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历史的传承
时停界的世界意志扯了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废话，却依然躲不开林鸿仿佛没有尽头的逼问。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终于熬不住林鸿的折磨，世界意志终于甩出一句“中城对这件事已经有所准备，只是在巡游下庭时恰巧看到了你，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你召来，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你误打误撞，拿去了这份力量。”
说完这句话，世界意志就把林鸿丢进了一个说不上哪里不对，但确实哪里都不对的地方。
本应该随着vita的死亡而一并消失的惊虹，也重新回到了林鸿的手上，还活着时能够感知到的、触碰到的、拥有过的力量，也全数回归了灵魂的身体。
没头没脑的留下一句“半年之内从这里离开，否则就永远没办法离开这里”后，世界意志就消失了，任凭林鸿怎么呼喊甚至是咒骂，都没有重新出现。
“靠！”
这是林鸿在看清了出现在他眼前的第一个敌人时，说出的第一句话。
紧接着，就是对时停界世界意志的不间断咒骂，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却依然不足够林鸿宣泄心底的操蛋情绪。
林鸿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是四十年前的“杨过”。
即便只是四十年前的“杨过”，那也是实打实的山巅强者，同时也是当时时停界的剑道魁首。
同样用剑的林鸿，拿什么以一流lv.9的力量，去和山巅的“杨过”抗衡？
经过了整整两天两夜的消耗战，林鸿才抓住了“杨过”瞬间的失误，一剑斩落头颅。
灵魂状态下的林鸿，并不存在饥饿、口渴、困乏的状态，体力的恢复也极快，就好像有个lv.9的治愈系特性者在后面一直给他加BUFF一样。
一剑斩掉了当今时停界持剑最强之人，林鸿脸上的笑容，简直要扬到天上去，这种快感，让他差点忘记对手只是世界意志模拟出来的虚幻存在。
但很快，林鸿就笑不出来了。
虽然体力恢复的极快，也不会感觉到疲乏，但身体上的创伤，却只是比还活着时快上半分。
而在四十年前的“杨过”尸体消失后，从远处黑暗中走来的，是现在的“谭百花”。
那一瞬间，林鸿就猜到，为什么时停界的世界意志明明知晓自己的根底，却依旧给了自己半年这样“漫长”的时间，因为对手根本就不是一个很多年前的剑道魁首，而是无数个已经站在山巅的强者，一个接一个的来压榨不断变得虚弱的他。
不过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离开这里的机会，林鸿也愿意豁出全部去拼一把，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万劫不复。
在区别于这片虚无空间的另个世界，林鸿还有没来得及说再见的人，还有没结束的人生。
他不能在这里倒下去。
“狗*的，来吧，有胆子拦小爷的，有一个算一个，做好脑袋被砍掉的准备了吧！”
......
惊虹剑身崩断的那一刻，全身上下覆盖着深浅不一血痂伤疤的林鸿，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寄托，身体向前无力倾斜倒下。
啪！
“李白”接住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林鸿，对着无尽的虚空说道：“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很多啊。”
“确实，我原以为半年的时间就已经足够苛责了，没想到才四个月，就被他打通了这个‘副本’。”
“李白”将林鸿轻轻放到地上，把腰间的葫芦摘下，浅饮一口葫中酒，笑道：“打通？我还站在这里呢，怎么就算是打通了？”
白色光团从虚无中飘出，缓缓变成人类的形状，走到昏迷的林鸿身边，“能打赢五十岁的李白，他也不需要留在这里了。”
“李白”扬起酒葫芦，像是在和世界意志碰杯一般，“谢谢夸奖。”
世界意志没有搭理“李白”，取出一抔能量注入林鸿体内，看着他身体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后，世界意志转身就要返回虚空。
“哎，能抗住吗？”
“李白”身体后躺，把死尸一般昏睡的林鸿当作靠枕，酒葫芦高高举在半空，美酒似是流不尽般向下流淌。
世界意志转过身，看着恣意潇洒的酒中仙，答非所问：“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你究竟是我拓印出来的李白灵魂投影，还是真正的李白。”
“李白”将葫芦口翻到微微上倾酒将将不至于洒出的高度，一侧嘴角浅浅扬起，潇洒道：“拓印如何，真身又如何？”
世界意志轻摇摇头，“不如何。”
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后，世界意志便转身踏入虚空，只留下总是喝不够的“李白”，和伤势已经恢复，却依然没有醒来的林鸿。
倚在林鸿的肚子上，“李白”看着世界意志消失不见，轻笑道：“这么多年了，还这么不坦率，真是无趣。”
说完，“李白”又侧过头，斜眼瞥了一下呼呼大睡的林鸿，笑道：“运气倒是不错，捡了个好苗子。”
......
林鸿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依然是昏睡前的那番景象。
剑身断掉的惊虹，静静躺在手边，彻底失了灵性。
林鸿捧起惊虹的剑身碎片，心底的悲痛要溢出水来，却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别难过了，你的剑灵只是暂时失了躯壳，就像现在的你一样，只要再找个寄托就好了，别露出一副天塌地陷世界毁灭的样子，不吉利。”
林鸿的情绪酝酿到位，攀到最顶点的时候，一个懒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林鸿扭过头，看到的，是一个泡在酒里烂醉如泥，眼睛却明亮的像是要把人刺穿一般的男人。
林鸿记得清楚，一剑断去惊虹剑身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你是谁？”林鸿直截了当的问道。
在过去的四个月中，林鸿前前后后，与五十多位lv.9的山巅强者交过手，而这些作为林鸿对手出现的山巅强者，无一例外，都是现存的，或是曾经存在过的强者。
就连陆小白提到的那个“姚天阔”，也包含其中。
虽然每一个都没有他们最巅峰时期的力量，但最弱的，也是实打实的山巅境界，而最强的，也已经到了与王座相同的级别。
这漫长而又短暂的四个月，林鸿以破坏规则的逆天速度，从一流的lv.9强者，一路打上了王座，可已经拥有了堪比王座力量的林鸿，却被眼前的男人一剑击溃，可想而知眼前这人有多么强大。
“李白”在酒池里打了个滚，一身唐衫被酒水浸了个透彻，醉醺醺的爬出半截身子，懒懒道：“我叫李白，你应该认得我。”
“李白！？”
林鸿瞪大眼睛，看着像个活酒糟的男人，不敢相信他居然是传说中一剑断银河的千古第一剑仙。
“不信啊？”李白仰起头，被酒泡红的脸上，露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不信你把世界意志叫出来，问问他我是谁？”
“我信。”林鸿回忆起曾经在科教频道看到的一则历史科普类讲座，其中对于李白的描述，洋洋洒洒播了一个多小时，总结起来，其实也就是对眼前这个“酒鬼”几个动作的描述。
不能说是形似神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那台讲座，就是在对比着眼前这人在拍。
嗵！
“李白”重新躺回酒池里，晃了晃空荡的酒葫芦，哼唧了两声，说：“小子，想学剑吗？”
“想！”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看起来好似醉的不省人事的“李白”，忽然间静默了一刹。
那双始终明亮异常的眼睛，望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天空，声音里的醉意已然成了过去式，“理由呢？”
“我要回去我的世界。”
“如果回不去呢？”
“那就想尽办法回去。”
“回去以后呢？要做什么？”
“以后的事，等回去以后再说。”
“把你的剑拿起来。”
林鸿一愣：“嗯？”
就这么一个字的时间，前一瞬还在酒池里醉生梦死的李白，就已经换上了一袭飒爽的白衣，腰间别着三尺长剑，极尽天下之风流。
“李白”眼神落到林鸿手里的断剑惊虹上，“把你的剑拿起来，该学剑了。”
林鸿听明白了李白的意思，但手里的惊虹已经成了断剑，又怎么去跟他学剑？
这么想着，躺在林鸿手里，早早就失了灵气的惊虹，断剑剑身上忽然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来，在林鸿惊诧的目光中，完好无损的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林鸿摸着惊虹崭新的剑身，感受着剑身上传来的喜悦，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好，学剑！”
......
一直到离开拓印灵魂之地，林鸿都没能真正击败五十岁李白的灵魂拓印。
那终究是时停界和地球，这两座大世界的五千年中，孕育出的最强之人，即便得到了世界意志的力量，林鸿依然只能做到在他的手上多撑住几个回合。
据世界意志所说，如果再给李白三十年，就算每日饮酒作乐，三十年不碰剑，三十年后的李白，必然可以成为超越人皇的至强者。
可惜，规则就是规则，来自地球的李白，五十岁之前必须离开时停界。
但即便没有那三十年，李白依然是能与人皇比肩，创下时停界五千年最高峰的无敌之人，绝不是林鸿这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能够打赢的。
如果不是神胤玄挑起了战争，世界意志也不会拉着每一天都在肉眼可见变强的林鸿离开，但局势紧迫，世界意志还有没交予林鸿的东西，只能提前结束了这场“教学”。
之后的两个月，世界意志告知了林鸿许多关于“时停界世界意志”和“大世界生灵选择”的事情，林鸿听的云里雾里，但世界意志度给他的力量，却是让林鸿逐渐能够寻找到一丝“活着”的痕迹。
世界意志完成了他所有的托付后，林鸿就借着世界意志继承给他的力量，把灵魂寄托在惊虹剑内，破开虚空，寻到了能替他温养“剑身”的荒古。
————
“等一下，所以一个月之前，荒将军就知道你会复活了！？”
陆小白打断了林鸿的回忆，张大嘴巴道：“一点风声都没给我透漏？”
林鸿忽然尴尬的挠了挠下巴，说：“这不是赶着把身体重塑，没来及嘛。”
陆小白看向林鸿的眼神里，瞬间没了先前久别重逢时的激动，凌厉道：“所以今天能这么及时地赶来，也是因为世界意志察觉到了神胤玄出手，荒将军先走一步，你随后就到了？”
林鸿点头道：“差不多吧，其实剑身的重塑还没完成，刚刚和神胤玄动手的时候，差点就要崩掉了。”
和林鸿交手时，神胤玄始终没有拿出百分百的力量，像是在试探中庭的世界意志能做到何种地步一般，始终卡着林鸿的力量极限，将两股力做抵消。
不过也多亏了神胤玄的“小心谨慎”，只重塑了八成身体的林鸿，才有机会从北区逃掉。
如果神胤玄打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恐怕被世界意志寄托了全部希望的林鸿，才刚刚复活，就要又一次死在大世界主宰者的手里了。
毕竟，用剑气重塑出来的这副躯体，距离完全成形还差了很远很远。
“回来了就好。”陆小白重重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颓了一样，靠着城墙“呲溜”滑坐到地上，声音也变轻了不少：“在时停界能用剑气重塑身体，地球那边呢？还有机会吗？”
“没机会的。”
林鸿两条胳膊搭在城垛上，仰头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幕，说：“地球的世界意志，早在五千年前就消失了，现在的地球，根本就没有能够借助的力量。”
说着，林鸿忽然笑出声来，“再说了，就算能复活，我跑去家里，还不直接把我爸妈当场吓出心脏病来？”
“也是……”
亲眼看着被送进火化炉里，变成了一抔灰装进盒子里，埋在山腰墓地里的儿子，忽然有一天完好无缺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搁谁，谁能受的住？
虽然道理上讲的通，但陆小白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相比起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林秀苗和林建业，才是林鸿最想要见到的人啊。
林鸿手指轻轻拨动，撩起一缕温和的剑气，打在陆小白的额头上，轻笑道：“别想那么多，我已经很满足了。”
陆小白笑着摇了摇头：“不想了。”
林鸿歪下头，看着陆小白笑容里的疲惫，轻叹一声，说：“去休息吧，你今天做得够好的了，别把自己逼太紧。”
陆小白咧咧嘴，像是在笑，但其实已经连扯起嘴角的力气都没剩下多少，“我不会一睁开眼，神仙归来的vita就再一次消失了吧？”
林鸿露出八颗整齐的大白牙，走到陆小白面前，手掌轻缓的放在陆小白的头发上，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年轻头发：“睡吧，哥不走。”
靠在城墙垛上的陆小白，眼皮颤了一下，就彻底放弃了挣扎，眨眼间睡了过去。
晚风从墙垛的空隙中吹过，带着几分凉意，也带着几分故人又归的释然。
......
从九龙湖的人造沙滩上醒来，陆小白有些恍惚的看着湖面上仅剩的几缕橘黄，抬手用力的掐了下脸上的肉。
嘶--！
脸上传来的切实痛感，让陆小白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在东都的北城墙上睡着后，两界交替的时间也就到了，昏迷中的陆小白，顺其自然的回到了地球的时间。
“出什么事了吗？”
沐遥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从一旁传来，让陆小白疲累的身心，瞬间被治愈了大半。
像是有GPS导航系统一样，看着日落湖面的陆小白，精准无误的用力握住了沐遥的手掌，声音轻缓却有力：“林鸿回来了。”
“什么？”
......
离开九龙湖的人造沙滩，走回家的一路上，陆小白把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地讲述给沐遥听。
有关于任务战斗的事情，陆小白简单几句便粗略带过，着重笔墨口舌在神胤玄出现、荒古赶来、林鸿救场、过去一年多时间林鸿的经历这几件事上。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故事也刚刚好讲完。
一路上，沐遥的表情，都能够用“丰富”两个字来形容。
一直到小区大门，沐遥的嘴巴都没有合上过，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的小学生一样，始终没有缓过劲儿来。
沐遥抓着陆小白的手，在这充满了奇幻色彩的故事中，流露出一抹悲凉：“如果林叔叔和林阿姨也能去时停界就好了。”
陆小白叹声道：“规则就是规则，我们也做不到什么……”
“小白！”
陆小白的话音刚落，一个粗犷有力中年老男人的声音，就在小区门口炸响，把正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陆小白吓了个肝颤。
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大街上少有的魁梧身躯，和一张人世间少有的丑脸，横穿马路跑了过来。
看着那张见过一次就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丑脸，陆小白惊讶道：“万叔？你怎么来这里了？”
万程豪爽大笑道：“有点事要跟你讲，我就问vita要了你的住址，没想到恰好能在这里碰见你，省得我跟保安扯皮了。”
陆小白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掏出门卡，“走吧，进去聊。”
“那什么，就不进去了，咱爷俩找个地方坐一坐，单独聊成不？”
万程的话，是对陆小白说的，眼神，却是时不时的飘在一旁的沐遥身上。
在万程的印象中，陆荣光是个再典型不过的妻管严，李琳那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大小姐，都能把陆荣光管教的服服帖帖，万程担心陆小白随了陆荣光这一点，还没结婚，就被沐遥拿捏的死死的。
毕竟，在过去的这些年，陆小白无数下意识的行为，为人处世的方式，做选择时的答案，都和陆荣光太像太像了。
在万程的认知中，除了长相更偏向李琳，陆小白完全就是和陆荣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mini版本。
果不其然，在万程问出了那句话后，陆小白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向旁边的沐遥，问道：“我和万叔去旁边的公园坐一会儿？”
“去吧，别回来太晚了。”沐遥松开陆小白的手，转向万程，“万叔再见。”
说完，沐遥就拉着陆小白的手腕，刷开小区的门卡，头也不回的进了小区。
等到沐遥走远，陆小白揣好门卡，冲万程挑了挑眉毛：“公园？”
万程瞬间就读懂了陆小白的意思，摆出一副纠结的神色：“公园太肃静了，不好聊事儿。”
陆小白会心一笑，随后皱起眉头，万般纠结道：“聊事儿啊~要不……找个烧烤店坐一坐？”
“走着。”
......
找了家藏在巷子里的苍蝇馆子，陆小白给万程倒满一杯酒，问道：“您见着我哥了？”
“见着了，该见着的都见着了。”万程看着在碳炉上滋啦冒油的羊肉串，说：“东边那么大动静，到了我们这个级别，想不注意到都难。”
林鸿将昏睡过去的陆小白送回任务所后，没过几分钟，几位王座就都赶到了东都。
其实除了枭王和杨过，赶来的这些王座级强者中，都是抱着对世界意志的好奇来的，想看一看被世界意志选中的vita，究竟蜕变到了什么样子。
但枭王和杨过不一样。
一个，是视林鸿如己出，将所有心血与希望都灌注在林鸿身上的男人；一个，是在林鸿身上看到了剑道未来的更高峰，对林鸿寄予了厚望的老人。
但无论出于何种心态，看到林鸿站在那里的时候，枭王和杨过的内心，都是无法言说的喜悦。
看着万程把杯子里的酒喝光，陆小白又给万程满上，问道：“您能打赢我哥吗？”
万程端起杯子，看着杯子里的酒波纹漾，笑着摇了摇头，说：“你应该是想问我，连继承了世界意志力量的林鸿都无法抗衡的神胤玄，我们真的有办法打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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