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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揣测


  雀、桂二人走后,其他人又陆续上来,说些宫里宫外的闲事,望月对宫动向大抵清楚。

  招娣忽就走上来,犹疑片刻便坚定道:“殿下,奴婢前日打郑阳公主那里出来,从沁芳园的镂窗子里远远瞧见,保龄殿下和襄阳侯十分亲密地说话,又是笑又是闹。奴婢瞧着,还差着不到一个指头,他们就要贴在一起了。”

  说着格外地愤愤不平,眼中喷着怒气,嘴唇紧紧地抿着。

  望月见她这样,摇头轻笑,忽而想起什么,将背靠在椅背上,问道:“那时还有别人在吗?”

  招娣更加不快:“九殿下和李少卿也在呢,正是有人在才更不像话。”

  玉容虽不是招娣师父,却□□过她不知多少回,当即便要拉她出去说道。望月止住她,问招娣道:“你这么气愤,看来是忍不得这种事。本宫倒真好奇,在你们西北,若有这种事,女儿家该如何是好?”

  招娣想到家乡种种,却觉不好与公主说,襄阳侯毕竟不好惹。

  玉容推了她一把:“殿下让你说,你还支吾什么?”

  招娣想,公主也不是家乡那些鲁莽的女娘,说说也不怕什么,便道:“奴婢老家的女娘,从小让家人□□武艺的,个个厉害地狠。有人欺负了,不告爷,不告娘,也不用叫兄弟,自己就打回去了。奴婢家里七个女娘,才一个小弟,姐姐们才厉害。

  “大姐身子弱,没得练武,大姑爷就欺负她,她肚子揣的小娃活活打掉了。奴婢三个姐姐,就去大姑爷寨子里挑战,上来的汉子没一个打得过,大姑爷就老实了。

  “后来,四姐说亲的时候,定了亲的汉子嫌四姐太厉害,偷了一个小寡妇,那小寡妇到处传四姐的不好。四姐一个人,就把那汉子揍得哭爷喊娘,那小寡妇一个指头没碰,就吓得她尿了裤子,再也不敢跟别人闲扯……

  “后来,五姐将人打残了,阿爷要把七妹卖给财主还债。奴婢听说送女娘入宫也有银子拿,就跟阿娘商量,自己跑来了,阿娘也心疼奴婢,可七妹身子骨弱,又爱哭,奴婢也心疼她。”

  望月很久不听这种故事,不觉投入专注。招娣久不与人说家乡,一拈起话头就滔滔不绝,说完了才想到放肆,晓得忐忑不安,小心看公主反应。

  她记得初入宫时,但凡她说起家乡怎么,家里怎么,周围人不是哄笑,就是嘲讽。

  她以为是官话不好的缘故,待官话熟稔了,别人照样笑、照样讽,她渐渐醒悟到,人与人是不同的,她的快乐和伤感,别人没办法理解。

  招娣是朴实的孩子,看事察人有自己的角度。

  她认为,嘉善公主是个好人,更甚于她是个好主子。自然,她私心里更愿见她是好人,偏偏好人总不比坏人有前程。

  招娣正惴惴时,便听到公主说道:“本宫竟不知道,招娣家中的姐妹,原来是这样的女中豪杰,难怪杂文故事里,巾帼英雄总多半从北方来。嗯,可惜了,此间与西北远隔山川,恨不能一睹其风采。”

  招娣再直率,也听得出公主说话时的情绪,不能说是欢快的。

  她忙扯出笑容道:“殿下可是抬举奴婢,西北人家的女娘从会走路起,就是一手抓着马鞭子,一手捉着火棍子,汉子家能干的,奴婢们都能干,要是柔柔弱弱的,就是汉子相中了,公婆姑子也要磋磨——”

  正说时,猛觉右胳膊肘被撞了撞,招娣这才意识自己口无遮拦,竟无意冒犯了公主,噗通一声跪下来,磕头请罪。

  望月命玉容扶招娣起来,不以为意道:“别人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到了本宫这里,就成了听者无心,说者有意。

  “哎——本来说着自家事,顺带讲一讲他乡见闻风俗,听起来有意思极了。你莫名给自己安上好大罪名,本宫倒不知道,是否要罚一罚你?”

  说着闲闲地拿了盘子里的果脯,有一口没一口,吃了一会儿,便道:“好了,没事了。都下去歇着吧。”

  玉容心里“咯噔”一声,忙拉着招娣出去了。

  玉容是公主心腹之人,不说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但她是喜是忧、是悲是怒,却猜上□□分的。

  公主心中不快,多半是为十五皇子。在公主不知有沈洵时,玉容已隐隐是她心腹。

  玉容看着沈洵一步步地长,外人不知,或言公主最多照料沈洵衣食,带契他在帝后面前露了脸。他们却不知,公主为沈洵用心之处,再模范的父母也做不到。

  玉容清楚记得公主评价十五皇子的话:“阿洵确实懦弱无刚,又是个慈悲心肠,实难指望他开辟什么惊天伟业。然其秉性赤城,真挚无伪,若好好□□,比常人或许更能尽人父人夫之责。若能经营好一个小家庭,亦算是我的一桩功德。”

  玉容经年身在高位,日子也过得富裕。整日里迎来送往的,渐渐地有些城府,知道掩饰与主子心思相悖的想法。

  譬如,十五皇子说起来定然比她尊贵,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胆子小、耳根子软倒还罢了,关键这个人却不能知恩图报。

  不说公主言中多次提及,沈洵将来的出路如何铺排,加冠后娶个怎样性情的娘子。在十五皇子还懵懂时,公主已替她筹谋了许多未来之事。

  就说一节,为他在书院里不自在,公主在帝后面前讲情,又暗地里算计与她不相干的苏夫子,耗费多少心力,做了多少本不当她做的事?

  就算有些事情沈洵不知情,或是晓得一鳞半爪,他若扪心自问,再将现在的日子与从前的一比比。变化如此巨大,当真不曾思量过原因吗?

  说白了,沈洵不是真的笨,他怕是觉得,公主总不会扔下他不管,也多少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吧。

  玉容在心底冷笑不已,这些心思全不在面上。一张嘴,先将招娣轻重说了几句,又提醒她公主面前当忌讳的话。见招娣也不是一味惧怕伤心,还知用心地听她嘱咐,心里不由满意。

  招娣走后,玉容理了理衣饰鬓发,往嘉善公主的寝殿又走一趟。

  不过一刻钟便出来,沿走廊到前殿的跨院里,找到了小安子的住处。小安子正在抄录东西,玉容忙将门关严实了,笑问道:“大伴屋子里可真冷,也不燃个碳盆?”

  小安子不咸不淡瞥了她一眼,书写完毕后,便卷起来揣到袖筒里。与玉容隔茶案,在高背椅上坐下,问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玉容怔了怔,继而神色有些凝重,便先将刚才的事细细描述了一遍,末了似厌恶、似愤怒地道:“奴婢瞧着心情不大好。”

  小安子一只手的指头尖,不停地点着桌面,面上倒十分平静,半响道:“十五皇子也是让人撺掇的心野了。公主有没有别的吩咐?”

  玉容苦笑道:“这事还须吩咐吗?公主念着姐弟之情,明面上不管,私底下肯定要护着。

  “按公主的意思,她份例里的东西该匀的还是匀给他。可奴婢觉着,他日常里读书起居,公主若想起来问,什么也不必瞒她;若不问,奴婢也不上赶着说去——”

  小安子忽然道:“你呀,原不是这样的性子,让公主给宠坏了。”说着还摇了摇头。

  玉容知道,做奴婢的轻易将心思表露出来,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若让当事人感觉到,那便更加危险。

  她忙在心里检讨,而后继续道:“公主说了,若十五皇子再来,找些理由让他回去,不必直言伤他。十五皇子身边的人都告诫一番,让他们小心在意,别让不相干的人伤了他。其他的,——也没什么。”

  小安子拨弄着碗里的茶叶,瞅了玉容一眼道:“还有什么事,说吧。”

  玉容道:“适才招娣与公主说起一件事……公主不大上心的样子,后来奴婢出来后,又被叫回去,吩咐奴婢与大伴,从库里挑些好东西给襄阳侯回礼。”

  小安子听到此处,眉间一皱:“如此要紧的事,当即刻去办。”玉容示意他稍安勿躁:“大伴急什么,关键是奴婢不曾领会公主的意思。襄阳侯不检点,公主不怎么生气;但又将招娣儿家的那些舞枪弄棒的娘子叫做是‘女中豪杰’,到底挑什么‘好东西’,才恰如其分。请大伴不吝指点。”

  小安子便道:“公主与襄阳侯如何,你我近身之人能不明白?公主不过感叹自己是女儿身,不得不低头罢了。公主说‘好东西’,就是‘好东西’,不会有其他意思。”

  玉容闻言一顿,神情有些怅然。两人又说了一回事,便分头各忙自己的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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