站起身，“我跟晓晓去看看，你们在这等我。”
木梨也顺势跟上她，“我也一起去吧，这里我比较熟悉些。”
安抚下两个侍女，木梨独自跟着宁汐离开去了后院。
翠岩山上是没有雪的，但是气温依旧很冷，人嘴里哈出的气都能看到。
宁汐跟上木梨，闲聊似的问，“以后还想回来这里吗？”
木梨轻声道：“我娘祭日的时候我会回来祭拜。”
换言之，除了这个日子，其余时间她都不会回来。
“后悔吗？”
宁汐指的是木梨和沐云升断绝关系这件事。
很多人做决定都只是被当时的愤怒支配头脑，事后却又后悔莫及，这种例子不是没有。
随着她脚步不停，两边建筑的建筑也慢慢后退。
木梨心里没有丝毫波澜，“不后悔，几年前我就想这么做了。”
她已经期待过太多次父爱，然而每一次她的期望都会落空。
像是将她的心一次又一次掏出来丢在地上狠狠践踏，失望过后下一次还是失望，循环往复，累积到一定程度，渐渐这失望就变为了绝望。
心里的湖水也被厚厚的坚冰冻住，再不起任何涟漪。
宁汐拍拍她的肩，没有说话，这时候木梨需要的不是安慰，只是陪伴和安心。
急着看病人，宁汐脚程很快，不过一会就追上了前方的凌家主。
直到进了一处幽静的院子，带路的丫鬟停下脚步。
这里的窗户上门上都贴着大红色的囍字，处处彰显着主人家大婚的喜悦。
只不过此时这里的女主人出了问题，下人们都有些慌，没人敢随便说话，院内气氛凝重。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正不安的看着院门，等到看见凌家主，顿时迎了上去，“家主，您终于来了，您快想想办法。”
身为男性亲属长辈，凌家主不好进去，他对着跟着来的大夫客气道：“还请大夫救她。”
上了年纪的老大夫点头，跟着丫鬟进了屋里。
凌晓晓也想进去，被凌家主一把抓住，“晓晓，你表姐身子不好，你别进去添乱。”
凌晓晓挣开他的手，拉着宁汐道：“爹我不进去，你让姐姐进去看看，她医术很好的。”
秉着多个人多份希望的想法，凌家主没有阻止，再说，他对宁汐也抱着很大的希望，毕竟连凌晓晓都能习武了，她应该也有办法帮婧娴吧。
再不济，拖到药取来的时间也行。
宁汐推开门，屋子里传来女子痛苦的低哼声，还有丫鬟不断安慰鼓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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