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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阮家刚有人过世,宅内不见一丝动静。

        和砺不知民间下葬习俗,只觉阮家此刻不便外人打扰。和砺问道:“阮家父母才痛失亲人,如开口要求检查阮春云尸身,会不会太过唐突?”

        居榭叹道:“你的这副正派作风在江湖中可行不通,有些时候,敞开的大门不是让人走,而是摆给外人看的。”

        这是什么说法?

        和砺显然没听明白,居榭伸出食指,又道:“我们当然走偏门。”

        所谓的偏门,不是门,而是屋顶。

        和砺顺着居榭的手指望了一眼,估算了一下高度,摇头道:“我上不去。”

        居榭道:“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或者我带你上去。”

        “那……还是一起吧。”可和砺还有疑问,“万一阮家父母守着阮春云的尸身,不让我们检查,那该如何?”

        居榭道:“他们不会有机会阻拦。”

        笃定又自信的语气,让和砺忽然想起居榭对付拦路那帮人时,没见怎么动手,对方就全趴下了,心道,他明明是行医治病之人,怎么会使撒药的法子?软筋散,是毒还是什么奇怪的药?

        上午之事,此刻才想起来问,居榭无奈道:“软筋散不算是毒,只是让人暂时全身无力,算是医道中的旁门左道。”

        和砺捂着嘴,诧异道:“我刚才问出来了?”

        居榭微微抬眉,对他的反应颇感意外,反问道:“难道你是在自言自语?”

        和砺不太好意思吐了吐舌头。

        看他的反应,居榭知他一定是不小心问出口,也不甚在意,接着方才的话道:“我也不算是行医治病之人,虽然我懂医术,但我极少给人治病。”

        对于居榭的来历,和砺不太关心,也就一直没问,这会儿话已说到了,和砺难得好奇起来:“那你一人到这莫山村,是为何事?”

        居榭目光中闪着不易察觉的柔光,轻声道:“我是按卦象指引,前来寻一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缘定之人。”

        和砺偏了偏头,问道:“那人在莫山村?”

        居榭沉默了片刻,才跳过了他的疑问,道:“我已经寻到了。”

        寻到了?

        和砺皱着眉,仔细思索了起来,自他出现,就没见他跟姑娘一起,难道是人找到了,却因为我这边的命案耽搁了。

        和砺扭捏着,想跟人道个歉,但他从未做过这种事,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而居榭却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突然转了话道:“我想向你提一个要求,希望你一定要做到。”

        和砺一愣:“什么?”

        居榭一字一句道:“你与我说话时,别一直盯着月河。它不会说人话,也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他们一路过来,月河就一直站在居榭肩上。在和砺与居榭谈话时,它歪着脑袋,圆鼓鼓的眼睛闭了起来,似在打瞌睡。

        和砺恋恋不舍把黏在乌鸦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终于肯抬头看人了。可居榭那张半遮半掩的脸,实在没什么好看,和砺禁不住又移动了目光。

        可下一刻,居榭抖了抖肩膀,月河一下醒了,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居榭抬起的手腕上。居榭摸了摸月河的头,月河嘎嘎叫了两声,居然展翅飞到了和砺的头上。

        和砺头次被鸟类主动亲近,一下镇住了,头顶像是被重山压着一般,动弹不得,甚至脖子都不敢扭了。

        居榭勾着唇,露出难得一见发自内心的笑意,眼睛微微弯着,整张脸都柔和起来。

        不过这微笑转瞬即逝,和砺都没注意到,便听他说:“准备好了吗?”

        要上屋顶了。

        居榭靠了过来,拦住和砺的腰,正要把人带上去,然而就在这时,阮家大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缝。

        里面的人并不是想出来,似乎在窥探什么一般,先是露出一双眼睛,环视了一圈,然后正正与居榭对上了眼。

        那人是阮春云的爹,见了他们,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一下把门带上了。

        和砺狐疑看了一眼居榭,感觉这其中有古怪。

        居榭上前去推门,发现门从里给锁住了。

        这阮父关门落锁的动作快如闪电,令人瞠目结舌。不过就算关了门,也拦不住非要闯入的居榭。

        下一刻,居榭纵身而上,翻墙入了内。

        留下和砺对着紧闭的阮宅大门,苦恼着要怎么进去。

        方才两人计划一番,被鬼鬼祟祟出现的阮父搅乱,计划没派上用场,和砺只好在外面等。有月河陪着,即使一直站着,也不会觉得闷。

        可和砺刚站了一刻,阮宅大门忽然咔擦一声,像是被人断了锁,虽然门还是闭着,但似乎松了一条细缝。

        和砺眼珠子向上,对头顶上的月河道:“我要动了哟,你可不能跑掉了。”

        乌鸦嘎嘎叫了声,像是听明白了他的话,作出回应。

        和砺慢腾腾挪了两步,轻轻一推,门开了。他凑近一看,门栓没有被弄断,是掉了,不知道是不是居榭做的。

        进了屋,光线暗了许多。和砺怕惊扰月河,不敢低头,直愣愣走着,一不留神,脚就撞上了东西。

        是胡乱摆放的木桶。

        和砺适应了光线,渐渐看清了眼前一切,越发觉得奇怪起来。

        他们从阮宅离开没多久便回到了这里,大概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可阮宅屋内更加杂乱不堪,像是从里到外翻了一遍,东西扔得到处都是,连下脚之地也没了。

        他们是在找什么东西,还是想搬家?

        可这阮家刚死了姑娘,难道不是该准备办丧事,为何一点迹象都没有?

        和砺满头雾水,困顿不解。

        屋内居榭适时叫道:“和砺。”

        和砺寻声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挡路之物。居榭在阮春云的闺房内,一身黑衣长袍,面无表情。他脚下是跪倒在地的阮父,四肢无力搭着,背耸着,仿若无骨。

        和砺正要问他怎么了,居榭就道:“软筋散。”

        难怪……

        居榭垂头,目光森然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阮父浑身一抖,声音沙哑,听进耳中犹如沙石摩擦,十分难受:“我真不是有意要避开,你们也知道小女刚自缢,我是心里害怕,毕竟……毕竟家里出了这种事,倘若给人知道了,我们脸面往哪儿搁。”

        居榭道:“为何不见你夫人,还有,阮春云的尸身也在了。”

        阮父道:“夫人……去找人处理了。”

        居榭提高音量,问道:“处理?”

        阮父噎住,不吭声了。

        居榭负手围着阮父转了一圈,似漫不经心道:“我曾路过一户人家,他们小孩拦住我的去路,问我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我说不渴,那小孩便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说不饿,小孩又问我累不累,要不要休息……小孩一直缠着我,非要我去他家。他们家包括小孩在内,有五口。我进去后,四个大人把门锁上,从身上抽出了刀。他们是想劫财,用小孩去欺骗过路之人,把人引到屋中,以便谋财害命,且不被人注意。”

        居榭道:“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阮父埋着头,肩膀抖了抖,仍旧不搭腔。

        居榭道:“后来他们五人全死了。”

        和砺震惊地朝居榭看过去,居榭蹲下身,又继续道:“我说这个事,只是想告诉你,我讨厌欺骗。”

        居榭的声音略微带着迷离,像是山涧中的氤氲之气,萦绕耳边时,能让人置身烟云,沉溺其中。和砺恍惚想到,他或许是故意这般蛊惑人心。

        阮父终于有了点反应,吞吐道:“我……我……”

        居榭道:“两个问题,阮春云的尸身现在何处,你夫人去了哪儿?”

        阮父垂头丧气道:“她把家里所有值钱的玩意拿着跑了,小女的尸身被人抬走了。”

        为人父母,在自家孩子刚去世没多久,拿钱跑了?

        阮父的回答让和砺怔住,没想明白阮夫人方才见时还一副伤痛不已的样子,为何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

        居榭接着问道:“阮春云的尸身被谁抬走了?”

        阮父哆嗦着双手,许久才道:“赵老板手下之人。”

        居榭蹙眉道:“赵老板是谁?”

        偏僻的小巷中,十七揪住钱四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是那时候的乞丐!”

        钱四也想起他来,异彩纷呈的脸上竟生生白了一分。

        苏宇看了那边一眼,回头继续道:“你可能漏了一人,福缘店的小二,孙扁。”

        孙扁玷污过阮春云,对阮家似乎了如指掌的这几人不可能不会知道。

        那人脸色一变,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可惜,已经晚了。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全说了。

        苏宇问道:“你不敢说的那人是谁?”

        男子低头不言。

        苏宇搭住男子的肩,一脸严肃道:“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回答。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可以先回答。你们跟阮家有什么关系?”

        他们在阮家门前拦路时,怎么看都是跟阮家同一立场,可如今听起来,并不是。那他们是做的表面功夫,还是有什么内情。

        男子立即道:“没有,我们跟阮家没半点关系。”

        那便是另有说法了。

        苏宇道:“那你们为何要去阮家门外找人麻烦,是有人让你们那么做?是谁?”

        问题绕回来,或许又是那位不敢说之人。

        男子果真又沉默了。这时,钱四在一旁大声吼了起来。

        “赵东。”钱四道,“是赵东让我扮的。”

        钱四似乎豁出去了,伸手指着苏宇手下的男子,继续道:“还有他们,他们也一起扮的。”

        十七抱胸,居高临下道:“也是赵东的指示?”

        钱四使劲点头:“他们是赵东的人,为赵东做事。”

        苏宇眼神凛然,手下用了劲,把男子一边肩膀给卸了。男子惨叫出声,另一只手扶着已经无知觉的肩,脸上毫无血色,冷汗直流。

        苏宇道:“是不是赵东?”

        男子喘着粗气,压低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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