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114章
此事何中正也知，默许了何君至去处理。知县衙门大半的官兵被调去寻失踪的人，沿着城外他们离开的方向，追查了过去。
而何君至等人，只能等消息。
不过，和砺却坐不住，想出去做点什么。
何君至道：“凌阳城万家灯火，秩序井然。那群捣乱之人似乎不是凌阳人，每次都从城外而来，往城外而去。”
和砺道：“为何他们来了，不在进城之前就将人拦住。莫非每次来的并非同一伙人？”
何君至道：“正是如此。守城官兵不能拦下普通百姓，他们进城之前，都分散开来，装作是老实人，进来后，才聚集在一起。”
何君至总共追查了三次。
前两次被孟卿知道了，警告了他，这第三次，便是此次。
和砺到底还是在知州府呆不住，带着苏宇跟十七出去透透气。
说是透气随便逛逛，出府之后，和砺便直奔如意楼。
如意楼是酒家，以特色的谷酒闻名。昨日他们来时，光闻着酒香气，没顾上尝一尝。
苏宇以为和砺是来买酒，可他开口，便是打听人。
账房先生没考虑多久，便说道：“那位公子啊，我记得，宸宁之貌，实属罕见。不过，冷若冰霜，眼神犀利。不怕你们见笑，那位公子昨日离开时，我好奇盯着他看了一眼，他眼神扫过来，我顿时吓得抖了抖，怎么说呢，太可怕了……”
和砺道：“那他没有回来过？”
账房先生道：“绝对没有。虽然咱这酒楼每日来往无数人，但如果是那位公子，我一定会有印象。”
和砺垂头丧气出了如意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道：“走吧。”
苏宇跟十七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刚走了没多久，十七忽然顿住。
前面一只粉色蝴蝶由远及近飞了过来，抱住了十七的胳膊。
十七讶然道：“小涟……”
小涟仰起头，愁眉苦脸的样子，叫道：“表哥，你一定要帮我！”
小涟被她娘关在了家中，她是偷跑出来的。第一时间，便来找十七帮忙。
十七道：“无缘无故，姑母为何要关你？”
小涟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昨日……你不都已经看见了。”
十七：“……”
难怪了，小涟作为一个姑娘家，昨日如意楼之事，确实失了女儿颜面，丢尽了脸。连带着她爹娘也可能被人指指点点。
小涟道：“表哥，你回我家吧，帮我劝劝我娘，她一定会听你的。”
十七在姑父姑母家，辈分低，人微言轻，并不能说得上话。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十七已经锦衣玉食了，在他们眼中，就是贵人了。
小涟的家还是老样子，一成不变。简单的木门两边贴着卫宅的门神，久经雨水冲刷，已掉色。那门上的对联像是才贴上不久，看起来很新。
十七道：“寒舍简陋，望厉公子担待。”
和砺要是介意，就不会过来了。
刚推开门，迎面便撞见一怒火冲天的妇人。
那妇人先是一愣，表情还未收住，便看见在人后畏畏缩缩的人，随即大喝道：“小涟！你这个死丫头，一转眼人就不见了，你跑哪儿去了？”
小涟低着头，心虚道：“娘……”
“你给我进来！”妇人转身捡起一把藤条，追着小涟撵，“跑呀，再跑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小涟拉着十七挡在他前面，左右躲闪，一边带着颤音道：“娘，你别打了，你看看，谁来了！”
妇人疑惑往十七脸上瞧，终于，把人认出来了：“十七？”
十七道：“姑母。”
妇人赶紧把手上的藤条一扔，还有点不可置信：“你……你回来了？”
十七道：“我回来看看。”
妇人眼圈泛红，忙道：“那……咱也别傻站在这里，进屋坐。小涟，收拾一下。”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桌椅他们天天用着，一点灰都没有。
十七道：“姑母，这二位是厉公子，苏公子。”
“好，好。”妇人与和砺他们寒暄后，又道，“小涟，去把你爹叫回来，对了，先让他去菜场买几斤肉。”
小涟乐得她娘不再责骂她，一溜烟跑出去了。
妇人道：“我再去烧点水，这天凉的，得喝热水。”
十七道：“姑母，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走。”
“那怎么行，既然回来了，就多呆几日。”想了想，妇人又小心问道，“你很忙吗？”
十七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妇人脸上的笑架不住了，惋惜地叹了口气。
和砺忽然道：“十七有时间，这几日就呆在家中，哪里都不用去。”
十七惊讶道：“厉公子……”
和砺道：“就这么决定了。”
十七不得已，对妇人道：“姑母，这几日恐怕要麻烦你们了。”
妇人又笑了起来，说道：“不麻烦不麻烦，你能回来住当然最好。一会儿我去给你把房间收拾干净。这两位公子，要一起住吗？”
十七道：“不用。”
妇人道：“那好。”
几句寒暄过后，气氛诡异地沉默起来。
十七与妇人都不知道该谈什么，两人尴尬不已。
和砺挑起话题，道：“十七当年在这里住了多久？”
十七正要回答，妇人抢先道：“两年。当时我跟他姑父忙着生意，有点冷落了他。他离开时，也不曾给我们讲一声，后一天，才发现他不见了。唉……我们答应了要照顾他，到底还是失言了。”
和砺诧异道：“十七一声不吭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也不曾与你们有过书信来往？”
妇人一脸愧疚：“都怪我们，没察觉到十七的想法，没能及时劝阻。”
和砺扭过头，想听十七的解释。然而十七低着头，大概是不想多谈。
妇人道：“十七刚来我们家时，家中有些揭不开锅，小涟这孩子也不省心，一天到晚跟着男孩到处乱跑，每日忙完后回来，找小涟都要找一个时辰。十七很懂事，饿着肚子等我们，从不埋怨一声。”
嘴上不埋怨，其实内心早就有了别的想法。
十七对他姑父姑母一家人，客气又见外。
妇人看了十七一样，又笑着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这么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我以前一直在想，这辈子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十七抬起头，眼眶有点湿润，说：“姑母……”
妇人道：“你离家后这些年，都上哪儿了？”
十七道：“对不起，姑母，让你担心了。”
十七到底是内心有所触动，对妇人态度热情了许多。
和砺虽不明十七为何会对他姑母一家那般生疏，但长了几岁，对过去一些事情的看法变了，或许十七也该想通了，姑父姑母并不是真心委屈到他，只是考虑不周。
妇人去收拾房间了，和砺问道：“十七，你当初为何要不辞而别？”
十七顿了顿，说道：“我在姑母家始终不能习惯，想自己养活自己，就离开了。”
和砺道：“可你姑母并未当你是外人，而且，你一声不吭地走了，他们会作何感想？”
十七小声道：“当时，是我太冲动了。”
那的确是十七年少不更事，他爹娘又刚去世，心境难免有些不可言喻，什么都老爱往最坏的那方向想。这么些年，他也算是看开了。只是心中却好像有个结，在对着姑母时，有点不知所措。
其中有对姑父一家的误会，也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些过错。
和砺拍了拍十七的肩，道：“现在是否心境不同了？”
十七道：“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十七的过去其实并不复杂，他以为姑父姑母是故意对他冷淡，不待见他，其实不然，姑父姑母根本没那么想过。
了解这些后，十七与姑母一家，应该能重修旧好吧。
然而，小涟是个意外。
小涟风风火火从外面提着两口肉回来，一进门，便嚷嚷道：“娘，娘……我回来了，肉我也带回来了。不过爹说要买点菜，再晚些回来。”
妇人从屋内走出，呵斥道：“姑娘家，你矜持点。”
小涟嘿嘿笑了声，把肉塞到妇人手中，说道：“娘，你来做菜，我想跟表哥聊会天。”
妇人责骂道：“别去打扰你表哥，跟我一起去做菜。还有，今天的账还没给你算完，你给我记住了！”
小涟委屈道：“娘，你还没忘啊？”
妇人道：“什么都能忘了，这事不能忘。外面都传遍，说你对男子纠缠不休，你不害臊我还替你害臊！”
小涟不敢再顶嘴，一步步后退，最后转身跑了，还一边喊道：“娘，我不帮你做菜了。”
小涟冲到十七身旁，捂着胸口喘着气。
她们母女俩说的话，屋内的几人都听见了。这事儿本来是姑娘家的心事，但小涟却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十七对小涟，还算有哥哥模样，他问道：“小涟，昨日还未来得及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大概他们已经猜到，不过，由小涟亲自说出口，还是有所不同。
小涟毫不避讳道：“我想嫁给何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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