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龙也得盘着
一连数日，江楚都在梳理香江局势。
而那些暂时落脚的南方拳师，也逐渐开始告别，自寻居所。
他们却也在逐步融入香江，准备从事以往老本行，继续开馆授徒。只是香江就这么大，盘子里就这么多的肉，哪里又容得下这么多的师傅，每多一个人进场，也就意味着原来的利益要重新分配，每个人所得都要少一分，竞争更要激烈一分。
江楚并未去插手，只是饶有兴致的暗中观察，更多的拳师涌入，必定会引起香江武术会原本的师傅不满。
而会长洪振南的地位，也必定会遭受挑战而动摇，毕竟他提出入会开馆，要挑战已定的诸位馆长，还要缴纳会费的制度。可一身寥寥，本就没有几个铜板的众师傅们，刚刚从佛山逃出，正是急着要在香江落脚，他们会忍受这制度？
洪振南刚而不折，他会如何选择，就很是引人寻味了；以后的香江武术会，怕是要有一番龙争虎斗了。
这一日，江楚召来马鲸笙，这条地头蛇过得倒也是滋润，脸上都泛着油光。
江楚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那如刀的视线就在他身上徘徊着，却看得马鲸笙浑身冰凉，只觉得眼前人同上次一见后，似乎变得更加锋锐，整个人就像是出鞘的利刃，身上多了分难言的恐怖气质，眼神更是可怕了许多。
他的感觉倒也没有错，江楚在太原、南京、佛山三地走过，手上多了不少条性命，更是两次从生死间徘徊。
这一系列的经历，让他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气质都有所蜕变，更具威慑力。
“看你这模样，似乎近些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呵...”江楚冷冷笑着，手上端着茶盏，慢吞吞的品了口，也没有让他落座的意思。
马鲸笙身子一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脑袋念头一转，急忙道：“您吩咐的事情，我丝毫没有落下。”
“我已和曹世杰拉近了关系，也正在撺掇着弗兰奇拿地，他尝到了甜头，胃口已经越来越大。”
他真不愧是街头出身，肚子里的坏水可真是不少，三言两语便将自己苦思后设下的局一一道出。
江楚静静的听着，半晌才放下了茶盏，眼眸里精光闪了闪，道：“就这样办吧，立刻着手去做，不要再拖延了。”
“我要长乐和黑拳不死不休，我们才能在这盘子里夺走最大的一份。”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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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送走了马鲸笙，转头却已领来了一个女人。
身后，还跟着位作车夫打扮的男人，穿着汗衫，露出一身精干的腱子肉，肩头搭着条汗巾，头顶着草帽，压得很低。
女人穿着红色西装，披在肩头，长靴踩在青石上声声作响，她却旁若无人，目光扫了扫堂中陈列摆设，当仁不让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眉眼中带着笑意，视线落在江楚身上，语气轻飘飘的，开口道：“江先生，倒是许久未见啊。”
“只能说不愧是宫家么，哪怕是在香江这么远的地界，都能占了一席地，看得小女子我是颇为眼热啊。”
江楚笑了笑，不见方才的冷漠，抬起茶盏亲自替女人斟满一杯茶，又看向那车夫，招手道：“良辰，也来坐下，我们也是许久未见，且来叙叙旧。”
耿良辰摘下帽子，嘴角挂着笑容，也毫不犹豫坐在一侧，目光打量着江楚，“兄弟，你这一身气质，可真的越发深了。”
轻轻一笑，江楚还未待答话，却只见耿良辰左手拿着草帽顺势往一侧抛远，右手却蓦然掠起，借着草帽遮掩，一刹间只有道冷光携裹着劲风，朝着他咽喉便袭来。
八斩刀泛着冷意，激得人汗毛竖起，江楚却目光未转，右手依旧提着茶壶，替耿良辰斟茶。
他身子坐在椅子上，下半身纹丝不动，左手直像是条出洞的毒蛇般甩出。
只见那腕子一摆，正是曲折吞吐，却斜擦着八斩刀身而过，缠在他右手手臂，手化鸡形，啄在耿良辰肘弯处。
那刀尖已距离江楚咽喉不过几寸，可耿良辰整条右手一麻，竟是抓也抓不牢刀柄，手臂止不住颤抖，八斩刀“咣当！”一声，却落在地面。
“蛇形出洞、鸡形啄肘，你这手段果然是更犀利了。”耿良辰苦笑着摇头，眼底的不甘慢慢散去。
他初次见到江楚，却是在天津街头，后者出手救了他一命。
他为人高傲，自认或是拳脚低了江楚一手，但若论兵刃，却自觉能胜。
而后在奉天大饭店，为还江楚人情，耿良辰自香江匆忙赶去，和那黑虎拳做过一番。
他极有天赋，也一直勤于兵刃习练，八斩刀更是随时随地携带，练得是出神入化。
归来时，见过血、杀过人，耿良辰武道愈发精进，自诩若论兵器，已不在师傅陈识之下。
但再见到江楚，出手一试，却只觉得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似乎越拉越大。
天津初见时，若说二人只隔一线，耿良辰弱于拳脚；那么现在，他只觉得对方气质如渊，他尚在山腰，可对方像是已攀上了山峰。
耿良辰心底无奈，弯腰将八斩刀捡起，插在了腰间，端起茶盏，一口饮下。
江楚只是摇头，也不怪他突然而来的试探，为他再添满茶，目光随即看向邹榕。
“邹行首，这次来，可是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邹榕笑了笑，拾了拾肩上的外套，带着几分自嘲似的意味。
“什么津门十九家，已经算是老黄历了，我们窝在着香江，却是连脚都站不稳。”
“我这个行首，更是个笑话，江先生可别再来打趣我。”
江楚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几分意思，轻轻一笑，自己倒也是多少也了解几分。
津门武行的人想要在香江站稳脚跟，自然是要看香江武术行首洪振南的意思。
想来，这女人是在洪振南手上碰了钉子。
而且就算是洪振南退步，真依照规矩来，怕也是难的。
要在香江开武馆，先和香江武行师傅过手才行。
可问题在于...前者指的是拳脚，而后者长于兵刃。
这就很尴尬了，论兵刃，津门武行的拳师自然是轻松过关；可若是论拳脚，真就悬了。
而且，他们还无法置喙，身在别人的地盘，自然要照别人的规矩走，这是哪里都行得通的道理。
就算是想绕开香江武术会，径直开馆授徒，他们不怕洪镇南派人踢馆子，也有能力挡住风浪。
但可别忘了，洪镇南身后却还站尊大神，华人警探肥波。
肥波这人，看似在香江武术界毫无存在感，可却有着一语定生死的威势。
英国人主张以华治华，肥波主管的就是中国人之间的矛盾冲突，他有这个权利直接封了武馆。英国老爷们不会去管这其中是非，邹榕这些人，便是求告也无门。他们总不能去和警察硬刚，进了监狱回头还要捞人，就算是打碎了牙也只能忍下。
随着内地战乱，越来越多的拳师南下香江，洪振南如此对付津门武行拳师，就是在施以霹雳手段，展现他威势，杀鸡以儆猴。
他要告诉所有外来者，香江武术界就是洪拳的地盘，他就是最大的地头蛇，一切都要照他的规矩来。
哪怕是北方津门武行十九家是条过江龙，可在他洪振南面前，也只能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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