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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这个时候一些人已经午睡睡醒了,书堂慢慢有行人开始走动。还有一两个孩童推开书堂的大门,走了进去。

        年轻妇人一说,和砺与苏宇同时一惊,他们为调查孩童失踪一事而来,没想到恰好撞上了又一名孩童的失踪。

        苏宇问道:“这位姑娘,可否详细讲讲此事?”

        年轻妇人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今日我们用过午膳,我便招呼苍儿睡下了,醒过来后,苍儿就不见了。我家里找遍了,就是没找着人。”

        于是她就跑了出来,往书堂路上一边喊一边找。

        她的这副模样跟当初李玉珍发现李望不见了时,差不多。

        焦急、恐惧、担忧、害怕……

        她们把心提到嗓子边上,像是在悬崖边上走钢丝,而孩子的平安便是那根钢丝线,一旦听到孩子出事,她们便坠入悬崖底,万劫不复。

        小贩们都围着她,安慰道:“姑娘,你先别着急,我们大家帮你找找看。”

        他们摊子也不顾了,一下分散开,沿着各处一声一声叫着:“苍儿,苍儿,你在哪儿,快出来!”

        市井小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能体会孩子没了的心酸。

        年轻妇人脸上愁云依旧,叫了几声苍儿,对着陪着她身旁的人道:“最近出现好几家孩子失踪,我家苍儿会不会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我昨日才在提醒过苍儿,要多加注意多加小心,没想到今日便出了这样的事……怪我,没看住孩子,我就不应该午睡,一直守在苍儿身边的……”

        可现在人找不到了,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和砺与苏宇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好安静地听她说着话。

        此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孩童,下午念书的时间要到了。

        年轻妇人道:“平时我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送苍儿过来,可今日……”

        她眼泪盈眶,转身对着石墙,声嘶力竭又哭了出来。

        小贩们都帮她去找人了,摊位没人看着,一些路过的孩童在上面摸摸索索,弄坏了泥人的胳膊,扯掉了拨浪鼓上的挂坠,吐着舌头逃跑开了。

        惟独一人,无动于衷,抱着插满糖葫芦的插杆,等着人来买。

        吴先明……

        和砺与苏宇对视一眼,心怀疑忌。

        这个人果然可疑。

        孩童们的打闹声、尖叫声响彻耳际,渐渐地,听不见小贩们的喊人声了。

        他们附近走了走,又回来了,商量着等收了摊,再帮年轻妇人找找孩子。

        正在这时,一个极小的童声喊道——

        “娘……”

        童声像是大海中的水滴,被海浪拍起,又瞬间落回海中,被嘈杂的人声盖住了。但年轻妇人还是听见了,浑身一抖,回应道:“苍儿,是你吗?苍儿……”

        镇北书堂的门口,一个脸红扑扑的小孩从里面挤了出来,叫道:“娘,娘……”

        这下大家伙儿听得很清楚,循声看过去,都松了口气。

        那个孩子就是苍儿。

        年轻妇人眼含热泪,一把抱住他,说道:“苍儿,你吓死娘了,娘以为把你给弄丢了!你怎么到书堂的,娘不是告诉过你,娘每日来接送,你又不听话了。”

        苍儿道:“娘,我做了一个梦……”

        年轻妇人一颗悬着的心落回了地,摸着苍儿的脸道:“你做什么梦了?”

        苍儿道:“我梦见我变成一只蝴蝶,飞啊飞到了书堂。”

        年轻妇人道:“好,你变成了蝴蝶。苍儿,你给娘说,午时不是在屋中睡觉,你怎么跑到书堂来的?”

        苍儿道:“我变成蝴蝶飞过来的啊。”

        年轻妇人骂道:“你说什么傻话!”

        一边的小贩道:“午时我们都在这里呆着呢,没看见你家苍儿过来啊。”

        年轻妇人道:“苍儿啊,告诉娘,你到底是怎么跑过来的?”

        苍儿晃了晃年轻妇人的手,试图说服她的样子:“娘,我没骗你。我真的是飞过来的。”

        小孩子说得煞有其事,还张开双臂,作蝴蝶飞翔状,歪过去歪过来,口中还念念有词——飞啊,飞啊。

        年轻妇人知道孩子顽皮,常常说些有的没的,不与他计较了:“好了,苍儿,你平安无事便好。这会儿夫子该到了,你快进去上学,书卷带过来了吗?”

        苍儿摇摇头。

        年轻妇人道:“那你先进书堂,千万别再乱跑了。娘一会儿就把书卷给你送过来。”

        苍儿点了点头,跑着进了书堂。

        她趴在书堂门口,看着苍儿被夫子领了进去,转过身,给小贩们一一道谢。

        虚惊一场,年轻妇人腿都快吓软了。

        幸好幸好……

        和砺与苏宇两人往回走,他们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苏宇道:“李玉珍为找李望,几乎闹得人尽皆知,很多人开始担惊受怕,防着自家孩子出事。”

        和砺道:“看来得尽快找到线索,平息此事。不知衙署那边会不会重新派人调查,都已经几个孩童失踪了,算是大案。”

        苏宇道:“厉公子,需要我去衙署问问吗?”

        和砺道:“也好,你去衙署探查一下,如有可能,问清楚此案相关的几个孩童家住何处,我倒是想知道,都是哪边的孩子失踪。”

        苏宇道:“是。”

        路上要经过闹市,此时又正是人多之时。特别是今日,人山人海、比肩接踵,尤其之多,好像在过节一样。

        苏宇微微靠前,为和砺挡住挤过来的人群,说道:“厉公子,你跟紧我。”

        从来都是苏宇跟着和砺,没想到还有和砺跟着苏宇的这天。

        和砺看着前方苏宇宽阔的脊背,心里百感交集,不由想到,许多年,苏宇还不是这么高大,他比自己大两岁,躲在暗处远远地看着自己,就像是迷路的绵羊,不敢接近,又小心翼翼。

        和砺一开始的确不太喜欢苏宇,他老是跟着自己,像是影子一样,甩走甩不掉。

        后来先皇不理和砺了,他才开始患得患失,对苏宇也是一样。苏宇跟他久了,和砺习惯了他的存在,不知不觉中,把苏宇当做了‘石像’——

        存放在各个门口,保持着一种姿势,看家石像。即使不理不睬,即使风吹雨打,他也会守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苏宇娘亲过世那一年,和砺才发现,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不是影子,也不是毫无感情的‘石像’,苏宇就是苏宇。

        苏宇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刻苦,比任何人都要成熟稳重,也比任何人都要倔强固执。

        这么一个人,在最后一位至亲之人的离世时,被打击得缩成了一颗卑劣的尘埃,可怜又无助。

        和砺想,人是不能独活的,一定要有个依赖,或者有个想要守候的人。

        就像他对他父皇一样。

        那时候要不是孟卿告诉他,父皇生了重病,可能随时会离开人世,他不会那么快转变,不会因担心父皇,而费力背书讨他开心。

        孟卿说得没错,和砺舍不得先皇,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幸好,因孟卿的提点,他提前醒悟,才不至于后生遗憾。

        可惜苏宇身上没有出现‘幸好’二字,他生命中的种种,全是遭遇后,再接受。他爹是这样,娘也是这样的情况。

        当人在时,没给他珍惜的机会,等人没了,才发觉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了。

        苏宇守孝那几日,和砺思前想后,想了很久,最后,选择了接纳。

        既然没有了亲人,那他就来当他的亲人罢。

        闹市中,和砺突然摸了摸苏宇的背脊。透过衣衫,感受到了他身体的温热,还有成年后结实的骨骼。

        苏宇感到和砺手指的滑动,轻微颤了颤,侧头问道:“厉公子,怎么了?”

        和砺摇了摇头。

        苏宇娘亲过世后,和砺才跟苏宇慢慢走近,也不嫌他了,还常常去逗弄他。在国学院时,总是出其不意地往后一甩头,视线相交,能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仔细一想,还挺有趣的。

        好不容易挤出闹市,却听见有人在说,明日重阳节如何如何。

        难怪今日这般热闹,原来是要过节了。他们出门在外几日,竟然忘了重阳佳节了。

        苏宇道:“厉公子,是否要买点重阳糕或者菊花酒?”

        和砺道:“明日再买吧。”

        苏宇点点头:“明日买,比较新鲜。”

        和砺回头看了看闹市,倒是有些好奇:“书卷上说,这民间重阳节的习俗,还要插茱萸、登高、收秋谷,这里也是一样?”

        宫中其实也过重阳节,就是宫女们送来一些菊糕,菊花酒什么的,远不比民间来得热闹。

        苏宇这么多年跟在和砺前后,和砺不清楚之事,他也不甚了解。苏宇道:“厉公子,要不明日跟随百姓一起,过过重阳节?”

        和砺遗憾道:“还是算了,查案要紧。”

        今日那年轻妇人和她的苍儿算是有惊无险,就怕其他孩童遭遇真的惊险之事。

        苏宇本想送和砺到客栈,让他回去休息。和砺的体力不比他,肯定早就乏了。

        和砺的确有些累,倒是不想苏宇送,这大白天的,街上人又那么多,他又不是孩子,完全不用这样防备。

        可苏宇还是坚持把人送到了客栈门口。

        这日居榭不在东合镇,骑着马儿出了一趟远门,去一山谷中寻了几颗贵重的草药。

        说是远门,也不过来回一日。

        酉时回到悦来客栈,和砺不在,十七和苏宇也不在。

        居榭没作多想,把草药拿到客栈后厨,索了个煎药炉子熬着。小二也是热情,说是他开口一声,不必亲自煎药,自有人去做。

        可居榭的药不比寻常,稍作不甚,就会失了药效。一般人不懂这些,他也不想解释,在后厨呆了快一个时辰,才带着满身的药味回了房间。

        此时已是戌时,天差不多黑了。

        和砺还是没回,居榭又去一层东居看了看,苏宇和十七的房中一片黑暗,不像是有人在。

        居榭退了出来,刚准备回屋等,账台处,账房先生远远叫住了他。

        账房先生道:“公子,你是跟那位眉清目秀的小公子一路的吧?”

        居榭对生人不像和砺那般和颜悦色,面无表情又惜字如金道:“是。”

        账房先生道:“看来我没看错,公子你换了身装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这副装扮好啊,更英俊潇洒,凸显公子气势了。”

        居榭皱了皱眉,不喜人对他这般热情,嘘寒问暖也受不住,正要抽身离开,那账房先生又突然道:“你们找着小公子了没?咱们东合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凭几人之力可能找起来有些麻烦,如果你们需要,客栈可为你们调几个人手。那小公子我看着挺喜欢的,品相好,家教好……”

        账房先生唠叨着,还想继续说。

        居榭目光犀利,沉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账房先生一愣:“你还不知道?你们一路的那小公子找不着了,另外两位公子都快急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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