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想从我手里夺走秦家，没那么容易的。”
也就是说，如今秦家的掌权人，已经是他，秦毅川。
闻言，秦南音淡淡一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偌大一个秦家，就这么被你拿下了。”
“都是爹爹教导有方，大姐也是功不可没。”
秦毅川倒是会说话。
秦南音淡淡一笑，只是眼里并无笑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儿并没有什么能让你操心的。”
“大姐！”秦毅川急了。
秦南音语气中的疏离之意那般明显，也着实让他慌了。
慌张之下，便又想出了点子，“大姐，清儿跟若君姑娘的尸首被扔在城外的乱葬岗……”
果然，话音落下，秦南音清冷的眸子便骤然一紧。
秦毅川心下暗喜，便又接着道，“我还打听到，麟王府派了人在乱葬岗的四周，就等着大姐你偷偷的去收尸时将你抓了。”
话音落下，他却发现秦南音的眸子又冷了下来。
仿佛全然不关心此事。
可，秦南音不是不关心，而是无能为力。
如今的她，拿什么去跟秦大小姐斗？
既然秦家大小姐派了人在乱葬岗的四周，那她不管多想去替清儿跟若君收尸，眼下能做的，也只是忍着。
“大姐……不如，我替你去？”秦毅川再次开口。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要让秦南音看到自己的能力，自己的不同，否则，在她的眼里，就当真没有他的存在了。
闻言，秦南音终于将视线放在了秦毅川的身上，“你说真的？”
“恩。”秦毅川重重的点了点头，少年青涩秀气的脸上带着坚定，“清儿跟若君算起来都是我秦家陪嫁出去的人，我以秦家的名义去收尸，并无不妥。麟王府若是追究起来，秦家也是扛得起的。”
“秦家扛得起，那你呢？”秦南音的声音淡淡，“真正的秦家大小姐回来了，秦夫人那儿必定不会再帮着你，你在秦家就只能倚靠秦老爷……”秦南音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秦毅川打断，“大姐，你要信我。”
他的目光很是坚定，带着少年郎才有的炙热。
秦南音却是微微一声叹息，“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位秦家大小姐的手段，比起你二姐来，高明太多。”
“大姐是担心我？”秦毅川忽然一笑，露出洁白的虎牙，“大姐放心，我有分寸的！”
他的笑，过于纯真灿烂，眼神也过于炙热，秦南音只得转开了头去，回避开他的笑容跟眼神。
“川儿，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不会喜欢你。”
话音落下，秦毅川的笑意一滞，随后才略有尴尬的笑道，“大，大姐这是什么话，我，我只是单纯的想帮大姐的。”
“单纯便好。”秦南音这才重新看向秦毅川，“若只是单纯的帮我，我便替清儿，替若君谢谢你，可你若怀了其他的心思，我怕是只能对你说句抱歉了。”
“呵呵，我明白的。”笑声掩去了尴尬，秦毅川挠了挠自己的后脑，这才道，“对了，大姐，这是金彦淮临走前交给我的，说是能去掉你脸上的伤疤。”
秦毅川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瓶药。
是蜀香楼专属的祛疤膏。
秦南音接过，道了声谢，心中却有了其他的想法。
蜀香楼，若君似乎已经替她买下了啊，那她如今，也并非全无资本……
风萧萧，叶零落。
城外乱葬岗更显苍凉。
葬于此处的，多是些无父无母，无子无女，无亲无故之人。
既是无亲无故，自然也不会好好安葬，大多都是以草席遮盖，随意丢弃在此，更有甚者连遮盖的草席都没有，任由风吹雨打，烈日曝晒，甚至是被城外林间的野兽份食。
而清儿跟若君，便属于最惨的那种。
两人的尸体，就这样被随意丢弃着，丢弃她们的人仿若并未将她们当人，而是当做了畜生，四肢都是随意的扭放着，摆着那令人看上去并不舒服的姿势。
两人的衣衫也是破破烂烂，也不知是在王府里挣扎的时候弄乱的，还是被人丢弃在此时可以弄乱的。
唯一令秦南音庆幸的是，因着二人皆是中了毒澜而死，二人的尸体纵然在被丢弃在野外一天一夜，也还保持着全尸，并未被野兽分食。
只是，原本该是萧条的乱葬岗四周，却是来来往往了好几人。
这些人，都做普通百姓的打扮，但双眼锐利，走上几步便会四下张望，虽只是在乱葬岗外行走，但也难免惹人瞩目。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家大小姐安排在此，等着秦南音上钩。
她认定了秦南音跟若君、清儿，主仆情深，一定不会不管她们！
而只要秦南音一出现，她就一定不会再让人轻易逃走！
“王妃，乱葬岗来人了。”身后的丫鬟小声提醒，秦大小姐微微一愣，嘴角掠起一抹淡笑，“终究还是忍不住要来。”
话音刚落，却又听丫鬟道，“可是……来人举着的，是秦府的旗。”
“什么？”秦大小姐一愣，这才起身，行至窗边，看向乱葬岗的方向。
此刻她所在的，是最靠近城门的一座茶楼的三楼。
从这儿看去，自然是不会看见乱葬岗上那些令人作呕的尸体，但旗子却是能看清的。
距离虽远，显得那大旗上的字很模糊，但依稀还能辨认出来，的确是一个“秦”字！
当下便猛的一掌拍在了窗台上，长长的指甲用力抓过窗枢，发出令人觉得刺耳又心惊的声音。
沉下声来，缓缓问道，“可知是何人带队。”
“是秦府的三少爷。”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甩在了丫鬟的脸上，秦大小姐微眯着双眼，恨恨问道，“谁告诉你他是秦家的三少爷？不过就是一个野种罢了！”
“是，是野种。”丫鬟慌忙跪下，“奴婢失言，还请王妃恕罪。”
秦大小姐冷哼了一声，双眼透着恶毒，重新看向乱葬岗的方向，“原本还不想这么快动他。没想到他倒是先惹上门来了！哼，以为自己仗着独子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秦家，早晚我会拿回来！”
那丫鬟被吓得不敢说话，低垂着脑袋瑟瑟发抖。
之前伺候王妃的丫鬟清儿，那般深得王妃信任，最后不还是落得个被扔进乱葬岗的下场？
她可得小心伺候了。
却听秦大小姐忽然一笑，“好啊，她不是想尽了办法要给那两个贱婢收尸嘛！走，咱们去看看。”说罢，又是大笑了两声，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而这边，秦毅川成功殓尸，麟王府的人也未曾对他这样，毕竟，他们收到的命令是要抓捕脸上毁容的女子，而非秦家的三少爷。
两辆装载着马车的尸体，由乱葬岗往城外的另一处墓地而去。
通常有亲朋好友的人死后，都会被厚葬于那儿。
可马车到了墓地之后，秦毅川却发现，秦家大小姐早已在此等候。
看到秦毅川一脸惊讶的表情，秦家大小姐自然是得意的一笑，“三弟，好巧啊。”
秦毅川看了眼四周的墓碑坟地，讪讪一笑，“呵呵，王，王妃，这里可是墓地，你来这儿做什么？”
“哦，前日府里不是死了人？本宫身为麟王府当家，自然是要来的。”秦大小姐说着，便又冲着秦毅川冷冷一笑，“那么，三弟你来这儿是？”
秦毅川仿若是有些心虚的看了眼身后的两辆马车，这才道，“哦，我，我也是来葬人的。”
“哦？”秦家大小姐仿佛是不知道似得，缓步朝着秦毅川走来，“三弟这是来葬谁的呀？该不会，是那两个妄图要加害本宫的歹人吧？”
清儿跟若君，如今可是背负着妄图毒害麟王妃的罪名的！
这一番询问，只令秦毅川惊慌起来，“不，不是，我，我怎么敢去葬伤害王妃的人……”
“是吗？”秦家大小姐冷声笑着，绕着秦毅川走了一圈，“我可是听说，你喜欢那个女人，难道，你不会为她做些事？”她声音很轻，只有此刻离她最近的秦毅川才能听见。
仿佛是因着秦大小姐此刻强大的气场，秦毅川整个身子都僵硬着，只摇了摇头，“不，不敢……”
“不敢就最好！”秦大小姐突然一声厉喝，而后冲着自己带来的几名小厮喝道，“给我把尸体从马车上拖下来！”
“是！”小厮们齐齐应声，当下便冲上了马车，三两下就将车内的两具尸体都扔下了马车。
可，当看到那两具尸首之后，秦大小姐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反倒是一直看着唯唯诺诺的秦毅川表情活跃了起来，“王妃，川儿虽年幼不懂事，但总是知分寸的，王妃要对付的人，川儿怎敢救呢。”
原来，被那群小厮从马车上扔下来的那两具尸体根本就不是若君跟清儿，而是两名王府的小厮。
他们跟若君、清儿一样，都是在前日王府前的那场闹剧中，中了毒澜而死，因着在京都无亲无故，便也被人扔进了乱葬岗。
只听秦毅川继续说道，“川儿听闻王妃闯了祸，被皇上责怪，又听人说在乱葬岗瞧见了麟王府小厮的尸体，这才赶忙带着人来帮王妃善后，否则被皇上直到王妃不但害死了人，还将人随意丢弃在乱葬岗，定会龙颜不悦。”
“你少给我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秦大小姐一声厉喝，打断了秦毅川的话，“老实交代，那两名贱婢的尸体去哪儿了！”
秦毅川却是一副假装受了惊的模样，“王妃何出此言，川儿不明白！”
“好，好一句不明白！”秦大小姐真真是被气到了，笑不成笑，“秦毅川，你给我好好记得，再过不久，你便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说罢，秦大小姐一声冷哼，领着王府众人拂袖离去。
而秦毅川则看着秦大小姐离去的背影，不屑冷哼。
她若当真如此聪慧，岂会料不到他早就猜到她回来寻麻烦。
若君跟清儿的尸体，早就被掉包了，只怕此刻，他的人已经帮着秦南音挖好了坑。
秦南音的确是要厚葬清儿跟若君，可却从未说过，要将清儿跟若君，葬在这处墓地！
不得不说，秦毅川的这一招偷梁换柱，暗度陈仓，的确很高明。
秦南音跪在若君跟清儿的身旁，伸手轻轻拂过两人的脸颊，指尖传来僵硬而冰冷的触感，只令她心口一阵紧锁，仿若是连呼吸都要停了。
那么可爱的人，那么聪慧的人，仿佛昨日还在跟她嬉笑的两个人，这会儿却如此僵硬的躺在此处。
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替她们穿上了新衣服，还用胭脂水粉给她们画了个超漂亮的妆，这会儿看上去，丝毫不像是已经死了的人。
反倒像是，睡着了。
“好好睡。”
秦南音柔声说着，不自觉的便落下一滴泪来。
一旁有人上前轻声劝慰，“姑娘，差不多了，一会儿该被人发现了。”
这些人是秦毅川顾来帮忙安葬清儿跟若君的。
秦南音点了点头，这才起身，看着那些人上前用草席将清儿跟若君裹气，而后抬进一旁将将才挖好的大坑之中。
一铲子泥土盖在了草席之上，而后是第二铲，第三铲……
秦南音站在一旁，无声无息的落着泪。
清儿，若君，对不起。
是你们的王妃没用，连一口薄棺都无法为你们备下。
只能将你们用草席掩盖，草草安葬。
连一块墓碑都不敢替你们立。
可，你们要信我。
一定要信我。
我不会让你们就这么白白死了。
伤害了你们的人，害死你们的人，我秦南音发誓，一定不会放过！
凉凉暮雨，缓缓飘落。
两座新坟早已盖好，而秦南音却站在两座新坟间，任由这潇潇暮雨渐渐打湿她的秀发。
凉吗？
衣衫湿了，她早就凉透了。
可再凉，也凉不过这颗还在跳动的，该死的心啊！
“大姐！”远处，传来秦毅川的声音，他撑伞而来，站在秦南音的身后，看着身前那小小的她，无比心疼。
“大姐……”
看她没反应，他便又轻轻唤了声。
秦南音仿若此刻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眼遮住了凉雨的纸扇，而后才缓缓转身，顺着纸伞看向秦毅川。
“是川儿啊……”她忽然一笑，可这笑，苦涩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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