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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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人定。
万籁俱寂，盛京城陷入了沉睡之中。
魏摇光和姜十七踩着屋脊和树枝，避开守卫人员，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国公府。
与白日不同，整个国公府都十分安静，只有零星的几点灯火。
摇光站在内外院分界线的屋脊上，目光在楼宇之间来回梭巡了一遍，然后轻声飘到姜十七身边，伸出手趴在人耳边低语了两声，随后二人便分头行动，一个前往后院，一个前往书房。
后院往往是这一府之内最复杂的地方，尤其是像国公府这样庞大的家族，藏污纳垢最多的地方最能遇见意外的秘密。
秉持着这种感觉，摇光静悄悄地倒挂在走廊上的屋梁上，手指蘸口水抹开了窗纸，通过小孔看里面的情形。
这里是十七姨太的房间，白日的时候摇光在不经意间找小丫鬟打探到的。
她对于这个十七姨太韩氏二女儿非常感兴趣。脾气硬到能够揭发自己姨娘的丑闻可见心智绝非一般的，来这里瞧瞧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房间内很安静，仔细聆听会听见平稳的呼吸声，摇光静心数了数。
是四个人。
有四个女性在屋内熟睡着。
魏摇光像一只蝙蝠那样，托腮想了一下，随后决定好了进屋瞧瞧。
摸出迷烟，通过小孔吹进屋里，很快就能够听见从里面传来的更加沉稳的呼吸声，应该是全部都陷入了更加深沉的睡眠之中，魏摇光等了一会儿才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从窗口钻进了屋内。
这是摇光第一次钻进有人的房间内，并且用了十分常见的方法，所以她现在颇有些紧张。
屋内没有点灯，黑漆漆的，摇光屏住呼吸在屋内摸索着，她什么都没有碰，仅是有目的性地接近了韩氏的二女儿。
站在她的床头，摇光盯着空荡荡的床铺哑声笑了一下，朝着空气笑说，“姚小姐？何不出来一见呢？”
一把冰冷的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又有一只温热的手掌按在了肩膀上，有人厉声询问道，“你是谁？半夜闯进国公府做什么？!”
“哈哈哈哈!姚小姐的问题有点多啊，我该怎么回答呢？”
“少废话!快回答我!要不然我就杀了你!”
摇光丝毫不在意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她微微笑着觉得很有意思，也知道自己此次夜探应该是会有收获了，于是不紧不慢起来了。
“姚小姐，我们不妨寻个安静隐蔽的地方谈谈？您放心，我对你是无害的，我只是来调查十八姨太柳氏的，想必您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吧？”
“你!”姚思陶咬牙愤怒，她一向聪明伶俐，又因为母亲不强而自己成长为十分要强的性格，在这个家里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让她有这种被玩弄威胁的感觉了，但是又想到这个刺客是有武功的，自己现在完全就是侥幸……
“你最好不要耍花招!给我过来!”
“好啊。”
魏摇光不做任何反抗地被姚思陶挟持着走进一间偏僻的小房间内。
“姚小姐难道要与我这样聊天吗？”
魏摇光指了指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巧笑嫣然地笑着，没有一丁点紧张的样子。
姚思陶就算非常生气，看不顺摇光的做派，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因为她可以确信只要自己露出一点杀意就一定会被这个偷偷潜进来的小姑娘先一步杀死的。
“哼!你最好能够老实点!要不然……”
姚思陶收了匕首，同时迅速地撤离摇光五步之远，防备意识非常强，魏摇光点点头，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自己看起来才是那个拿刀威胁了别人的人，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还一直都保持着微笑，只不过笑的有些过分诡异罢了。
“姚小姐，我是白日里奉陛下之命前来查探国公爷情况的燕大人的下属，我希望您能够如实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东西，毕竟……覆巢之下亦无完卵……所以，其实我今晚是专门来找您的，可千万不要让我以及让我专门过来的燕大人失望呐，姚小姐。”
“燕大人？”姚思陶反问。
“是，燕玉衡，燕大人。”魏摇光说谎根本不需要打草稿，她完全可以根据情况而迅速给自己披上无数的马甲。
“你想知道些什么？”
“多谢姚小姐肯配合我们。”摇光先是笑着微微倾身感谢了姚思陶的配合，然后才站直身子收敛起笑容，声音很轻但是很郑重，“我想知道您是如何得知那柳氏在外通奸的呢？又是如何知道他的姓名呢？还有您又是为何要选择在这个时候揭发出柳氏通奸的丑事呢？”
听完了摇光的询问，姚思陶忽地叹了一口气，似是不得不佩服地说，“一下子就查到我这里了，你们这位燕大人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多谢姚小姐的夸奖，我家大人只是比较聪慧罢了，还请您尽力配合我们，也好尽快帮助国公府脱离危机，您与您的母亲才能够安稳地过日子，不是吗？”
魏摇光问她的问题的确是猜测，而她自己又十分滑头地猜测到了姚思陶目前的处境，并且不动声色地威胁了她。
“呵!”意识到自己被威胁了的姚思陶冷声笑了一下，她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想了想回答摇光的问题。
“我能够知道她那点丑事，是因为她自己贱!”
姚思陶真不愧是脾气暴躁啊，说话是摇光鲜少见到的直接与粗暴，这种性情爽快、爱恨分明的世家小姐还真是稀罕品!
“我母亲出身书香世家，只比她早进门了一年，她就觉得我母亲良善好欺，先是害死了我姐姐姚思雯，现在又企图赶我们母女出府，私吞我父亲给我母亲的月钱，所以我才忍受不了去调查了她，这一调查才发现问题。”
“我跟踪了她，在十八胡同那边看见了她与一个男的私会，又花钱托人打听才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与住处，之所以要在这个时候选择揭发她，是因为我母亲。”
“我母亲生病了，病的很严重，我需要钱给我母亲治病，我去求我那个国公爷的父亲了，但是我父亲听信贱人的谗言将我当着下人的面打了一顿，然后把我赶了出去，偏她又让自己的女儿充当好人过来送了一点人参须，侮辱我们母女二人，于是我便将她的事抖搂了出去。”
姚思陶非常简短地讲完了她与柳氏之间的间隙。她说的异常快速简单，语气也颇为强硬，使得摇光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仇恨和愤怒。
“嗯。”摇光低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完了姚思陶说的话。
这间黑暗的，没有点灯的房间里，因为两个人都不说话而一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魏摇光摸出一包碎银子扔给了姚静陶，“我家大人给的，先拿去救治您的母亲吧。”
“我不要!”
姚思陶提高了音量，将荷包又扔回给摇光，“我才不要臭男人的钱呢!而且你今晚还是个偷摸摸溜进来的刺客，我更加不会要你的钱了!”
“姚小姐。”魏摇光将荷包塞进了姚思陶的手中，不容拒绝地对她说，“能屈能伸才能活下去，我家大人对于帮助了自己的人都不会置之不顾的，您只有活下去了，才能够看见仇人的下场不是吗？况且，以后还有用得着您的地方，我家大人也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国公府的事情就劳烦您多多注意了。”
“我就知道!”姚思陶对于这种明晰的利益关系接受地反而很快。
摇光对此只是微笑。
“今夜就先到此了，多谢姚小姐的配合，我家大人会尽快查到柳氏的下落，追回封疆符碎片，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姚小姐!”
“快滚回去吧!”
姚思陶收下了摇光赠与的钱，转身率先走了出去，然后又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摇光笑着回答她，“我叫白苏，姚小姐。”
“赶快离开国公府!”
说完这句话，姚思陶便抬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在她身后，魏摇光耸肩笑了一声，随后也走出了这间屋子，跳上屋脊，迎着夜风静悄悄地离开了十七姨太居住的地方，又走向另一处地方。
屋内，姚思陶平躺在床榻之上，没有闭眼，她盯着屋顶，听见那阵轻轻的脚步声逐渐离开了这里，而她在夜色中无奈又向往地叹出一口气，翻身拉上被子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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