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撕裂繁华
仅一眼，玄机忽然就难以反抗般地浑身战栗，她明确地在自己体内听到了宣姬的声音，那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指令声音，只知道，从她身体里得到了回应。
玄机在这一刻只觉得崩溃！
整个人忽然无力，甚至连目光都在向远处的红衣女子臣服，地下城时候被指令的压制，直到这一刻都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到底只是一架械人，宣姬的傀儡械人，宣姬对她的指令是最致命的。
身后密林里，黑林军的反攻瞬时发起，那些追随进密林里的诛邪师犯了最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他们以为自己追杀的，是械人，械人组成的军团！
而在山坡那边没有进入密林的那架头颅凹陷进去的械人骨架挥动手里的长剑，刺向已经成为真正械人的霍青鱼。对于它来说，好像是人类的躯体还是钢铁骨架的身体，都不影响它诛邪！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宣姬的指令彻底贯彻玄机整个身体的时候，玄机根本来不及想更多的，她直接将自己的整个身躯朝着密林那边的山坡滚下。
这山坡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这么滚下去也是极大的一种伤害。但比起被宣姬彻底掌控，玄机觉得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范围。
“呵，挺机灵！”
宣姬在看到玄机借着滚下去的震动断开了自己的指令，不禁吐出了一声笑意，并不生气。
这对于她来说，能彻底掌控那架傀儡并摧毁，是拔掉了自己心里头的那根刺，没有谁会喜欢这个世界还有一个曾经的“自己”活在这个世上，还时不时在自己眼前晃悠。反之，摧毁不成，也不是必须穷尽全力去做的事。
眼下，宣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将目光投向了山坡的另一边。
那边被坡体所隔绝，看不到真实的情况。然而，从那边传过来的激烈厮杀声，宣姬也基本可以确定，向来自诩械人克星的诛邪司，这下要失算了。
宣姬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皇弟李庆之，“不要忘了，拿下上阳京畿，登上皇帝宝座时候，把李瑶之留给我。”
这么多年来，她与李瑶之之间的纠葛，早不是所谓的爱恨能概括了。
李庆之何尝不知道这二十年来李瑶之追杀宣姬的事，李瑶之落在这个女人手上，简直和死没什么区别。
不过，李庆之还是心有馀悸。他只知道当年李瑶之带着这个女子从不荒山走出来，一步步借着她的能耐走到了皇位的宝座上。
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够仅凭一己之力，唤醒这么多的械人……李庆之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身后的那支械人军队，铁甲林立于他们身后，就算风吹过都难以动摇它们分毫。
这是真真切切用钢铁筑成的军队，披着人类的皮囊，就这么安静地等着指令。
地下城铸造出来的械人，却在这个名唤宣姬的女子手上，真正意义地复活。光是这一点，李庆之的心里也不可遏制地长出了一枚种子。
那就是，事成之后，必杀宣姬。
在这一点上，李庆之忽然很是明白这么多年来，李瑶之为什么非要杀她不可了。
这个即将剑指上阳京畿皇位的李庆之，收回目光的同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大喝了一声：“进攻！”
这就是他们这段时间所绸缪的事情，让诛邪司倾巢而动，以为他们的械人军队就藏在密林里，引诱他们进入，进行围剿。
那可是真正的军队啊！
诛邪司里的那帮人对付械人可以，对付军队……还差那么一截！
而这一边，他们带领的真正的械军，则正式挥戈向京畿，上阳京畿里面现在最大掣肘“诛邪司”已经全部在密林里被围剿，现在已经不再能克制它们了。
山坡后面的械军拔营的前一刻！
京畿道上，从西边的方向远远地驰来一匹驿马。
夤夜疾驰，马上的士兵携着前方的战报前来，一路没有停歇过，连跑死了三匹驿马！在奔腾进上阳京畿的时候，马未到，声先喊来。
“报！西南陈兵边境，景王反。”
几乎是同一时间，北方龙庭也有战报传来，同样风尘仆仆，驿马带着风和尘沙同时席卷进上阳京畿的繁华里，带来同样的消息。
“报！北方守龙台，璃王挥军东来！”
西北要地，两位皇弟同时挥兵起乱，断了上阳京畿调兵增援的后路。
两方战报，驿马一前一后地奔驰进上阳京畿，在驿马带着战报进城的那一刻，原本上阳京畿九门大开的四门，也徐徐地关上。
厚重的城门关上的那一声沉重，忽然都沉沉地落在了城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而在上阳京畿外的山坡上，这处李庆之的屯兵之处，也在同一时间发动，“杀”的声音震荡天涯，仿佛忽然投入天地间的一声惊雷。
杀声，炸开了原本安定繁华的京城。
……
上阳京畿！
高高的夜空中，原本还有各大坊间炸开的绚烂烟花，但在这忽然暴起的厮杀声间，这些绚烂与繁华忽然就像是被撕裂了似的。
城里观夜景的水桥上，还提着兔子灯笼的小女孩被她阿娘牵着手，在随着烟花同时炸开的同时，还有那阵阵传来的鼙鼓声喧。
小女孩不懂地望向自己的阿娘，“娘亲，这是什么声音？”
……
璀璨街区中，富贵人家的纨绔最爱玩的是斗狗与走马，前者血腥刺激，后者他们走马于长街上，手里揣着金丝线织绣成的袋子，袋子里装着指甲盖大小的黄金丸子，边晃悠悠地走马，边朝着路上掷下金丸，惹得街边的乞丐们争相追逐。
纨绔们就会指着这些卑微的乞丐大声喊笑：“你们看，他们像不像一群狗呀，哈哈哈！”的
然而，在这贫富交织的街道中，震天的喊杀声让所有人都停止下了动作，震惊与呆滞地看着那边。
“什，什么声音？”
纨绔和乞丐们都发出同样的疑问。
……
游走于上阳京畿夜市的繁华中，总少不了三只手的存在，这些小偷像滑不溜秋的泥鳅，经过某一个穿得华丽的老少爷们身边的时候，总会从他们身上顺下一些东西。
而在这热闹的市井中，也有同样在追捕这些三只手的不快。
这一次，这小偷似乎没有那么幸运了。
在经过一个贵公子身边的时候，下意识地一顺，结果顺到的是一条铁链。
“你这小贼，这下总算被抓到了吧！”
“不好，是捕快。”
小偷拔腿就跑，捕快在后面死咬不放，给这热闹的京城多添了许多吵声。
在他们追逐的同一时刻，前面巡防军齐声走动的声音穿插而来，破开了这市井中如同潮水一样的人群。
伴随而来的，是这些巡防统领极具威严的声音，“叛王攻城，此刻起实行宵禁！”
“戒备！”
“守城！”
……
九坊十八市，水道十八弯！
无论是繁华富贵的贵人们，还是市井中的百姓，就连泗水渠里如同老鼠一样活着的人们也全不例外，在平时无风无浪的生活里，忽然炸开了惊雷。
“弓箭手！”
“云梯！”
“巡防营，御林军，听凭调动！”
一夜之间，在所有百姓震惊与迟疑的目光中，皇宫里的那位天子，已经开始快速地应对，调动抵抗了！
……
整个上阳京畿，仿佛一下子之间陷入了无边的沉静当中，所有人都朝着城外鼙鼓传来的方向看去，在屏息间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最繁华最安宁的上阳京畿……
“打仗了！”
一声高喊声，忽然就在民间炸开了。
在这些熙攘的百姓间忽然涌动，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惊醒过来，纷纷大乱。
水桥上，那把灯笼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踩扁，里面的烛火燃烧着外面的兔子皮。
街区中，那些掷金丸的纨绔，那些逐金丸的乞丐也乱成一窝，袋子里装的金丸也“噼里啪啦”地，全数掉落在地上，弹跳了一地。
市井里，小偷和捕快已经在巡防军的威严下，开始帮忙驱散慌乱的百姓。
所有的安宁有序和繁华，在这一刻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撕裂，唯有这泗水渠的下水道里，静逸流淌的污水仍旧在无声地侵蚀着。
繁华底下，是腐坏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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