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器晚成

秦穆公之所以要帮重耳，不是穆姬老是念叨，而是因为晋惠公夷吾的儿子太子圉把他惹火了。

        当初，秦穆公俘虏了夷吾，在释放夷吾的时候，夷吾主动提出把太子圉抵押给秦国做人质。这样，太子圉到了秦国。

        穆姬是太子圉的姑姑，由于这层关系，秦穆公很优待太子圉，到后来还把自己的女儿怀赢嫁给了太子圉。

        公元前638年，夷吾得了重病。太子圉得到消息，担心父亲死了之后君权旁落，便偷偷溜回了晋国。到了公元前637年，晋惠公夷吾死了，太子圉登上了君位。

        太子圉做了国君后，不但不跟秦国来往，也不来接怀赢到晋国去团聚。秦穆公十分恼火。他深感自己一错再错。立夷吾，是一错；把女儿嫁给了太子圉，又是一错。他没想到，夷吾、太子圉这父子俩如出一辙。

        秦穆公做了一个决定：废掉太子圉，为晋国重新立一个国君。经过多方打听，得知重耳在楚国。于是他便派人到楚国，告诉楚成王他想把重耳找来，立为晋国的国君。

        重耳到了秦国，秦穆公和穆姬对他十分热情。重耳老成持重，态度谦和，像个厚道人，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这跟夷吾和太子圉完全是两种人。而且重耳流浪四方，见多识广，深通人情世故。秦穆公便和穆姬商量，想把他们那个被太子圉抛弃在秦国的女儿怀赢改嫁给重耳。

        但怀赢不同意，她说：“要是别的关系，我倒也能接受。可是重耳是太子圉的伯父啊。我已经嫁给了太子圉，现在又要我嫁给他的伯父，这怎么能行？”

        穆姬说：“怎么不行啊，公子重耳为人忠厚，靠得住，你要是嫁给了他，对秦、晋两国都有好处。何乐不为呢？”

        那时候的婚姻观念不像后来那么讲究，父亲娶儿媳妇，儿子娶后母的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怀赢经不住穆姬的反复劝说，就想：“反正太子圉也不要我了，重耳这人靠得住。嫁给他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她就答应了。

        秦穆公派公孙枝去做媒。狐偃和赵衰等人巴不得攀上秦国这层关系，他们纷纷劝重耳答应这门婚事。重耳当然清楚这桩婚姻意味着什么，他满口答应。于是头发花白的重耳又做了一回新郎。

        喜事办完后，有一天，狐毛、狐偃兄弟来找重耳，哭诉道，太子圉杀了他们的父亲狐突，他们要求重耳为他们报仇。

        原来，太子圉听说重耳到了秦国，而且娶了被他遗弃的怀赢，禁不住心中愤怒。于是下了一道命令，要求跟随重耳在外流浪的人必须在三个月内返回晋国向太子圉自首。然后，他又派人找到狐突，逼着狐突写信给狐毛和狐偃，要他们回晋国。狐突当然不愿写。为此，太子圉便杀了狐突。

        重耳把事情告诉了秦穆公。秦穆公决定提前实施向晋国出兵的计划。

        几天后，晋国大夫栾枝派了他的儿子栾盾来找重耳。栾盾说：“太子圉在朝中清除异己，忠良之臣，有的被杀，有的潜逃。朝廷中除了吕省、郤芮这两个人，多数大臣，包括将军韩简、大夫郤溱，还有我爹，都暗中联合，想伺机起事。只要公子出兵，我们就做内应。”

        秦穆公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决定发兵伐晋。他派丕豹为先锋，公子絷和公孙枝为将，自己同百里奚、重耳坐镇中军。大军开动，杀奔晋国。

        公元前636年，秦国大军到了黄河边。秦穆公分出一半兵马护送重耳过河，自己留一半人马原地驻守，作为接应。分手时，他语重心长地对重耳说：“你回到晋国做了国君，别忘了我和你姑姑啊。”

        重耳趴在地上磕头说：“姑父和姑姑是我的再生父母，重耳此生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你们的大恩大德。来日定当厚报。”说完，便上了船。

        重耳的内务总管壶叔在搬行李的时候，还保留着以前过苦日子时候的习惯，他把什么破破烂烂都搬上了船。重耳笑道：“我这是回去当国君，将来要什么有什么，你留着那些破烂东西干什么？”说着便令人将壶叔搬上船的破旧东西搬回了岸上。

        狐偃一看这帮人瞬间都变成了暴发户的嘴脸，便拿出一块秦穆公送他的白玉，跪在重耳面前说：“公子过了黄河，对面就是晋国。内有大臣辅佐，外有秦国支持，我已经没有什么担心的了。我想留在此地，做公子的外臣。这是秦伯送我的一块白玉，我奉送给公子，聊表敬意吧。”

        重耳心中一急，赶紧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今日，全靠你们。自我从晋国出来，你就跟着我。咱们在外面奔波了十九年，历经艰辛和危险，如今就要成功了，就可以同享富贵了，你怎么要离开我呢？”

        狐偃说：“从前公子落难，我多少有点用处。可如今不同了。你一回到晋国，会有一批新人围着你，要什么有什么。我，还有我们这批旧臣，就像这些旧衣服、旧鞋子、破东西，没什么用了。还带回去干什么？”

        重耳顿感羞愧，缓和了口气说：“都是我的不好，嚣张了。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我可以发誓，绝不会忘记你们。请你跟我回晋国吧。”

        重耳说完，马上招呼壶叔将搬到上岸去的旧东西再搬回船上。其他的人一看壶叔搬东西，也幡然醒悟，都觉得自己不该好了伤疤忘了痛。于是纷纷上来帮忙，不一会儿便将那些被丢弃的旧东西全部捡了回来。

        他们过了河，秦军在公子絷的指挥下，一路所向披靡，很快打了晋国都城。吕省和郤芮眼看抵挡不住，便和公子絷定了城下之盟，投降了。将军勃鞮因为多次追杀过重耳，害怕重耳报复，便同太子圉一起逃到了国外。

        晋国大臣栾枝、将军韩简等人率领群臣出城迎接重耳，然后拥立他为国君，就是晋文公。

        公子重耳自出逃算起，43岁到了狄人的地盘上，55岁流落到齐国，61岁到了秦国，62岁才回到晋国。历时19年，终于登上了晋国的君位。可谓大器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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