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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申时时分,镇北书堂正是放课,孩童们蜂拥而出,嬉笑打闹着往家赶。

        书堂外,有几个小贩摆着吸引小孩的玩意儿,叫卖声此起彼伏——

        “孩子们过来看看啊,这里有竹子编的小动物,保证你们喜欢。”

        “糖葫芦,卖糖葫芦……”

        “陀螺、泥哨、陶响球、拨浪鼓……这边来看这边来选。”

        “卖泥货了……”

        连续不断的叫卖不绝于耳,惹得许多孩童围过去看。

        一个长得粉嫩嫩的孩童站在卖糖葫芦的人跟前,大眼睛转来转去,他不说要买,也不离开,就这么看着一串串糖葫芦,咽了咽口水。

        卖糖葫芦之人是个言笑不苟的年轻男子,板着脸很严肃,他喝道:“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开!”

        孩童忙点着头道:“我要糖葫芦。”

        男子摊开手:“一文,先给我。”

        孩童作难道:“我没有银子,但是我娘亲有,等我娘亲过来了,我让娘亲给你。”

        男子道:“不管谁来都要先给银子。你现在身上没有银子,就一边去,别挡着我做买卖。”

        孩童嘟着嘴,委屈地挪到了一边,可双眼还是恋恋不舍地盯着糖葫芦。他原本为买糖葫芦身上备有一文银子,却不小心弄丢了,他又实在是馋得慌,没办法,只好等娘亲过来接他时,再去买了。

        男子怒瞪过来:“还看!”

        孩童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

        卖糖葫芦的男子叫吴先明,常常在各个书堂外卖糖葫芦,很多孩童都认识他。吴先明这人笑比河清,虽然是专门做小孩子的生意,但并不喜欢小孩,始终严肃着一张脸,很多孩童都有些怕他。

        那个想吃糖葫芦的孩童也是一样,可谁让他就喜欢吃吴先明做的糖葫芦,还曾对他娘说,比别人做的甜。

        然而,吴先明可不会管他有多喜欢自己的手艺,也不管他买过多少次,没有银子,便没有买卖交情。其他的人情世故,都是说笑,值不了钱。

        这日朱长远也在镇北书堂做买卖,泥货摆了一地,一群孩童围观。孩童没个分寸,手指摸啊摸,给泥抠掉了他也没生气。

        朱长远见一孩童蹲在街边,翘着嘴,好像很不快的样子,招呼道:“孩子,你要不要过来看看这边,这里有很多泥货,看有没有喜欢的?”

        那孩童挪过来,只看了一眼,就使劲摆头:“这些又不能吃,而且我也没银子,我不要。”

        朱长远眯着眼笑道:“孩子,没关系,你选一个,我送给你。”

        孩童惊喜道:“你正要送我一个?”

        朱长远道:“对,选一个吧。”

        孩童便蹲下,随便拿了个小泥人,开心了,笑道:“我就要这个。”

        朱长远道:“那就送给你了,拿走吧。”

        先例在前,其他孩童吵嚷着:“我也要这个,能送我吗?”

        朱长远道:“那可不行,都送给你们了,我今日就分文不进,明日都吃不了饭啦。下次我多做些泥人,买一赠一,如何?”

        孩童们欢呼道:“好啊……”

        那得了一个泥人的孩童又蹲在街边,等了没多久,一位年轻妇人匆匆赶来。

        孩童站起身,软糯糯道:“娘,我在这里。”

        年轻妇人牵着他的手要走,孩童又道:“娘,我想吃糖葫芦。”

        年轻妇人道:“我不是给过你银子吗?”

        “丢了。”

        “你又弄丢了,怎么老是这样!我都说过你好几次了,你就都当了耳边风是吧!这次不给你买糖葫芦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孩童甩了甩妇人的手,撒娇道:“娘,我想吃,给我买吧。”

        年轻妇人嘴硬心软,骂了他几句,还是给孩童买了一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书堂外孩童差不多都散了。几个小贩也开始整理物品,准备离开了。

        年轻妇人领着孩童,要到家门口时,她道:“苍儿,娘不是告诉过你,要在书堂内等娘来接。还有,一定要离卖糖葫芦的那人远些,他不像是好人。”

        苍儿问道:“为什么啊?”

        年轻妇人气道:“你怎么忘性这么大,给你说几遍你都记不住。最近常有你这般大的孩童失踪,娘是担心你。记住,千万别和生人说话,最好呆在书堂,娘会尽量赶来接你。”

        苍儿道:“娘,我记住了。”

        年轻妇人叹道:“每次娘说你,你都这样回答,苍儿,记住就要往心里去,就要说到做到,最近咱们镇上不怎么太平,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些。”

        东合镇有衙署,官家办公事之地,按理说,百姓遇到变故,可报官,让官家出面处理。但衙署办事效率不高,许多事积压下来,根本派不出人手来办。

        孩童失踪一案,因多人报官,官家不得已,紧急安排衙役各处寻找线索,但不管找孩童,还是找线索,都像是大海捞针一般,无从着手。

        其一,没有证人。几乎无人发现孩童是怎么不见的,只有孩童爹娘发现人未归,到处又寻不到人,束手无策之下,才报官。

        其二,没有证物。孩童穿戴衣着,带着的书卷,一丁点也不曾留下,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两个月以来,都是十来岁的孩童失踪,不可能是孩子自己走丢,从失踪的方式来看,似乎如出一辙,极有可能乃一人所为,只是不知那人为何要对年龄尚小的孩童出手。孩童是生是死,也不得而知。

        和砺本想找到失踪孩童的几家人打听一些细节,但李玉珍道:“我也不知他们住在何处,都是他们先找到我,主动与我讲明的。不过他们报了官,衙署应该留有记载。”

        和砺却有些犹豫。他的身份不便公开,即使去了衙署,没有官职在身,也不能查阅案录。莫非要像李玉珍那样,闹得沸沸扬扬?

        可这样明显不妥。

        弄得东合镇人心惶惶不说,还容易惊动犯案之人。假如在他手上的孩童还活着,恼羞成怒被他杀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玉珍又道:“官家都找不到人,更何况我们小老百姓。我不指望官家了,我要自己去查证此事。”

        可她一个姑娘家,固执查下去,有诸多不便。

        李玉珍怀疑朱长远,她如要查,必定是要从朱长远身上入手。如此鲁莽,只会坏事。

        和砺劝她:“假若他真与李望失踪有关,也不宜打草惊蛇,姑娘还是不要贸然去找他为好。”

        李玉珍道:“除了找他问出李望的下落,我别无他法。”

        和砺道:“那你想过没有,他如是清白之人,你这般冤枉好人,岂是说不过去。”

        李玉珍咬破了嘴皮,嘴里一片腥气,隔了很久,她才道:“我顾不了那么多。”

        李玉珍是豁出去了,为了李望,她命都可以不要,就算是冤枉一两个人又如何呢。她不计后果,只想赶快找出李望,不管活人还是尸身,她都要看上一眼才安心。

        和砺眼看着李玉珍眼角划过一道泪痕,实在不知该怎么劝下去,只好道:“姑娘稍安勿躁,莫冲动,也莫难过。你放心,我们会出手相助。一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和砺不曾遇到这般性烈如火的女子,让十七将人送走后,感叹道:“李姑娘性情中人,实为难得,比一些男子还重情重义。”

        苏宇道:“可她却胡乱冤枉人,甚至无证无据之下,状告到衙署。失理失智又失常,不觉有些过分?”

        和砺道:“这一点确实让人无法理解。”

        就凭一枚糊成泥状的平安符便一口咬定她胞弟遇害,还认准了凶手便是朱长远,怎么想怎么匪夷所思。

        苏宇道:“厉公子,接下来当如何?”

        和砺道:“不能找府衙,我们自己查。十七看住李姑娘,免得她乱来。苏宇,你去查查这朱长远到底是何人,还有,多留意一下各个书堂,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

        苏宇跟十七一同道:“是。”

        了解一人,不仅仅是要看表面,还得从其言行举止,来判定他的人品。越是细节,越是反应一人的本质。

        李玉珍离开客栈时,给和砺几人鞠了个躬,其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到底还是女子柔情。

        居榭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李玉珍最后这个动作,才缓和了些神色。

        客栈大堂内,账房先生看到和砺从房内出来,笑着迎了上去。

        和砺一愣,不解他为何这般热情。

        那账房先生先是寒暄道:“小公子,今日在镇上感觉如何?”

        和砺道:“物品样式繁多,种类齐全,不必京城差。”

        账房先生道:“是了,别看我们这里只是小镇,人、市可是相当兴旺。小公子来这里是来对了。”

        寒暄完了,账房先生才开始说事:“不知小公子是否还记得,今日你出客栈时,撞到一位公子?”

        和砺道:“记得。”

        账房先生道:“那位公子和家仆强人所难,不可一世,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人。昨日他们想来小店入住,无奈客满,他们还想闹,被我们看院护卫撵了出去。今日可能是在别家客栈住得不开心,想再来住。在账台交钱时,他们闹出了个大笑话。”

        和砺专注地听着,等着他下文。

        账房先生讲起话来,表情极为生动,仿佛又再次看见了那副场景般,极力忍着笑道:“他们突然挠起痒来,差点把衣袍脱了在地上打滚,客栈大堂所有人都看见了。”

        和砺莫名觉得这样的情况有些熟悉。

        账房先生走开后,和砺问居榭:“是你所为?”

        居榭道:“你不觉痛快?”

        得人喜欢不易,但惹人讨厌却是三言两语之事。账房先生年事已高,胡子都花白了,想必是阅人无数。他都觉那几人讨厌,自然别人也会如此。

        和砺道:“虽然素不相识,不过大快人心。”

        居榭道:“那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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