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烟 6

　　裴赤良感觉钢鞭狠狠的抽在自己脑袋上，他咬牙忍着痛苦，牙缝间甜丝丝的，他知道这股腥味是鲜血的味道，逐渐顺着嘴角淌下来，他紧紧抱着昏迷的妹妹，他感觉自己抱着一捆柴，他不想让倪珊珊再受伤害，一定要脱离魔掌，去哪儿都好，哪怕在外面的世界饿死也不要待在这儿等死。

　　晚上，裴赤良和妹妹倪珊珊被铁面无私的车间主任郭庆关在院子里的狗窝中，于是，他们不得不与流着哈拉子、面相凶恶的大狗为伴，郭庆亲切的叫它牙牙，并且扔下一小块血淋淋的肉为它解馋，随即关上铁门让狗窝彻底黑暗下来，“美好的夜晚啊！”他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远去。

　　裴赤良一心想着怎样保护妹妹免于成为恶狗的食物，幸好刚才把妹妹安置在距离拴着牙牙最远的墙角，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只被训练成捕猎者的大狗疯狂的咆哮着，一次次猛烈冲击都被铁链限制，他惊恐的瞪大眼睛，脸颊被扑面而来的腥臭气打湿，直到渐渐习惯牙牙这种独特的气势，不过，他还是担心关系着他们性命的项圈和铁链的质量。

　　狗儿灵敏的嗅觉和听觉弥补了先天不足的视觉，裴赤良觉得牙牙之所以无休止的嘶叫着是因为郭庆奖赏的那块肉，它必须听从主人的命令，长期培养了强烈的攻击意识，郭庆没有解开狗链子，彻底释放牙牙的兽性，大概为了警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廉价劳工。

　　阴冷黑暗里的咆哮，铁链撞击的声响不绝于耳，撕咬着空气，没准能够饱尝一顿鲜美的食物，裴赤良尽量缩在角落里，铁索的风声地上翻滚的狗盆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以至于他脱掉做工时的上衣，惊慌的向疯犬挥动，换来的又是一阵凶狠而低沉的撕咬，他们就像拔河一样对峙了很长时间，谁也不肯让步。

　　裴赤良发现自己越是主动“挑衅”，越是招致牙牙的疯狂反击，他猛的把撕扯的破烂衣服抽回来，决定不再和一只拴着链子的狗较劲，果然，牙牙最后疯狂的咆哮之后，喘着粗气停止了进攻，它大概警惕的蹲在角落朝着闯入者的方向张望，终于安静下来了，裴赤良感觉到了阴冷，胳膊上满是鸡皮疙瘩，他紧张的心情并未平复下来，小心翼翼的把残破的衣服盖住妹妹瘦弱的身躯。

　　钢鞭制造的伤痕肿胀、灼热，在阴冷的狗窝里更加催化了死亡的步伐，尤其在饥饿降临的时候，六小时不间断的工作后能够凑合一顿简单的晚餐，然而，汐止孤儿院对于廉价劳工触犯制度是严惩不贷，因此，他们两人的晚餐泡汤了，虽然平时只吃一个馒头、几片菜叶子果腹，但是触犯制度后连一滴水都变得异常奢侈，裴赤良无奈的捶打着潮湿的地面，他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特殊时刻不能过多消耗体力，否则没有等到郭庆大发慈悲放他们出笼，饥饿、冰冷已经要了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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