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怎么舍得
殷颜不是冰清玉洁之身这件事在殷诚的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无风不起浪，他觉得顾佑成并不像是乱嚼舌根之人，但面对抵死不承认的女儿和殷慕然，又不能找出强有力的证据。他唯一的办法便是把殷慕然降职，收回他和殷颜的一半股份，来给予他们一记警告。
妻子来找他要说法，把他烦的不行，直接来了一句，“你去问问你宝贝儿子做了些什么！”
因为这一件事，殷家所有人都过的小心翼翼，深怕触怒了殷诚，再来个什么警告。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顾佑成，并没有心思关注殷家的事情，他在忙着解散公司，处理各种事务。因为殷家不投资，后续的生产组装便跟不上，而工厂的运转每天都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撑。于是他宣布暂时停工，抓紧寻找新的合作者。然而就算有人感兴趣的也没有敢贸然投资的，几天下来一无所获，他最终宣布公司停产。
当初在殷颜的提议下，为了在短时间内招募打量工人，他还同工人们签订了务工劳动合同，里面有一项误工补偿协议。于是他将全部机器和生产出的零件低价卖给汽配公司，得到的钱用来支付工人们这将近一个月以来的工资和赔偿误工费。
最后，顾佑成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厂房内踱步，思考着这片工业用地的最后归宿。夕阳从窗户投射进的光亮温暖华丽，是即将消逝前的最后光明，他的背影被拉的老长，瘦削而落寞。
大门被推开，是那个从顾氏服装就一直跟着他的助理。
“工资都发了，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也没走？”
“想想事情，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顾佑成长叹一口气，望着空荡荡的厂房，无数的细小灰尘在光束里起舞，他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自己在心里默念：“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念罢，几乎想唱出来，刚开口，又自嘲一笑。
“你下一步要干什么？我还跟着你。”助理的厚重的眼镜片后是坚定的眼神。
“不知道，还没想好。”
“你是我的伯乐，当初要不是你，我现在不过是个在游戏里沉迷无所事事的街头小混混。虽然你比我还小上几个月，但我在心里把你当成大哥。”
顾佑成无声轻笑。
“走了。”他走过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要以后我能有昔日荣耀，再请你来公司。到时候……肯定不只是个助理。”
“我等着这一天。”
二人相视一笑。
顾佑成出了厂房，到办公室去收拾东西，听见二楼有孩子的笑声，忙跑上去，江瑜宛背对他，在往行李箱里收拾着衣服之类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二人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只有顾恒川咿咿呀呀的发出些模糊不清的声音。
“那天的事对不起，是我心太乱，失了分寸，我向你道歉。”
“呵，你不是想问我跟殷慕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怎么不问了？你拒绝了殷颜的结婚请求，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顾佑成有些烦躁的从裤兜里拿出烟，下意识想点，又停住，把烟盒跟打火机一起扔到地上。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江瑜宛收拾好东西坐到床边，看着地上的烟盒有些出神，印象中他上一次吸烟还是顾氏破产的时候，当时她肚子里还怀着顾恒川，整日患得患失，还以为他在外面有女人。
他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她的脸看，表情十分认真，像是在看她，又像在注视着很远的地方。
“你拒绝了殷颜？如果跟她结婚的话，你的处境绝对和现在有天壤之别。”
“所以你有没有考虑过带着孩子改嫁？”
江瑜宛的瞳孔缩紧，“你说什么？”
顾佑成起身，打开窗户，扶着窗台远眺。
“我十八岁下海，二十一岁两度破产，短短三年已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那晚将你带回车上时，我就很确定，这一生我有足够的能力来照顾你，让你成为人上人，给你我的一切。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了，你也看见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两个公司，全是空壳，虽然我本就是从一无所有开始的，也不缺少从头再来的勇气，但却并没有把握能继续拥有你。”
江瑜宛看着床上一脸懵懂的儿子，看着顾佑成短短几天便瘦削的背影，眼眶热热的，心下酸涩。
“你什么意思？意思是你现在养不起我了，要赶我走？”
“对，就是这个意思。凭你的条件可以嫁个更好的。”
“你混蛋！”她起身冲到他身边，抓起他胳膊张口便咬。
顾佑成闷哼一声，刚想说话，便见她泪流满面的抬起头来，“从那晚开始，上天早已注定你我永不分离！你以为自己一无所有了就可以丢弃我？丢弃我们的孩子？这样你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放手一搏？！我偏不！我就要粘着你，赖在你身边……顾佑成，我们领结婚证时是对着国旗宣了誓的，我们自愿结为夫妻，相濡以沫，钟爱一生，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成为终身的伴侣！你忘了吗？你不是爱国青年吗？你敢违背对着国旗发下的誓言？！”她喋喋不休的说着，手指紧张的使劲掐住他的胳膊。
顾佑成突然一声轻笑，如刀锋破水迸溅的一朵水花，映着如星如剑的眉眼，在锐利中绽放出柔软。他很久没这么舒心的笑过了。
“傻瓜，吓唬你的。放弃你，我怎么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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