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章 悬崖生情

　　“娘娘，您真的要放弃和贵人了吗？”茯苓看到林菁梦的表现，也很是不满。

　　“她和我们不一样，她现在只想安静的待在一个无人看得见的角落，过着她逃避的日子，可是她忘了，这是后宫。一旦踏入了，便无处可躲。”叶蝉淡淡的说着。

　　“后宫的女人没有退路，只能一直往前走，除掉自己身边的障碍，一直前行，你若心软，便会被当做障碍被除去，只有生与死，没有赢与输。”叶蝉垂下眼角说道，与其说是在对着茯苓说，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那，娘娘，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让林菁梦认清事实。”茯苓打断了叶蝉飘远的思绪说道。

　　“她不想，那本宫便让她想。”叶蝉忽然心生一计。茯苓立刻靠近了叶蝉，听着她的吩咐。

　　“林菁梦，别怨本宫，本宫也是为了你好。”

　　“大人大人，山中寒冷，您怎么睡着了。”小侍卫看着宋允一脸的疲惫，也不想叫醒他，怎奈山中太过寒冷，若是宋允病倒了，他们可怎么办。

　　宋允睁开了眼睛，发现众人都扛着栗子看着他才觉时间已过了很久。

　　“大家都幸苦了，我们回去吧。”宋允站起了身，看到有一人拿着两袋栗子有些吃力，便走过去接了过来。

　　“大人，怎么没见着芍药姑娘？”走了两步，身旁的一个侍卫才发现一直跟着的红衣女子早已不见踪影，不禁问道。

　　宋允一愣，一路上自己一直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芍药，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宋允不免有些担心：“你先带着大家回去，我去找找，若是你们发现她已经回去了，便来禀告我。”

　　“是，那大人，您自己小心。”小侍卫说完，便拿过宋允手里的东西，带着众人慢慢下山了。

　　“这要掉下去，我芍药可真成了天地的一块药材了。”

　　此时芍药正悬挂在峭壁上，一只手手死死的抓住插在岩缝中的匕首，另一只则死死的拽着一枝类似于草药的东西。

　　“唉。”芍药尽量的斜着身子趴在悬崖绝壁上，后悔莫及。若不是她看到了这株灵芝，起了贪念，也不至于会这样。

　　好在芍药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正准备找个落脚的石头借力跳上去，突然蔑见了宋允走过来，不禁脚一滑，掉了下去。

　　感到自己的身子并未像想像中的掉落下去，而是被一股力量拉着，芍药不禁睁开眼睛向上看去，只见宋允一只有力手正紧紧拉着她，而他自己也被带了下来，只留一只脚紧紧勾住了崖顶。

　　“宋公子。”芍药皱了皱眉头：“你这样我们两个都会掉下去的，你放开我，自己上去吧。”

　　“我不会丢下你的。”纵使自己的手臂已经有些麻木，而现在的形势很不利，宋允还是没有放开芍药的手。

　　芍药看着宋允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失神，内心的感动与爱慕汹涌澎湃，让她几乎落泪。

　　“你顺着我的身上爬上去。”周围没有一点可以接力的地方，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宋允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这，怎么可以。”芍药摇了摇头，这样做风险太大，他们两个有可能同时掉落下去，不行，她不能连累宋允。

　　“别说话！快。”宋允死死的抓住芍药，眼神无比坚定。

　　见宋允如此坚持，芍药不再有异议，现在多一分犹豫便多一分危险，芍药只能抓住宋允的手臂，慢慢的爬着。

　　感受到背部忽然传来的重量，宋允险些支撑不住掉下去，他咬紧了牙关，死死的撑着。芍药虽担心宋允，但不敢停下，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最后终于爬了上去，而宋允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消耗干净，脚一松，掉了下去。

　　“太好了，终于上来了，宋允，我拉你上来。”芍药站稳了身子，回过头一看，悬崖边哪儿还有宋允的身影。

　　“宋允！你别吓我。”可怕的想法涌上芍药心头，芍药眼眶一热，不禁哭了出来。

　　“宋允，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快出来！你别吓我。”芍药趴在悬崖边，向下看着，可依旧空无一人深不见底，哪儿还有宋允的影子。

　　“为了救我，他死了？”芍药无力的跪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芍药捂住了自己抽泣的脸，不敢相信。

　　过了一阵子，芍药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丝响声，立刻爬过去，一看，果然是宋允。

　　“宋允，你没死！”芍药看见宋允此时正奋力的一步步向上爬着，头发散落了下来，还挂着一些树枝。手上、身上、脸上，也被刮伤了不少。

　　“放心吧，我哪有这么容易就死了，还不快拉我上来。”宋允轻笑出声。

　　芍药一听，连忙止住了哭泣，伸手就将宋允拉了上来，经过刚才这么一闹，芍药也真真正正看清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明知道救了我自己就会死，为什么还要这样？”芍药直直看向宋允，不再隐藏眼中的爱意。

　　“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芍药，我做不到，如果我掉了下去，能有机会活着便好，如果死了，我也不后悔。”宋允随意的找了一个石头做下，在看到芍药眼神里的爱慕时，微微低下了头。

　　“你救了我两次，可你知道我是谁吗？”面对宋允，芍药再也不想隐藏自己的身份，不想再骗他。

　　宋允将目光眺向了远方：“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青衣会派来的，但你的身份，一定不只是一个浪迹天涯的孤女这么简单，芍药，我在等着你开口，等着你告诉我。”

　　芍药一惊，呆呆的愣在那里。

　　宋允看了她一眼，缓缓继续说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被人伤害，满身是血的躺在竹林里。竹岭长年没有人烟，在你周围没有任何的脚印，后来我又检查了你的伤口，刀柄从上斜着往下，这样的伤口，只能是你自己做的。”

　　“可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芍药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脸的不敢相信。

　　“从长安到竹岭，一路上我们太过顺利，没有任何人挡我们的路，我一直不解青衣会为什么会放弃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宋允眉头微微一皱，转头看向芍药：“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能像你一样，对自己可以那么狠，我救了你，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呵。”芍药无力的瘫坐在那里，原来宋允知道，只有她是傻子，这么多天一直纠结于情与义之间，痛苦不堪。

　　“后来，你醒了，我看你坐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撕裂了伤口，血都渗透出了衣裳，可你却像无事一样，芍药，如果痛了，就说出来，不要自己硬忍着。”宋允想起当时的画面，心中一痛，到底她承受过多大的痛苦，有着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如此“习惯”。

　　芍药此时心中最后一根弦彻底断裂，低着头止不住的哭泣。原来宋允早就知道了，他知道了，还不要命的救自己。

　　“再后来，我看到了你看那些灾民的眼神，看到你不顾自己会传染，亲自为他们擦药，我便知道了，你是个好人，从此以后，芍药就是芍药，不再是任何别的什么。”宋允靠近了芍药，面带微笑的安慰着她。

　　芍药不敢去看宋允：“我不是好人，我杀过人，很多很多。”

　　“我也杀过很多人，肯定比你还要多。”宋允摇了摇头：“不是杀了很多人就是坏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所为的正义，我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便会为自己的利益，自己效忠的人而去伤害那些‘敌人’，可又有谁是真的对的呢？”

　　“真的吗？”芍药听了宋允这样说，小心翼翼的抬头望着他。

　　宋允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真的，我知道，如果可以，你一定不会愿意去伤害她人，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清楚的知道，你为大家做的所有的事，都不是装出来的。”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便没了父母，是师父救了我，我很感激他，是她让我活的有价值，活的有尊严。从五岁开始，我便学习各种杀人之术，做着师父的影子，在暗处帮他铲除异己。”芍药此时已经稍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从小到大，我只知道，要报答师父，就算师父想让我死，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奉上我的人头。”想到陈近南，芍药心里涌上了一丝愧疚，师父，芍药终是没有完成你的托付。

　　“宋允，直到遇见你，我好像才找到了真正的自己，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的自己。”芍药笑了笑，一直以为，她这一生，便会是一颗永远的棋子，也许哪天，就死了。

　　“你重情重义，自然会报答你师父，我说过，我们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要替皇上去做一些我不想的事情，但芍药，我绝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宋允知道自己与她一样，也是身不由己。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穿着一身红衣吗，我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被师父派去杀人时，那人的鲜血如雨般落在我的衣服上，我好害怕，那件衣服上温热的血液，好像刻在了我的心上。从此以后，我便只穿红衣，似血的红衣。”徐徐而来的风吹动芍药的衣服，红衣在风中摆动，格外刺眼。

　　“山上风大，我们回去吧。”不想让她再回忆痛苦的往事，宋允轻轻的扶起了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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