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乔静，我记得你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许知礼撑着伞站在墓碑前。
那块常年没有人打扫的墓碑已经爬满了青苔，连名字上都是斑斑驳驳的痕迹。
许知礼蹲下，用手擦拭掉遮住名字的青苔，显现出下面的字迹。
乔静。
许知礼放下手中的黄花，站了起来。
这是许知礼和父母给她立的碑。
乔静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一对夫妇收养。养父养母对她并不好，收养她只是为了有人能为自己养老送终，收养乔静的时候，她已经11岁了，没有接受过教育甚至连幼儿园都没上过，直接上的四年级。
因此她的成绩一直跟不上，一直到高中也是班上倒数。
乔静平时上课很认真，但无论她多么努力，总是效果甚微。
大概是乔静的成绩让他们蒙羞。每次家长会都见不到她的父母，座位总是空的。
许知礼第一次见到乔静的父母是在她死后，一个打扮土气的农村妇女举着牌子在学校门口号啕大哭，旁边的男人拿着一个锣狠狠地敲着。引得来往的行人频频回头，议论纷纷。
乔静不是死在学校的，但他们要跪在学校门口哭闹，门卫飞快地报告了学校，为了降低影响，学校把他们请了进去。
许知礼当时正在教室，呆滞地看着黑板，魂不守舍。
昨天晚上他抖着手拨打120，救护车来的时候，许知礼紧紧握住她的手，尽管那双手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尽管那双手已经苍白冰凉。
救护车上下来的医务人员看了许知礼一眼，又叹了叹乔静的鼻息。
他难以开口，只是把手搭在许知礼的肩上，摇了摇头。
已经救不回来了。
许知礼满手是血，拿着电话，在他们的帮助下失魂落魄地通知了家人和110。
这是一场肇事逃逸的交通事故，警方初步判定是一场意外事故。
许知礼反应过来，挣脱许母的搀扶，他大叫，"不是！不是意外！这是谋杀！"
警方很是震惊，见许知礼这么笃定，忙安抚道，"你不要激动，我们已经派人去查监控了，预计明天就能找到那辆货车。"
许知礼眼泪流了下来，乔静的尸体已经被拉走了，红路灯这边被封锁起来，只留下一滩暗红色的血。
接下来，许知礼被带到警察局配合调查，其中，他精神不稳定，一直强调"谋杀"这两个字。
他说清来龙去脉，讲到乔静最后说的一番话又哽咽起来，"她是为了我死的。"
许母见许知礼这样，不禁捂起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警察安抚他们的情绪，辗转多处才找到乔静的父母，但是当他打过去的时候，对方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
警方无奈，换了手机号打过去，谁知没打两个那边就直接关了机。
他们又找到班主任问乔静的家庭住址，由于时间太晚，班主任可能睡了，电话没打通。
许知礼和许母只能先回去，等到第二天查到监控了解真相，再通知他们。
许知礼和许母沉默地回去了，一路上，许知礼没有说半句话。
许母心里感慨万千，知道儿子心里不好受，也什么都没问。
第二天一早，许母刚起床就见到许知礼背着书包出门的模样。
她心里担心，悄悄跟在许知礼后面，见他安全到了学校才放心回去。
他来到班级先去办公室想等班主任，但是由于上午没有他的课，人还没来。
许知礼只好回到了教室。
教室一切如常，乔静没来也没人在意，最多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嘀咕一句"乔静怎么没来？作业还交不交了？"
此外，没人在意她的去向，也不关心她来不来教室。
许知礼心里酸涩，想到昨天乔静的模样，又红了眼眶。
见许知礼的异样，许多同学围上来关心，问他怎么了。
许知礼一抹眼睛，说没什么。
心不在焉一直持续到他下午被叫出去。
还没进入教导处，许知礼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心里一惊，有预感和昨天的事情有关。
在来的路上，班主任表情严肃，告诉许知礼自己已经得知此事，现在让许知礼过去就是要让他作证，乔静的死和学校无关，监控录像查出来肇事车辆没有牌照，警方正在追查，这完全是一场意外事故。
许知礼心里咯噔一下，想要说什么，结果班主任打断了他。
"你也最好别说什么是因为你而死的了，监控我看了，乔静是主动保护你的没错，但是人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而且……"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我们看了前几天的监控，在你回家的这段路上，乔静一直跟着你。"
许知礼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不知道她是想做什么，但是既然她救了你，就说明她也不希望你为她承担什么，我现在要带你去教导处，里面是乔静父母，他们……反正不是容易善罢甘休的性子，这种事还是不要说。"班主任说，"他们看了监控，现在把气撒在你身上，认为是你害死了他们的女儿，如果你再说这些话，难保他们不会气急攻心，大肆宣扬。"
"所以你只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提乔静最后说的话。找到真凶自然会水落石出。"
许知礼顿住脚步，停在原地。
他歪着脑袋看班主任，眼里是不可置信，"您是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撇清乔静的死？"
"许知礼。"班主任叹气，"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你没必要淌这趟混水。"
"可她是为了救我。"
"可你没有错。"班主任声音也有些不稳，"你还有大好前途，难道就要因为这件事愧疚一辈子吗？你想过吗？如果传出去他们说是你杀了人呢？"
"你知道人言可畏，你知道以讹传讹，你知道言语对一个人有多大影响吗？"班主任苦口婆心，"你这样，即使不是你做的，白的也能说成黑的。你想过心疼你的父母吗，想过对你抱有期望的老师吗？你想过……乔静吗？"
他的话一句一句砸在许知礼的心上，压的他喘不过气，许知礼呼吸急促，"我……可是我……"
班主任拿出纸巾抹了抹许知礼眼旁的泪水，心疼道，"许知礼，这件事可以等到抓到真凶后说，但不是现在。"
……
雨越下越大，像是感知到许知礼的情绪，豆大的雨珠砸在花瓣上，压得花瓣垂下了头，直不起腰。
许知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乔静父母天天跑到学校哭闹，学校无奈赔了点钱，加上警方千辛万苦追查到真凶，赔了乔静家属20万，判了那货车司机10年有期徒刑，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乔静父母拿到钱的第二个星期又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孩，许知礼想去给乔静扫墓，打听摸索到乔静父母家，只见到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丝毫没有在学校闹事那般的伤心欲绝。
他们见到许知礼就扬起了扫把，直言晦气。
女儿是为救他而死，他还敢来打听乔静的后事。
"滚滚滚，小扫把星，别出现在我们家。"那男人骂骂咧咧，"办什么后事，没有钱！墓地不要钱？为救一个男的死了可真是好伟大哦。"
"什么？"许知礼震惊，他咬着牙问道，"你们没有安葬乔静？她是你们的女儿！"
"什么女儿，少绑架我！"男人指了指趴在窗户边看自己的小男孩，冷笑道，"这才是老子的儿子。那败家玩意儿还不配。"
许知礼"噌"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气急攻心，"你们！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她的骨灰呢？"
"哈哈给哈哈扫把星你是来要骨灰的？"那男人笑弯了腰，"正愁不知道丢哪去，既然你要，就免费送给你吧。也不枉她对你一往情深。"
男人一手指向门口，只见乔静养母围着围裙抱着一个罐子就出来了。
"拿去吧，她的骨灰。埋了还是撒了随便你，从此她和我们家再也没有瓜葛了。"
那妇人把罐子递给他，"你以后就别来了，你不想看见我们，我们也不想看见你。乔静的事虽然不是你的错，但是我们没办法不迁怒你。"
"走吧，别来了。"
许知礼抱着骨灰盒，跌跌撞撞地回了家，许父许母见状，心领神会，让他把东西先放下，他们去联系墓地。
乔静的墓碑上只有乔静两个字和一张照片。
是许家给他立的碑，也只有许家才会去扫墓。
"乔静。"许知礼直视着墓碑上她的照片，坚定发誓，"无论跨越多少个世界，我都会找出真凶的。"
肇事司机不是真凶，他只是一颗棋子。
"我会在真实的世界还你一个清白。"他双膝直直跪下，不顾自己裤子上的脏污，"所以请你保佑我。”
保佑我顺利通过任务世界回到现实，保佑我在任务世界里找到线索……保佑我能顺利找出真凶。
许知礼想到自己死后就来到了任务世界，那么乔静也会绑定系统进入任务世界吗。
“系统。乔静会进入任务世界吗？”许知礼发问。
【没有权限。】
……
自从系统升级后，许知礼问的很多问题都会得到这个回答，没有权限。
许知礼无奈的牵牵嘴角，“如果我在任务世界里遇到她了，请你提醒我一下。”
【没有权限。】
许知礼起身，离开了墓地。
风雨绕过他的背影，吹打着地上的花朵，花朵不堪重负，雨水顺着花瓣一滴一滴地流下，远远看去像是在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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