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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关着门的药铺外,一个壮汉扶着受伤的胳膊百无聊赖地等在门口。

        光着脚的小孩经过,好奇地看了壮汉一眼,被壮汉狠狠一瞪眼,小孩没有被吓到,扮了个鬼脸,飞快地跑掉了。

        老大夫从驿站回来,远远地看到药铺外站了个人,刚瞥见他的身形,立马脚步一转,往另一边走去。

        有人见状,问道:“大夫,这是往哪儿去啊?”

        大夫神色惊慌道:“逃命啊,要变天啦。”

        仿佛印证了他所说,大夫话音一落,忽的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吹得四周树叶哗哗作响,举目而望,碧天之上飘过一团遮天蔽日的乌云,随即,天空昏暗了起来。

        大夫和问话的那人皆是一惊,各自抖了抖,匆忙地分道扬镳,往家中赶去。

        ‘招财进宝’茶楼之上,赵东伸脚踢翻了一个椅子,对着跪了一地的下人骂道:“废物!几个人都打不过,我养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

        下人们哑口无言,被骂得一声也不敢吭,甚至被赵东丢过来的物件砸到,也不敢动。

        赵东已经骂了快一个时辰了,茶水喝掉了一壶,仍然不消气,

        这时,从外面急急忙忙进来一人,行礼后说道:“赵老板且息怒,那几人带上马匹,似乎要离开这里了。”

        赵东微微怔住:“几时的事?”

        那人道:“就在方才。”

        赵东摸不清对方想做什么,背着手来回踱步。

        赵东一思考事情,就是这样的习惯,而且还不准人影响,即使是不小心咳嗦一声,打乱了他的思路,都会被拉出去打板子。

        跪了一地的下人大气不敢出,禀告之人也退到了一边。本来那人想,那几人赵东动不了,他们主动离开,反倒省了事,至少不会再来找赵东的麻烦。这算是好事,可赵东却并不这么认为。他才想起,赵东此人生性多疑,说不定在怀疑那几人突然离开的目的,兴许有诈。

        禀告之人猜得没错,赵东确实是在怀疑,思索了半晌,说道:“此事另有蹊跷,你们把人给盯好了,不要放过一丝动静。”

        有位下人赶紧道:“老大夫从驿站出来后就没回药铺,家里门锁着,不知道人去了哪里。还有,驿站有人放了信鸽,怕是向京城通风报信。赵老板,他们莫非想找人报官,让官家彻查这里的几件命案?”

        赵东冷哼道:“官兵来了也不能拿我如何,我何时怕过。”

        下人赶紧拍起马屁:“那是赵老板英明,赵老板绝顶聪明。”

        “还需你多嘴!”赵东狠狠扫了下人一眼,又颇为得意道,“不管那几人想怎么折腾,也奈何不了我,我办法多得是。”

        他似乎成竹在胸,并不焦躁,可本性使然,性烈如火,一碰就着。见一眼跪着的下人,还是一肚子火气。骂也骂了,赵东也不想动手打人,太费劲,他道:“你们要跪出去跪,别在这里碍眼。”

        于是下人们一窝蜂退了出去。

        最后进来的禀告之人也要走,赵东叫住他:“那件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那人答道:“还在找人办,目前很顺利。”

        赵东道:“加快速度,我要赶在那几人前,先将他们一军。”

        西边山岭,有几棵矮木,杂草丛生,是一片荒凉之地。

        一只乌鸦自山岭的上空飞过,一扎头,落在从沙土堆里露出一小截的枯木之上。乌鸦嘎嘎叫了两声,没多久,一个黑色人影倏地出现。

        这人来得悄无声息,仿佛与天地中的清风融为一体,来去自如,丝毫不觉突兀。

        随后不久,两匹马儿一前一后颠簸着到了此处。

        和砺和苏宇同时从马背上下来,和砺疑惑问:“就是这里?”

        居榭道:“就是这里。”

        他们还在驿站时,便看见山头上冒出很大的烟雾,零星有火光,像是谁在烧东西。本来山区百姓多有种地,烧点庄稼枯柴也是常有之事,可居榭的宠物乌鸦月河激动不已,一直在房顶上叫。

        居榭了解月河的习性,察觉到其中的蹊跷——月河对尸体气味尤其敏感,稍微一丁点气息,便恨不得飞扑而去,如果尸体合适的话,那可是月河会下嘴的美味野餐。

        居榭用脚蹭开面上的沙土,底下是被烧得黢黑的土地,还有杂草的残根。看来是有人有意放火烧东西,烧完后,不想被人发现,便用沙土掩盖。

        “挖吧。”居榭说。

        苏宇看向和砺,和砺点了点头,于是他吹了声口哨,不知从哪儿钻出三个人,每人扛着一把铲子,一言不发便动手开挖。

        这三人是身穿黑衣的影卫。

        自被居榭看穿之后,苏宇便昭然坦荡起来,没有外人在场时,偶尔会把影卫唤出帮忙做事。

        沙土挖了一半,一股刺鼻的臭味飘了过来,乌鸦不喜恶臭味,不满地叫了一声,飞开了。

        和砺捂着鼻子,差点就吐了。苏宇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有居榭面不改色,冷冷道:“是尸臭。”

        影卫也有些受不了,但还是憋着气继续挖下去,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

        终于,沙土全部被挖开,里面盖了一层脏了的白布,一掀开,一具烧得半毁的尸体露了出来。尸体的骨头架子还在,身上的肉已经焦黑,衣衫布料烧得几乎没影,即使如此,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此人的身份。

        那是吊缢身亡的阮春云。

        和砺只看了一眼,就跑到一边,吐了半晌。

        苏宇眉头紧皱,说了个大家心里都有数的答案:“是赵东让人做的。”

        阮父说阮春云尸身是赵东让人抬走的,人被烧了埋在这里,必定是赵东手下的人所为。

        和砺把胃里的汤汁吐了个干净,感觉好些了,忍着臭味说道:“如今找到阮春云的尸身,可就算把赵东人押过来,他也不会承认。”

        苏宇想了很久,问道:“真要赵东承认才能确定?”

        虽然知道和砺担心什么,但赵东如此狡猾,一而再地犯事,还能让手下之人集体缄默,甚至连平常百姓也不敢多说他一句,这命案倘若这么查下去,仍旧很难有进展。

        和砺道:“事到如今,我们判定赵东是幕后主使,全凭百姓意味不明的言辞以及言外之意的推测,我们手上没有一条明确的线索能指定是赵东所为。我最想要的不是对百姓的严刑逼供,也不是模棱两可的证词,而是他们主动将真相全盘托出。”

        然而对付赵东这人,让他主动交代完全不可能。而且不止赵东,这莫山村的百姓也总是不配合,要么真话说一半,要么缄口不言,实在让人不甚其烦。

        居榭叹道:“真话难,假话也难。”

        和砺也是第一次体会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明明真实就在眼前,可不管怎么去抓,到头来什么也抓不到。

        此时,山岭上风越来越大,天也越来越暗。

        和砺感觉到一滴雨水掉在脸上,抬手擦掉后,道:“下雨了。”

        好在他们骑着马儿出来一趟,没走远,山岭距驿站几里路程,或许回去时,雨势还未起。

        影卫操起铲子,憋着气又开始把人埋回去。

        一下一下的铲土声中,苏宇和居榭却听见几道细微的声响,两人不约而同望向了远处杂草丛中一隐秘之处。

        苏宇道:“监视我们的人离开了。”

        和砺点点头道:“我们也该走了。”

        话音一落,忽地一张纸团箭一般飞了过来。

        苏宇伸手接住,摊开看了后,递给了和砺:“十七那边来消息了。”

        李家寡妇不过花信年华,碧玉之年出嫁,丈夫是个不懂风情的老实人。老实人一心想让两个人过上好日子,只知道埋头干活,可惜在一次出门砍柴时,从山上摔下来,殒了命。

        至此,李家媳妇成了寡妇。她没有孩子,一个人生活,没有收入来源,日子过得贫苦不堪。在一次外出讨生活时,李家寡妇遇到了赵东,被他看上后,便暗地里跟了他,接受了他的救济。

        李家寡妇成了赵东的女人,时不时得些赵东的好处,过上了壶中日月的生活。她虽然姿色不佳,但风韵犹存,十分懂得与男人间的相处,特别是赵东这一类好色的男人。

        两人勾搭在一起,算是各取所需。

        生活有了保障,李家寡妇每日清闲,日子也算是有滋有润。

        但今天,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天。

        先是赵东,出门前发了脾气,差点把桌子也砸了,再然后,便是突然闯入的陌生男子。

        李家寡妇吓得花容失色,哭喊出声,可对方不懂怜香惜玉,板着一张脸,丝毫不把她的柔弱姿态放在眼里。

        待对方说明来意后,李家寡妇又是脸色煞白,受惊过度,张大了嘴半天忘了合拢。过了一会儿,张家寡妇才为难道:“这……这等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插手吧。”

        十七道:“非你不可。”

        李家寡妇的顾虑不止是她的身份,而是她今后的生活。她好不容易依靠着赵东有了今日,如果没了赵东,她又会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十七道:“就算你不出面,待赵东的罪行明确后,定然逃不脱牢狱之灾,杀头之罪。赵东只要一服罪,你依旧无依无靠,而且,这莫山村的人私下都知道你与赵东的关系,以后你若想过上正常的生活,唯恐不易。不过,你若愿配合,官府自会派人安置你,到时,你是走是留,都不用再发愁。”

        李家寡妇还是不想趟这浑水:“赵东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绝不可能轻易便认罪?”

        十七道:“我相信你必定有办法套他的话。”

        赵东对下人嚣张跋扈,但对女人还是不错。李家寡妇能跟赵东维持这段关系一年有余,也是她的本事。赵东这人其实喜新厌旧,讨厌不听话而且多话的女人,李家寡妇听话也多话,不过还是讨得了赵东的欢心。

        但李家寡妇也知道,她每日小心翼翼伺候着赵东,使出浑身解数迷惑他,就怕万一哪天赵东腻了,觉得她这个徐老半娘比不过别家的小姑娘了,她的下场,说不定与阮家那姑娘一样。

        这种靠着别人过的好日子,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大雨淋淋尽致下过一场,入夜时分,雨势刚歇。

        赵东从茶楼出来,正要往家赶,有下人来报:“赵老板,东边那家说特意为您准备的一桌酒菜,想让您过去。”

        东边那家指的是李家小寡妇。下人不敢明说,只好委婉地暗示。

        赵东拍着圆滚滚的肚皮,笑出了满脸褶子:“还是那小娘们贴心,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还愣着干嘛,走啊。”

        赵东一进李家,便脱下身上被零星雨点打湿的外袍。

        李家寡妇笑颜盈盈贴了过去,接过他的衣裳,呢喃软语道:“赵老板,可把你盼来了。今早看你那么大火气,特意给你备了一桌菜,还有五坛上好的女儿红,就想让你消消气,开心开心。”

        赵东拦着李家寡妇的细腰,喝退了跟来的下人,门带上后,嘟起嘴往李家寡妇的脸上亲了一口。这赵东一向都是这样,一来便要直奔主题。他手往人衣衫内摸去,色眯眯道:“要让我消气,这些吃的可不顶用。”

        李家寡妇娇嗔道:“讨厌!”

        赵东动手动脚,差点把人按到床上,等吃尽了豆腐,才理了理衣袍,坐在饭桌前,道:“在茶楼没吃多少东西,正好在你这里吃个够。”

        李家媳妇道:“赵老板不嫌弃,我备的都是一些清淡的菜。”

        她口中所谓的清淡,比不过赵东平日在茶楼或是在家时吃的大鱼大肉,但每盘菜中有菜有肉,一般人这样吃正好不腻。但对赵东,确实是‘清淡’了一些。

        赵东拿着筷子,一上来就挑着夹了一大块肉,边吃边说:“合我胃口,我最爱吃的还是你亲手做的菜。”

        “那赵老板多吃点。”李家媳妇拿了一个碗,倒满了酒,“来,尝尝这酒。”

        赵东油腻腻的嘴一张一合,极为下流道:“我不想用碗喝。”

        李家媳妇捂着嘴角,娇笑了两声:“那赵老板想如何?”

        赵东道:“用嘴喂。”

        此时天空还断断续续飘着雨丝,打湿了肩头,却无人在意。

        李家房顶之上,两个人影趴着,透过一条细缝,正好将底下赵东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和砺红着脸,有些不自在地别过目光。一转眼,便看到旁边居榭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两个人听着墙角,不能说话,只好用眼神交流。

        和砺闭着眼摇了摇头:不堪入目,不堪入耳。

        居榭:七情六欲,人之常态,不必觉得难堪。

        和砺:各人所感,不能强求。

        居榭无声笑了笑,伸手将和砺往怀中一带,倒有几分赵东对寡妇的轻佻之意。

        和砺想要甩开他的手,可居榭却打算不松开,甚至揽得更紧了些。

        和砺:放开!

        居榭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嘴唇上,轻轻嘘了声。

        不远的墙角处,十七和苏宇拿着绳子绑着两个人,打了个死结后,十七对着二人道:“一个跟踪,一个想偷偷对厉公子下手,还真是死性不改,看来打一顿不够,还得多打几顿,好好教训教训……”

        地上躺着的二人嘴里塞着布条,说不出话,见十七拿出一把短刀,锋利的刀刃在夜色中闪着光,吓得直往后退。

        苏宇道:“我问你们话,是的话就点头。”

        二人忙点头。

        苏宇道:“是赵东派你们来的?”

        二人犹豫了一会儿,像是没商量好,意见不一,一人点头,一人却摇头。

        苏宇看了十七一眼,十七持刀逼近了摇头之人。

        刀刃抵在脖颈,那人往后梗着脖子,又改变了主意,忙不迭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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