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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官兵带着囚车,在门外一停住,整个驿站顿时鸦雀无声。

        等和砺与居榭重新下来,官兵中带头的一壮汉对着和砺跪地无声行了个大礼,起身后押住赵东,带上了囚车。

        赵家家眷大概觉得木已成舟,无法挽回,小声开始抽泣。

        赵家父母却是激动地无以言表,扑到囚车边,抓住赵东的衣摆,死死不放手。

        赵东看也没看自己父母一眼,狞笑着,说了出来后的第一句话:“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他紧紧盯着和砺,可能是觉得自己死定了,便豁了出去,目光中带着极其明显的狠毒与报复之意。

        这种眼神,让和砺无端想起了梦境中大漠男子,登时如吹到了寒冬腊月中刺骨的冷风,身体不由变得寒冷与僵硬,甚至没听清赵东话中的大不敬——那是昨晚赵东让和砺扶他起来时,相差无几的居高临下语气。

        和砺没动,倒是苏宇先动了。他横在赵东面前,双手握成拳,忍着没往他脸上招呼,一字一句道:“赵东,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

        赵东又道:“关于孙扁的死,我有话要说。”

        和砺走近了,靠着苏宇,问道:“你想说什么?”

        赵东在囚车中坐着,手指微微动了动,道:“孙扁不是我害死的。”

        都这个时候了,赵东还想狡辩,和砺自然是不信,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

        赵东继续道:“孙扁死时身首异处,是被房内细线所害。可我从未让人做过此等事。”

        和砺质疑道:“为何你先前不说,此时才想起来要讲?”

        赵东嘴角的阴笑扩大:“因为杀害孙扁的真凶躲在暗处,或许,一个不注意,就要了你我的小命!”

        苏宇怒道:“赵东,你找死!”

        苏宇一向沉得住气,可听见赵东嘴里吐出死的威胁,双眼气得发红,他抓住囚车中赵东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卯足力气,把人带着往旁一摔。

        苏宇的手劲无疑很大,即使赵东这么重的人也被摔得撞到囚车的铁架上,磕破了额头。

        赵家父母看见宝贝儿子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简直不得了,抓住苏宇,拳打脚踢,嚷嚷着要给儿子报仇。

        苏宇看在两位为人父母的份上,忍了几下打,可赵家父母却打上了瘾,一把扯住苏宇的头发,拳头巴掌往他脸上打。

        啪……

        很清脆的一下,苏宇蒙住了。

        囚车那端,赵东揉着鼓起包的额头,故意扯开嗓门大叫道:“爹、娘……孩儿没杀过人,他们冤枉我,你们可要为孩儿做主啊!”

        本来就疯了的赵家父母一听,更是丧失理智,对着苏宇吼道:“我儿都说了,他是冤枉的,你们赶紧放人!”

        后方的赵家家眷们,赵东的几房夫人团团围住带头的官兵,也道:“我们相公没杀过人,把囚车打开,放人!”

        一时间,驿站门口闹闹哄哄,各种叫喊声不绝于耳。赵家家眷全聚拢过来,围着囚车,对着官兵拉拉扯扯。

        苏宇被困在内,对着女眷无所下手,身上挨了数下,胳膊也被抓烂了。官兵也好不到哪儿去,衣衫被抓得凌乱不堪。

        和砺在赵家父母发疯前,便被居榭从囚车旁拉了出来。隔了几步远,看到赵东在囚车中得意地笑,和砺心里一股闷气。他对旁边的十七道:“去帮他们脱困,让官兵们马上离开。”

        要是再不走,赵家家眷非得闹翻天不可。

        十七与三个影卫立刻冲进了人群中。他们对付这帮缠人的家眷也是头疼,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几人推出人群。

        官兵们得了一点空,赶紧翻上囚车马背,拽着缰绳,夹着马肚,往前跑开了。

        几个趴在囚车上的家眷翻倒,摔在地上。还有几个不甘心,追着马车跑了一段,实在追不上了,才停了下来。

        赵家父母对着越跑越远的马车,流着眼泪道:“我儿啊……”

        赵东一被带走,将非死不可了。

        赵家家眷在驿站门口哭天喊地,好似赵东已经归天了般,让他们悲痛欲绝。

        大概哭了一盏茶功夫,赵父指着驿站内的和砺一行人,煽风点火道:“是他们害了我儿,是他们害了我儿啊……”

        一众人反应过来,又闹腾起来。

        和砺等人退到墙边,被赵家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居榭往外瞟了一眼,道:“往楼上走。”

        对这帮人,硬来不可行,他们只能避。退避三舍,以保自身。

        可赵家家眷实在是纠缠过分,始终使着赖皮手段,扑在人身上,又抓又咬,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住就不放了。护在前方的三位影卫和十七身上吊了好几个人,甩也甩不开,只好咬牙忍着。

        即使这样,他们仍旧护着身后的和砺,小心地往楼道间挪着步子。

        然而,就在靠近楼道时,变故突生。

        几个人从扶梯纵身跃下,坠落的力道将和砺等人压倒,在最后方的和砺,被压在最底下,头重重磕到了扶梯旁的柱子上。

        苏宇和居榭匆忙从和砺身上爬起来,和砺已经晕了过去,没有任何知觉了。

        居榭轻轻扶起和砺,探了探他的脉搏。

        另一边的苏宇见状,再也无法忍下去,瞬间爆发,飞起几脚,将还欲再纠缠的几个赵家人踢了出去。

        那几人撞到桌椅上,久久站不起身。

        十七也下了狠劲,抓住身前咬人的女人,卸了她的下巴,然后趁机抽出剑,对着纠缠不休的赵家人道:“你们谁再敢上前,别怪刀剑无眼!”

        赵家家眷中几人受伤,也开始犹豫,不敢再蛮横。

        驿站霎时静了几分。

        忽然,有人从驿站外狂奔而来,大叫道:“不好了,老爷老夫人,不好了……”

        赵父道:“乱叫什么!我们好得很,我儿才不好!”

        那人是赵家的家丁,鼻青脸肿,像与人斗殴过,他气喘吁吁道:“赵宅出事了,一群流氓冲了进来,搬走了赵宅所有值钱的物件。我们几个留守之人拦不住,胳膊腿儿还差点被打断,老爷老夫人,赶紧回去看看吧,赵宅都要被他们搬空了……”

        赵家家眷惊得一时忘了出声。

        赵父抖着肥腰,中气十足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拦下那帮流氓!”

        赵家人闹哄哄地来,又吵闹着回去了。

        他们一走,驿站便恢复了安静。

        苏宇微微眯着眼,盯着赵家人的背影,一身杀气。那副姿态,倘若赵家人再闹下去,他不会再手软。

        楼道角落处,晕了的和砺被居榭抱了起来,往房中而去。

        十七追上去问道:“厉公子怎么样了?”

        居榭道:“虽无大碍,但需休息。”

        十七道:“何时会醒?”

        居榭冰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若如此惊扰,他恐怕马上便会醒,不过头脑混沌,精神不济。还不如趁此机会,让他好好休息,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气。”

        十七缩了缩脖子,本还想再问,只好把肚子里的话憋了回去。居榭是医者,他所说必定有理。

        十七与三个影卫面面相觑,跟着居榭进了和砺房中,看他把人放下盖好被褥后,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四人对着还在大堂内极力敛着一身杀气的苏宇,齐齐低头认错。十七道:“我们护主不利,愿领责罚。”

        苏宇厉声道:“下次赵家人再出现,不管是妇孺老少,皆不能放过。”

        语气之重,显然他还在气头上。和砺晕倒,苏宇也相当自责。他看着十七四人被赵家人弄得狼狈模样,心想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便又道:“你们下去整理一下自己吧。”

        苏宇简单拾掇了一下自身,随后轻推开和砺的房门,捻脚捻手走到床前。

        木床之上,和砺双眼紧闭,晕了似乎也不安稳,眼皮下两只眼珠动来动去。居榭给和砺输了几道真气,慢慢地,和砺缓了过去,眼珠子不再动了。

        苏宇守在床前,盯着和砺站了一会儿,见居榭往外走,跟了过去。

        苏宇有话要问,居榭也似乎有话要说。

        两个人飞身略到屋顶上,迎风而立。

        苏宇道:“厉公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就算苏宇再迟钝,也看出和砺情绪不对劲。如果早一两日,苏宇估计是和砺太过操心这地界的命案,心劳意穰,可如今一切皆水落石,他实在想不出和砺心绪不定的缘由。居榭曾说是和砺心境而致,那为何出宫前从未出过这种情况,偏偏出来几日,就成了这样?

        居榭道:“你怀疑我做了手脚。”

        苏宇肯定道:“你对厉公子做了什么?”

        居榭反问道:“你为何如此断定我会加害和砺?”

        苏宇道:“厉公子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即使与人争论,居榭眼中也是波澜不惊,他道:“苏公子过于迟钝了,和砺的名讳我叫了无数次,你这才想起要纠正,许是晚了。”

        苏宇郁结道:“厉公子是不与你计较,我可没说要放任你。”

        居榭笑了笑:“苏公子不是想与我谈和砺的心病?”

        苏宇道:“那你便治好厉公子,证明你的诚意罢。”

        居榭道:“心病不同普通伤病,医治困难无比,想要一两日便治好,乃天方夜谭。”

        苏宇听出他言外之意,道:“我们一路南下,绝不会跟你一路。”

        居榭坦荡道:“无妨,我也不是追着给人治病之人。待和砺醒过来,随你们如何选,我不会强人所难。”

        两人都知道,他们所议之事,决定的关键在于和砺。

        可是以和砺的性子,绝对会对此放任不管。一来他会否认自己的心病,二来居榭的去留,他也不会多言。

        苏宇想着万事得由他暗中摆平,他思索道,万一和砺的心绪问题,只是出宫后短暂的不适应,兴许过上几日,便会好。他们马上要离开莫山村了,决不能让身份不明的居榭再同路。

        自居榭突兀出现后,苏宇对他的防备之心,从未曾断过。

        不过苏宇还是有自信,如果他劝和砺远离居榭,和砺还是会听他的。

        苏宇与居榭各自想着事,忽然被马厩处一声马叫打断思绪。

        和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翻身骑上奔霄,拉着缰绳骑着马跑了。几乎同时,十七跟了过去,追着马儿轻功飞了一小段,到底跑不过四条腿的奔霄马,吃了一嘴的灰土,垂头丧气回来了。

        苏宇一惊,跳下房顶,问十七:“厉公子骑马要去哪儿?”

        十七擦了擦脸色的灰,道:“我也不知。方才见厉公子下楼直往马厩走,问话也不搭理。”

        苏宇抬头,远远看见几道黑影沿着马消失的方向追去,知道那是影卫,放宽了些心。

        可十七马上又说:“苏大人,我总觉得厉公子有些奇怪。脸色表情很恐怖,我本来想要拦他,被打了一下,他手劲特别大……”

        十七捞起袖子,把被打到的地方给苏宇看,乌青一片。

        苏宇有些慌了,转身去马厩牵起另一匹奔霄马,刚跨上,却看见一批人快马加鞭赶到。

        那是一队官兵制服的人马,拖着一辆空的囚车。见了苏宇,动作整齐地下马,行了礼。其中一位身着官服的人道:“敢问是否是苏大人?”

        苏宇困惑道:“你们是哪儿当差的?”

        那人道:“下官刑部王鹏,受袁大人之命,前来捉拿犯人。这是袁大人的书信。”

        王鹏从怀中拿出一张保管良好的书信,递与苏宇。

        苏宇展开一看,内容不多说,字迹的确是袁之弥的,龙飞凤舞,且刚劲有力。

        王鹏又道:“还有这个。”

        他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把叠得方正的手绢放在苏宇摊开的手心上,手绢打开后,有一个红色的豆子,俗称相思豆。

        苏宇:“……”

        相思豆结合书信上的文字,这般作风,确实是袁之弥无误。

        可苏宇却无暇顾及袁之弥的玩笑,心里阵阵发凉,既然他们才是前来带赵东的官兵,那方才那一队官兵,又是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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