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
从绸缎行出来，和砺几人准备去找客栈。
何君至道：“几位远道而来，孟卿虽不在，但我作为他的好友，理应代为款待。你们若是不介意，可到我家中暂住。”
何君至是知州大人的儿子，住的地方自然是知州府。
不过这何君至并未明说，像是顾忌他们会感觉不自在，不想给他们造成负担。但和砺已经从旁人口中听到过一二。
和砺道：“你爹可是知州何中正？”
凌阳城的知州何中正，弩递城的太守何茂，这两个何姓人氏，和砺早在宫中时，便有点印象。听说两人每年除岁都是结伴上京，他们虽同姓何，却没有半点沾亲带戚。
凌阳城的这位何大人，年长何茂十五岁，两人称兄道弟，是结交好友。
何君至倒是不意外他会知道，说道：“我爹确实是知州。知州府客房好几间，都有单独小院，胜于客栈。不过，你们若是不愿，我也不强迫。”
和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知州府比何茂的太守府差不多大，里面格局也极为相似，鱼池、假山、休憩的亭子……不过客房却相差甚远。
太守府的客房是两层阁楼，上下各一排，一排五间，互相挨着，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听得见。知州府的客房正如何君至所说，是单独的小院。院子不大，庭院中种了一棵树，在往后便是居住的房间，分为里间和外间。里间是卧房，外间，便是客厅。
和砺需要三间客房。本来是想一人一个庭院，但过去一看，小院之间相隔太远，来往不太方便，苏宇便要求大家同住一个院子。
一个院子，卧房也只有一间。
何君至道：“你们三人，住不下。”
苏宇道：“无妨，我与十七可住外间，将就一下就行了。”
何君至道：“你们是贵客，怎么能委屈了你们。而且这样，也算是我作为一家之主，失了礼仪。”
“还是三间客房。我住这间，苏宇十七，你们一间。”和砺道，“何公子，我还有一位朋友，可否让他住一间？”
何君至道：“当然。不过苏公子与这位十七公子同住一间房……”
和砺道：“何公子不必为他们费心，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住。”
苏宇跟十七都是护卫，至少有一人需要跟和砺形影不离。苏宇十七一间房，倒是方便他们暗中去和砺院中看守。
这里是知州府，可能算是安全，但总归是陌生之所，警惕之心不能无。
安顿好了之后，何君至带着他们去见了他爹。
何中正在书房，房门紧闭。何君至推门而入，浓浓的熏香扑鼻而来。何君至禁不住挥手扇了扇，把味道驱散了些。而后跟来的和砺，也被熏得脑子有点发闷。
这知州大人在书房呆了那么久，竟然不觉这气味太浓烈了，让人受不住么？
何君至道：“爹，府上来了几位贵客。”
何中正已经看到了，邀人入座后，又扫了和砺等人一眼。他的目光在和砺身上顿了顿，随即又移开，微笑道：“几位可是从京城远道而来？”
和砺还未开口，何君至便道：“爹，你是如何知道？”
何中正淡淡道：“几日前，我收到弩递城太守何茂的书信，他信中称，不日之后，将会有几位贵客到凌阳城，倘若我能遇到，是我的荣幸。”
因为这封信，何中正被吊足了胃口。让他倍感荣幸的人，莫不成是京城来的大人。
皇上？
听闻皇上近一月未出过早朝，像是出了宫，不过，这也是道听途说。具体如此，朝中的几位大臣肯定心知肚明，只不过就算皇上不在宫中，他们也会忌讳莫深，不会轻易传出去。
如果不是皇上，那又是谁？
何中正又忍不住看了看眼前的这位面如冠玉的小公子，皇上也是他这个年纪。不过他跟何茂一样，从未仔细看过皇上长相如何，只是在除岁时，遥遥跪拜过。否则，他也不会认不出皇上。
大概是何中正打量的目光太明显，和砺不自在地扭了扭，随后说道：“我们的确从京城而来，为的，便是找孟卿。”
何中正道：“孟大人？”
何君至道：“孟卿出了远门，家中无人。我便把人请到了府上，替孟卿招待他们。”
对于孟卿，何家父子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
何中正了解孟卿的过去，对其极为尊敬，即使他已不是丞相了，每次见面，还是要尊称他为孟大人。而何君至对孟卿就没有那般客气，称孟卿为兄长，背后便是直呼其名。
何中正说了何君至无数次，孟卿说他不介意，而且何君至这样称呼，显得亲昵。
但何中正始终不认同，这何君至没大没小的样子，太没有分寸了。
何中正瞪了何君至一眼，说道：“应该的，应该的。几位就安心住在府上，倘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和砺道：“如此一来，麻烦何大人了。”
何君至道：“爹，我能否提一个要求？”
何中正不理会他，对着和砺寒暄道：“你们今日刚到凌阳？”
和砺道：“刚到。”
何中正道：“这一路过来，舟车劳顿，想必几位十分辛苦。这会儿刚过午时，也不知几位是否用过午膳？”
和砺道：“我们已在如意楼吃过。”
何中正道：“那就好。这凌阳城中有不少可去之处，你们下午倘若无事，我让君至带你们去逛逛吧。”
和砺道：“我们要在府上叨扰十日左右，不急于一时。下午打算沐浴休息一会儿，醒来再作其他打算。”
何中正道：“那我送你们去客房。”
何中正作为知州，官位不小，但对和砺他们周到至极，态度也十分谦卑。
将人送到小院后，何中正嘱咐下人，没有他的吩咐，不许去小院打扰贵客，一日三餐，务必要准时送去，倘若他们有需要，可随时听命……
何君至听何中正对着下人唠叨个没完，打断道：“爹，够了，他们毕竟是我们的贵客，下人们不会有所怠慢。”
何中正又想起一事，郑重交代道：“还有，护院要多加注意，这几位贵客在府上这段时间，不能出任何岔子。”
何君至听糊涂了：“爹，他们究竟是何人，我怎么感觉你对他们态度跟旁人不一样。孟卿来我们府上小住时，也不见你这么重视。”
何中正打了一下何君至的脑袋，怒其不懂事，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贵客。你在他面前可要说话小心点，不要没了规矩。”
何君至喃喃道：“独一无二的贵客？我只知道那位清秀的小公子，气质出众。而且，孟卿家中，有过他的画像。”
何中正道：“如是这样，那边没错了。”
何君至还是不明白：“爹，你有话便直说，我实在不想乱猜。”
何中正道：“何茂信中的贵客，为了孟大人从京城而来，能让我们感到荣幸之人……”
见何君至仍旧困惑的模样，何中正叹口气，又道：“听说，皇上最近一个多月都不在宫中。”
何中正已经提示得很明显了，但何君至却眉头紧锁道：“不对啊，你说是皇上，但皇上不可能是两个人啊……”
这话倒是让何中正吃了一惊，他道：“君至，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爹，我像是不懂乱说的人吗？”何君至道，“在孟卿的家中，我是见过那位公子的画像，不过，画像上不止一人，还有一位与那位公子极为相似的人。”
何中正道：“你确定？”
何君至道：“我很肯定，而且，那幅画，是孟卿亲自所作。画上的两人，神态迥异，一定不是同一人。我觉得，有些像两兄弟。”
何中正琢磨道：“那孟卿画的并不一定是皇上，或许是其他人。”
何君至道：“但是画上的一人，确实很像方才的那位公子。”
何中正想看一看何君至口中的画像，但孟卿不在，只好作罢。
但何中正对和砺身份的猜测却丝毫不见动摇，他嘱咐道：“不管如何，那几位贵客都身份尊贵，君至，你言行举止，一定要多加注意。”
何君至道：“知道了，爹。”
何君至在旁人眼中，是彬彬有礼的知州公子，家教无可挑剔。但在他爹眼中，却是有点管教不了的孩子。一句话说三遍，何君至也不一定能听进去。
就好比何中正让何君至不要去打扰几位贵客，但何君至却去了和砺所在的小院，靠着树站着，甚至还伸手去摘树枝间的黄叶。
后来，他干脆拿起扫帚，开始扫院中的落叶。
和砺就是在沙沙的扫院声中醒来的。
他起身推门，诧异道：“何公子，你这是在作甚？”
何君至道：“公子稍等，我将这一片扫完。”
何君至这是兴致来了，不找下人来做，自己也开了头，便索性全部做完。
和砺就靠在门口，静静地等何君至忙完，最后他把扫帚一搁，和砺就问道：“何公子，我们休息这段时间，可有一位公子前来找我们？”
“没有。”何君至道，“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位朋友？”
和砺垂下眼，道：“是。”
何君至道：“公子放心，倘若有人来寻你们，我必定留意。”
和砺道：“多谢。”
两人还未说上几句话，苏宇跟十七便过来了。
何君至道：“几位若是休息够了，我带你们去逛逛这凌阳城吧。”
然而和砺却没什么心思，问道：“不知今日绸缎行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何君至道：“我派去的人还未回，尚不知是什么情况。”
和砺道：“我们再去绸缎行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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