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也许是你
“进来吧。”
“诶。”
徐碧城一进来就回身关紧了房门，那握着门把躬着身的紧张模样，别扭得像个入室盗窃的生手，搭配上她温婉的气质莫名的戳中了她姐的笑点，她还没抬头看她姐呢，就先听到了一串轻快的笑声。
“山海呢，在办公室还是出去了？”
“他出去了。”
徐碧城老实的交代了同伴的行踪，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她姐的表情，又忍不住开口补充道：“今天毕忠良不在，陈深做主放大家提早下班，我瞅着时间还早，就想着干脆在办公室等阿姐回来一同回去。”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没。”她摇了摇头，“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简单的提了一句今晚不用等他吃饭，我想他应该是去联系陶大春了，所以我就没有多问。”
“哦，对了，今天柳美娜没有去过山海的办公室，我有一直盯着呢。”
“干得好，今天辛苦你了。”
徐倾城摸了摸自家妹子的头，看着她一脸“求鼓励求表扬”的神情，她有心想问下具体细节也不好意思开口问了，怕不小心伤了她的积极性。
况且这个傻姑娘傻人有傻福，大概是因着她的缘故，一向明哲保身的ｚ共卧底陈深，甚至不惜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给他们通风报信，由此可见，这个男人并非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玩世不恭，他与自家妹子的那段过去，说不定将来会成为他们两方合作的一个契机。
徐倾城敛下眉眼，脑海中快速的回忆着今天上午发生过的一切细节，当她面前晃过六号码头突起的混乱和随后的平静时，她深吸了口气，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果然如此”。
毕忠良的突然离开明显不在他们两人的预料之内，可也正因为这座大山的临时迁移，才让陈深拥有了足够的决定权掩护六号码头的异动和军统人员的平安撤离。
她本来还奇怪着枪战之后为什么没有特务来这里查看情况，如今听到妹子提到的陈深放大伙提前归家，也就明白了行动处的散漫原因来自于他的暗中放任。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拿着微薄薪资的打手本身来这里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只要上头没有明确的指示，他们自然乐得跟着一同装傻充楞。
这世道是乱了没错，可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没有谁天生就喜欢残害自己的同胞，更何况是为了一群侵犯自己家园的禽兽。
“阿姐，明天是李默群的生日，听说他为了安全起见，将原本预定的上海饭店临时改成了华懋大饭店。”
徐碧城原还高兴的表情，渐渐转为了蹙眉深思，“这个事我和山海也提过，你说，他突然出去是不是为了告诉陶大春，打算让飓风队的人按照汉奸名单来组织刺杀行动呀？”
“是有这个可能。”
徐倾城没有隐瞒自家妹子的打算，自然是言无不尽知无不言，“明晚到场的人员必然是近来最齐全的一次，只不过目标人物越是集中，他们想要刺杀得手的几率反而大幅度下降。先不说门口定然是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就连饭店内的安保警戒，不用想也知道没有任何潜伏的可能。”
“那怎么办，错过这次机会岂不是很可惜？”
“可惜吗？”徐倾城嘴角一扬，乐呵呵的伸手捏了捏自家妹子的脸颊，点醒道：“在他们移动射击的能力没有明确提高之前，再好的刺杀计划也都只是提供给他们练手用的，所以呢，明晚的宴会在我看来，一点也不可惜。”
“……阿姐的意思是？”
“你猜？”
徐倾城抬头看了眼钟表，转身拎起桌上的礼盒招呼上自家妹子准备打道回府，“走咯，今天累死我了，等会随便找家饭馆解决晚餐，然后火速回家洗澡睡觉，谁也不能阻挡我投入棉被的怀抱。”
“等等我。”
徐碧城急忙跟着帮忙关灯锁门，探头望了一眼已经空空荡荡的阴森走廊，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小手一伸，紧紧的拽住自家姐姐的大衣小碎步的跟上步伐。
“阿姐，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你想吃什么？”已经懒得思考晚餐的徐姐姐干脆决定听一次妹子的意见。
“我听柳美娜说国富门路新开了一家湘菜馆，就在一百八十六号离这不远，要不，我们过去尝尝鲜吧？”
“她今天找你聊天了？”
“诶？”
徐碧城一愣，颇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弱弱的“嗯”了一声。
徐倾城漂亮的眼睛一眯，懒洋洋的轻笑出声，“我就知道依着她的性子，不找他也必然找你，说吧，除了告诉你舅舅的生日宴还有这家新开的菜馆，她还找你聊什么了？”
“……其实，她也没找我说什么。”
徐碧城眨巴着眼睛回忆着今天她和柳美娜的互动，对方一共找过她两次，一次是主动上门来总务室打听明晚宴席上她的穿着打扮，第二次是午饭过后她回办公室的路上碰巧遇见，她看她笑得高兴，就打趣了两句，笑话她孩子心性，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还说羡慕她有姐姐姐夫疼着护着，把她宠成了小孩样。
话题内容没问题，对方的表情语气也没问题，徐碧城思来想去不知道自家姐姐想听什么，只好偷偷又打量了她姐两眼，呃……看起来似乎挺高兴？
那高兴的情况下她该怎么回答……o(╥﹏╥)o
没思考出标准答案的徐妹子张了张嘴，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小小声的开口道：“姐姐走后没多久，我终于赶完报表交了上去，然后，我无聊就找了一本书看，接着，她就来了，一进门就敲了我的桌子问‘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因为偷懒被人当场抓住，我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只是看着她笑笑没回话……”
“打住！”
徐倾城黑着脸转头看向自家跟念经似的傻妹子，她要她找出对方话里的试探之意，而不是想听她背出今天她和柳美娜的对话全过程。
“姐姐没有监视干涉你们个人生活的意思，之所以问你具体情况，只是想教你学会听出对方的话外音罢了。”她伸手挽住她家妹子的手臂，继续安抚道：“从她找你聊的两件事中我可以初步判断出两点她的动机，一，找你聊宴会是为了打探出我们两人明天的穿着打扮，她好避开撞裳的尴尬，二嘛，则是希望你能对那家饭馆上心，以后增加她外出偶遇我们的机会。”
“……可是，我们平时很少在外面吃饭的呀。”
“但她不知道啊，她平日里是消息灵通，可也还没到达明目张胆跟踪别人的地步。”
徐倾城伸手点了点自家妹子始终不够警惕的小脑袋，教育道：“所以说啊，你也该学着长点心了，以免哪天姐姐和你姐夫没空顾着你的时候，你不小心被人卖了还傻乎乎的帮人点钱呢。”
“……哦。”徐碧城失落的扁了扁嘴，转头看了眼车夫终于停步的地方，“红灯笼湘菜馆？”
“怎么了，随了你的意还不高兴啊？”
徐倾城起身下车，给车夫支付了车钱后，才转身揶揄了自家妹子一句。
“……姐。”
“嗯？”
“你不是不吃辣的么？”
“……我吃白饭总行了吧？”
……
“嗑哒。”
轻微的开门声一下子惊醒了床上的人，唐山海刚打开卧房的水晶灯，迎面而来的却是自家队友的一杆黑洞洞的枪口顶着自己的脑门。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收枪上锁，徐倾城瞟了一眼对方仍然水汽蒸腾的肌肤，低声问道：“你洗漱过了？”
“嗯。”
唐山海同样轻声的应了句，跟着对方的步伐一同掀被上床，“和老陶谈了关于明晚刺杀行动的部署，顺便把今天得来的意外之财分给了队里那些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这些以后你自己决定就好，除了潜伏任务，其他的我不会多问。”
所谓术业有专攻，即使她的应战经验比他丰富，可对方比她更加熟悉飓风队成员，也更懂得如何正确利用每个人的特质来布置合适的行动计划，所以她轻易不会插手他的决定，正如他始终坚持着正事一定要同她汇报。
他们都清楚对方是彼此的唯一依靠，也清楚每一个危机来临时，信任与回报同样重要。
“我有一事不明。”
唐山海在沉默良久后突然开口，然而他在说完这句后随即又改了口，“不，也许该说，我现在有两件事想不通。”
“说说看吧，说不定我今天的发现，可以解开你的疑惑。”徐倾城身子一侧，正对着唐山海的方向微微笑道。
“……那通电话的幕后指使者，是陈深，是吗？”
唐山海没有侧身，他依然直挺挺的躺着，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久，才缓缓地吐了出来。
“你从我的话里听出来的？”
她故意问得云淡风轻，没有安慰也没有指责，仿佛她不知道他胸口正憋着一口闷气无处宣泄，看不见他微蹙的眉头隐含着被挫败的骄傲一样，他被“情敌”挑起的情绪，横竖不是为了她，她才没那么大爱的帮忙梳理排解呢。
哼，活该让人挫了你的锐气。
“……不是，只是你的话让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原来是对的。”
小样儿，让你嘴硬。徐倾城清了清嗓门，佯装好奇的再次问道：“那第二件想不通的事是什么？”
“上午的围剿行动没有成功，死了一个刘三木，却放跑了接头的吴龙。等我们的人一遍遍筛查六号码头的所有路口再沿路返回寻找线索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吴龙竟然死在了落水点附近，脑袋上有一道枪伤一击毙命。”
“所以呢，你觉得是谁干的？”
“……也许是陈深。”因为据他所知，那个时间段陈深确实不在行动处。
“我听说他不使枪很久了吧？”
“……也许，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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