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章、如果的事（6）
密密麻麻的两页。
从头到尾看完，戚尧早已泪湿一片。
斯人已去，那份温暖却长久不散，即便老爷子已经不在他们身边，他却仍旧无法轻易放下他眼中心底的这些孩子。
他是真的，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
“师父说的没错，这些和你全都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真的有错，那也是我和东子的错！
哪里能怪罪是老爷子一直以来装得太好？也不能怪罪生哥他们帮着隐瞒！根本就是我们对他的关心不够，居然都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
江宁说到这里彻底哽住，戚尧抬手覆盖在他的手上，此时此刻，他始终温暖的大手冰凉一片。
大家全都无法轻易原谅自己的错吧......戚尧想，他们都一样......
“老爷子希望我们做到的，我们都会做到的！”江宁忽而掷地有声地开口，“尧尧，我们会完成师父的心愿，会让更多的人知道相声、爱上相声，也一定会对你们好，让你们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我发誓！”
戚尧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心里一瞬间就像是有千军万马奔过。
她特别想告诉江宁，你只需要去完成袁老的心愿，把他钟爱一生的相声发扬光大，至于对我如何，未来怎样，她原本就从未强求过。
可是终究没有，因为戚尧比谁都清楚，从今以后，这些不仅仅只是袁老的心愿，而已经在某一时刻，成为了江宁毕生的愿望......
两日后，爆笑汇就要复演。
江宁在前一晚通过社交账号发出了一条格外正式的剧场复演通知，一时间各路粉丝纷纷赶来，齐聚动态之下。
“爆笑汇之前停演了？怎么回事？外地粉丝信息不通，求解答！”
“哥哥看看我！好喜欢你说的相声，更喜欢你！”
“怎么觉得拜师礼过后就很快停业了？哥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人又跳出来欺负你了？跟我们讲，我们帮你报仇！”
“呵呵，拜完师就消失不演，跟抢了热点就跑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多得是来自粉丝一方的善意，少见的是一些零散的路人嘲讽，话语间却处处都是满满登登的酸溜溜，没一会儿就被来自于粉丝们的反击所淹没。
如今的江宁自然是没有心情去回复这些的，更加没有随意开口轻易引战的心情，他只是又发了一条动态，又一次强调了复演的日期，外加一句“我们在爆笑汇等你”！
做完这些，江宁直接关闭了社交平台软件，把手机揣进裤兜里，起身继续干活。
此前的临时灵堂已经撤掉，剧场里又恢复到最开始的样子。
江宁和东子各自一边，一点一点擦拭着剧场中的角角落落，张继业正在后台忙着，不声不响但细致入微。
刘南生和刘文恺神色复杂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声不响的几个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拦下他们，让他们哪怕只休息片刻。
刘文恺看着看着，在某一刻背着手轻声开口：“我留下吧。”
刘南生不可思议地看他：“什么？”不是说这位一生不羁钟爱自由，说什么都不愿在同一个地方待过太长的时间吗？怎么突然就......
刘文恺轻叹一口气，转回头盯着他看了半晌，重复：“我说，我留下！”
刘南生的喉结滚了滚，没再说话。
今晚也是戚尧和潘雅欣悲伤多日之后的复演首场，虽然告别舞台多日，但一旦站上舞台，熟悉的舞台感受和荣誉感几乎就在一瞬间同时回到了她们身边。
上了舞台就拼尽全力梦想傍身，下了舞台就苦辣酸甜人生百味。
如此，挺好......
匆匆赶到爆笑汇剧场的时候，江宁几人已经结束了所有的忙碌。
此刻，江宁就坐在剧场最后一排，脊背挺得笔直，视线平直地看向舞台的方向；东子抱着头蹲在左侧一角，两只手交叠在头顶的位置上不停揉着，某一时刻又忽然停下来，双手同时下落停在眼前，挡住突然溢出的泪水。
潘雅欣在戚尧身旁长叹一声，小跑着冲到东子身边，把他抱进自己怀里。
戚尧收回视线，重新落回江宁身上。
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突然闯进去的潘雅欣，更加没有注意到沉默着站在他身后的戚尧，只是依然平视着前方舞台的位置，就像是在看一场隐形不见的演出。
戚尧猜想，他也许是在回忆曾经，回忆袁老曾站在舞台上为他做出榜样的时候......
这么想着，戚尧慢慢走过去，在他身旁轻轻落座。
原以为他依然不会有什么反应，却在她坐下的一瞬间，江宁温热的大手直接伸过来覆盖在她的手上，随即轻飘飘说出一句：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戚尧愣了愣，也不说话，只点点头，却是反手把江宁的手握在手心，两只小手认认真真捧着的动作，看起来格外的细心而温柔。
“你知道吗？”江宁没回头，依旧目视前方，“我也终于开始调动起粉丝力量了~刚刚我还发了微博，说了明天剧场复演的消息。
相声大赛主办方那边来消息了，我们几个过几天又要离开，可我不希望剧场再停演，我觉得师父一定不想看到这样。
所以我想着，哪怕多少带着些利用的成分吧，可我还是想通过他们的持续扩散，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知道爆笑汇！这样，等到我们再离开，也许还会有人因为想看我们一眼继续来捧场。
生哥已经在开始招募新演员了，明后两天就会有结果，时间太短了，我不想浪费......尧尧，你说，我是不是突然就变得卑鄙了？”
江宁的这些话，逻辑性算不得强，可戚尧还是第一时间听懂了，也兀自把这其中的联系贯穿了起来。
江宁的话音落尽，戚尧的心忽而就莫名一痛，她比谁都要清楚，但凡还能有别的办法，江宁一定不会希望在这样的关头用这样的形式留住观众。
他是一心希望人们真心为了相声，为了喜欢留下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可是，他真的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吗？戚尧又无论如何不敢苟同。
她知道，他做任何事，从来不是只为了自己......
戚尧无声地叹出一口气，轻声回答：“江宁，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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