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五年前的家
不知不觉，车就快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感觉只有一瞬。
许知礼在车上小睡了一下，蜷着身子缩在角落眯了一会儿。
许知礼睡了多久，江屿就看了他多久。
对江屿来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值得自己记录在眼里。自己总是无法忽视许知礼，总是被吸引。
许知礼伸了个懒腰，薄薄的白色衬衫向上提起，露出一节白皙细瘦的腰肢。
江屿不动声色看在眼里。
“司机叔叔，前面那个路口就是了。”许知礼提醒道。
都快八点了，即使是夏季，天色也快暗下来了。
他们是为了送自己才挨到这么晚的，到了家就让他们走，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许知礼问，“要不……去我家坐坐？”
司机笑着接话，“那就……”转眼瞧见少爷的表情话头一拐，“那就少爷和你去吧，我去不合适哈哈。”
“有什么不合适的？”许知礼好客，最喜欢把朋友带回家了，劝道，“我妈妈做饭可好吃了。”
“不回家。”江屿对司机道，“打电话，订酒店。”
“好的。”司机笑着点头，方向盘一转径直开向前方狭窄的路口，“少爷，你们进去吧，我找个地方停车，然后给先生夫人打电话，订酒店。”
“嗯。”
许知礼好久没有来到这个熟悉的居民楼了。
五年前，这里还没有被规划拆迁，到处是杂乱的违章建筑，机动车乱停乱放。隔壁的小学朝气蓬勃精神抖擞，可苦了住在旁边的居民，每天饱受铃声的摧残。
许知礼和江屿下了车，看着迈巴赫倒车离开，许知礼才觉得周围真实起来。
对嘛，迈巴赫这么贵重的车停在这里不得被划几条痕啊，许知礼想想就心疼，还是开走好。
“饿不饿，带你去吃好吃的，我妈肯定做好了哈哈！”许知礼在前头带路，频频回头，笑道，“不过我家住六楼，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了。”
江屿默默跟上，保持三步的距离，不紧不慢。
楼道里的墙壁上什么都有，小孩子的涂鸦，开锁通下水道的小广告，老旧的声控灯发出昏暗的灯光，勉强能看清前面的路。
“嘿！”许知礼大声叫道。
四楼的声控灯没有反应，往常按这个音量，五楼都会亮。
“看来灯又坏了。”许知礼无奈，他转身拉住江屿的手，“我拉着你走吧，这里的灯老毛病了，估计是又坏了。”
见江屿没说话，许知礼以为他反感自己，连忙解释道，“因为这两层楼梯的台阶有点问题，有的高有的低，我拉着你，免得摔跤。”
江屿回握，以示答应。
穿过两层楼的黑暗，许知礼才觉得这条路也没有那么长。
小时候自己一个人走楼梯的时，觉得这完全漆黑的两层楼里潜伏者一个会吞噬一切的大怪物，正伺机而动。
他下意识捏了捏攥住江屿的那只手，觉得格外安心。
许知礼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内心忐忑不安。
“哥哥！”一个双马尾小萝莉探出脑袋，见到许知礼就往他身上扑。
许知礼下意识搂住女孩，定睛一看，这是12岁的知诺。
他老泪纵横，这个时候的知诺多可爱啊！谁能想到再过几年的许知诺和他见面就掐，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叛逆又讨厌。
许知诺还不到他的肩膀，长的清丽又可爱，扎两个羊角辫，穿这一身粉红色连衣裙。
“知了。”许母手上还拿着锅铲，围着围裙就出来了，佯装埋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菜还没做好呢！”
嘴上这么说，心里喜滋滋的，她拉过许知礼的手，这才看到旁边站着的江屿。
“这是？”
许知礼忙站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对着家人介绍，“这是我同桌江屿，今天就是他家里人送我回来的。”
江屿礼貌点头，“阿姨好。”又朝着许知诺点头，温声道，“你好。”
看着白白净净的江屿，许母心生好感，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让开身子，“来来来，快请进，小江同学。”
“谢谢妈！”，许知礼笑眯眯，揽着江屿的肩，熟稔道，“走了走了。”
厨房里乌烟瘴气，都蔓延到客厅了。
“妈？咋回事了？”许知礼疑问道。
许母面露尴尬，“这不是你回来想研究个新菜嘛……”
许知诺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妈妈要做大福鱼！”
许知礼惊讶，“妈你不是不吃鱼的吗？”
他们家不爱吃鱼，却也会两个月吃一次鱼，说是平衡饮食，什么肉类都要吃一点。可自从知诺小时候被鱼刺卡到进医院，他们家就再没吃过鱼。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吗？”许母抱怨道，“有没有良心，我忙活了一个多小时！”
“好好好。”许知礼安抚道，“我来打下手。”
“不用。”对于做菜，许母很是坚持，“你带同学先去房间玩一会儿，我很快就收拾好了。”
许知诺在一旁咯咯地笑，许母眉头一锁，批评道，“你笑什么？作业写完了吗？”
许知诺收起呲着的大牙，夹着尾巴缩回房间了。
见状，许知礼也拉着江屿躲进房间。
妈妈还是这么粗暴，在同学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
“见笑了。”许知礼无奈地耸耸肩，对着江屿笑，“其实我妈她就是好面子。而且除了鱼她什么菜都能做的好。”
“嗯。”江屿看着他，似有笑意。
许知礼努力向他解释的样子，表情很生动，很可爱。
“我妈不是不喜欢你啊，好多同学来我家一开始都会被我妈吓到，后面他们都觉得我妈好哈哈哈哈……”
“回家之前我给我妈打了电话，她肯定那个时候就在准备了。”
“我爸他们学校还没放学，每次放假之前，他们学校都会开个会，所以回来的比较晚。”
“知诺今年才12岁，马上就要上初中了，还算比较听话吧，这个年纪最好了，懂事了也听话，说不定过几年叛逆期到了就可讨厌……”
许知礼说着自己的家长里短，喋喋不休。
原来许知礼是这样一个人。
对的，他本该是这样的人。
“对了。”许知礼正推开窗给他指着旁边的小学，想吐槽一下每天的铃声，突然想起个事，“司机叔叔怎么找你啊，你带手机了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带了还是没带？”江屿就是这点不好，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冒。
“带了。”江屿答。
“那就好。”
许知礼在自己的大床上躺了下来，啊，好怀念啊，这是五年前的家，住了十几年的家，睡了十几年的床。
床对面的墙壁上全是许知礼的奖状。
许知礼同学，三好学生；在期末考试中荣获第一名；写作大赛二等奖……
小时候得的奖状，父母说要贴到客厅的墙上，许知礼害臊，客人来看到多不好，显得自己在炫耀，不贴不贴。
结果自己偷偷贴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少被父母调笑。许知礼义正言辞，我凭本事得的奖，不许笑！
……
然而此情此景，许知礼久违的难为情起来。
江屿从小到大都是第一，肯定会有更多的奖状吧。他应该都没数过自己的奖状，也不会显摆似的把它们贴在墙上。
见江屿看着墙上的奖状，许知礼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江屿，你坐，别站着了。”
江屿点头，坐在许知礼身边。
许知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许久，开口问道，“江屿。你怎么看方修然。”
江屿默不作声，也学着他的样子并肩躺下。
相处下来，江屿没有别人口中那么不近人情，他只是不爱说话。从他三番两次帮自己来说，还算得上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他很讨厌。”江屿说，“不想看他。”
许知礼挑眉，江屿竟然是这么评价方修然的？转念一想，也是，他们之间都相处成那样了，方修然这么欠，这个评价很中肯。
“那你讨厌我吗？”许知礼随口问道。
“不。”
意料之中的回答，江屿在这一方面还是很诚实的。
这点倒是和方修然很像。
可是任务怎么办啊！许知礼欲哭无泪，他根本想不到促使俩人在一起的方法，起初他以为方修然很难攻略，现在看来江屿这边才是刀枪不入。
系统，能不能换个任务，我总觉得我做不成，我根本没办法把方修然带到他面前。
【不能哦。】系统悠悠开口，【江屿这么宠你，你求求他或许就可以了。】
不行，江屿的信任与好感来之不易，经不起挥霍。
系统出的主意不仅不靠谱，还gaygay的。
正思索间，一阵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打断了许知礼的思考。
江屿起身，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
许知礼也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听着江屿接电话。
房间很安静，即使不开免提许知礼也能听见。
“你不回来？”电话那头是个冷淡的女声。
“嗯。”江屿看了许知礼一眼，补充道，“在同学家。”
“江屿。”那个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明天家里会来人。”
“那是明天的事。”江屿语气冷森。
空气仿佛凝固了，许知礼大气不敢喘。
那边停顿了很久，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终究还是先妥协了，“那你明天回来吧，在同学家好好玩。”
许知礼松口气，又听见电话那头想起了什么似的，“等等，哪个同学？男的女的？”
江屿直接把手机递给许知礼，屏幕上亮着一个字——妈。
果然是江屿的妈妈，许知礼接过电话，“阿姨你好！”
他一紧张语速就不自觉的加快，“我叫许知礼是江屿的同桌江屿今天送我回家太晚了我邀请他在我家过夜……可以吗？”
那边停顿更久了，许知礼冷汗都流出来了。
“……”那边似乎笑了？许知礼听不真切。
“那就麻烦你了许同学。”果然，她的语气里有笑意。
“不麻烦不麻烦！”许知礼笑道，“是我要谢谢江屿，阿姨你放心吧。”
许知礼最擅长的事，逗长辈开心。只要对方流露出一点对许知礼的好感，许知礼就会顺着话题聊下去，逗的对方捧腹大笑，心花怒放。
“对呀，江屿人特别好，我知道的，他还总是教我做题，讲题思路可清晰了我听老师听不懂他一点我就醍醐灌顶了……”
“不冷淡，不内向……哈哈哈哪能呢，我话这么多，我俩正好互补了哈哈哈。”
“好嘞，阿姨晚安啊，明天给您带我妈包的粽子，可香了。”
“咸口甜口？”许知礼挑眉，看着江屿，江屿用口型说了个“甜”，“那必须甜口的啊，吃粽子就要吃甜的！”
“好的呀，阿姨晚安哦。”许知礼笑的眼睛弯弯，把手机还给了江屿。
江屿收回愣怔的眼神，接过电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别玩太晚，明天早点回家，你爷爷他们要来。”
“嗯。”
“你这小同桌挺可爱的。”她笑道，“哪天带回家玩。”
江屿满脑子都是许知礼的笑，耳根悄悄变红，小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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