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夸父追日，光明消失
“我曾经追逐日月，日升月落，日落月升，在追逐的路上，我渐渐迷失自己。我追逐的是光明，最后却让自己陷入了黑暗……”
沉默了许久之后，康能发出了富有哲理的长谈。
我坐在他对面，忽然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有些地方八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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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追求，至今不改，无论这追求是对是错，他总是一直在前进。而我，一直为了古董调查局而努力，身在第一线，竭尽全力，探索真相。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执着的人，为了梦想而战，从来不考虑这一战的结果，只是奋斗于路程之上。
“光明消失了……”
被催眠的状态之中，康能猛然间泪如雨下。
接下来，他的描述令人更加感叹，原来他曾经是西南群山最有名的修行者，十五岁之前已经能够练到元神出窍。
这是最伟大的成就，很多五十岁以上的高僧都无法抵达，所以他被尊称为修行界的神童。
有些人怀疑，他是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的，所以才会如此迅速的就能领悟佛法的真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一个轮回的重生，而是十个、百个、千个。
当他记忆恢复，就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真理，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向哪个方向去前进。
他的目标曾经是镇魔，就像那些前辈一样，永远的把魔女镇压于黑暗之中。
所有的寺庙就算是再破旧，只要那些根基还存在，魔女就无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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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过程中，他拥有强大的信仰，毫不动摇，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魔女的样子，突然之间就被吸引，认识到自己从前所做的事情都是错的，一百八十度转身，从镇魔走向了成魔。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内心突然受到震撼。
在过去的某些时段，我的信仰曾经动摇，尢其是古董调查局遭到毁灭的时候，我几乎认为自己失去了一切，内心充满了各种复杂的念头，甚至想到反叛，然后重建古董调查局，自己成为至高无上的领袖。
也就在那时，我从一个调查员转向了孤独而且虚妄的修行者。
当时的一些想法肯定都是错的，如今听到康能的叙述，我也明白，任何一个修行者遇到重大刺激的时候，就会产生两种方向，要么加速前进，要么立刻后退。
幸运的是，我在超级大国的帮助下，走过了最黑暗的时期，重新到达了另外一个境界。
如今不管是古董调查局还是五一地区，就算这些间谍机关全都毁灭，我也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去，跟着自己最光明的理想前进，那就是为了全人类镇压魔女，永保平安。
康能的做法跟我不同，毕竟他的思想深处藏着各种轮回的记忆，对于善恶有自己的看法，对于未来也有自己的追求，所以说他面对任何事情，都会做出一些跟常人不同的判断。
在迷迷糊糊中，康能说起了自己的一次奇遇。
他曾经一个人背着干粮和清水，进入大雪山深处，进行长达七七四十九天的苦行僧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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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压榨人的生存极限的修行活动，能够彻底考验一个人的镇定能力，哪怕只剩下最后一粒米，也能凭借着它活下来。
我也做过同样的实验，最终结果，我的野外生存技能达到了最优级，可是要想在大雪山深处一个人修行四十九天，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一个人在长期的孤独当中，就会出现幻听、幻觉、幻视，最终不知道自己是谁，思想和灵魂受到永久的伤害，不可逆转。
就是在那次修行中，康能突然意识到，他必须追逐光明，也就是追逐太阳和月亮。
接下来，他的行动变得如同华夏神话里的夸父，夸父逐日，最终结果累死在半路上，康能也是如此。
等他开始追逐太阳和月亮，眼睛里就只有光明，但到了最后他看到了世界的本质。
那就是——一切都是假的，我们眼中看到的太阳、月亮和群星已经不是过去的模样，而是另外一种幻觉。
我审讯康能的时候，雷娜在另一个办公室里，通过大屏幕看到了一切。
当然，她也能听到康能说的每一句话。
我的耳机里传来雷娜的声音：“叶开，他是在胡说八道，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杀了他，平息这边的一切灾难，我们距离胜利就会进了一步。叶开，别再犹豫了，你这样做毫无意义，不如快刀斩乱麻，就像亚历山大大帝那样，宝剑一挥，所有的绳扣立刻解开，岂不是既方便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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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听出雷娜已经不耐烦，我在康能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得到的这些情报又似是而非，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
一个人带着轮回的记忆出生，这本来就是一件玄之又玄的事，但我现在正在研究康能的过去，不可能中途停止。
我告诉雷娜：“等我听完康能说的话，我就会处理他。”
雷娜的声音越来越不耐烦：“叶开，我们要对付的是很多敌人，不要在一个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告诉你吧，我们现在需要一个结论，而不是无休止的调研下去。我不能陪着你疯了，还是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我能理解雷娜的想法，不管加德满都的事情有多复杂，她总想要一份完整的报告，那么就可以毫不惭愧的面对超级大国的领袖，任何人都想要结果，却忽视了这种结果的正确性。
杀了康能，我们就失去了探索真相的道路。
“告诉我，为什么你认为太阳、月亮和星星都是虚构出来的，你的证据到底能不能站得住脚？”
我没有丝毫的慌乱，仍然按部就班，继续着自己的审讯。
有天文学知识的人，都应该听说过“深空屏障”这个词汇，也就是说在某些天文学家的观测中，他们认为地球是被一层屏障包裹着，某一种地外生命控制着光明和信息传播。
我们观察到的宇宙星空，就是那种力量释放出的一个小小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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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康能的发现，就跟深空屏障有关。
我当然知道，失去光明对于人类意味着什么，但是我们不想看到欺骗，只想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到真实存在的东西。
康能认为自己感受到的千真万确，在一个没有光的地方，我们都被囚禁起来，而制造这种尴尬境界的就是被镇压的魔女。
我虽然不同意康能的观点，但他这样说的时候，我还是认真听着，为了追逐光明，他采用了世界上最先进的飞机。
没有人理解他想干什么，有人甚至当面向他提问，如果追到了太阳，难道就不怕在太阳的高温里面，瞬间化成一滴水？或者你追逐月亮，月亮发出的光，不过是太阳光的反射，难道你想登上月球去做探月者……
康能不想回复这些愚蠢的人，在他的记忆中，为了镇魔，所有的勇士甘心付出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像现在这些人，完全是叶公好龙，不堪一击。
在更深度的催眠中，康能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某一个轮回当中，他是一个采药的童子，跟着师父住在白云深处。
师父曾经告诉他，外面的太阳、月亮和星星都是假的，要想找到真正的光明，那就必须揭开真相。
从那时起，她就有一个心愿，要让地球上所有人都能看到真正的太阳、月亮和星星，为了这个目的，他将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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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难说清楚自己对他的感受，此时此刻，如果外人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就会觉得这次催眠毫无用处，已经误入歧途。
我们要的是镇压魔女，而现在康能讲述的却是自己的轮回和一生。
“我在追逐的路上，大地突然出现黑暗魔女的影子，从天空投射下来，覆盖了大地。我无法反抗，被魔女抓住，就好像被老鹰抓住的麻雀，然后我就到达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方。在那里，到处都是死人的白骨，各种野兽被砍去了头颅，血淋淋的挂在树梢上。魔女坐在宝座上，身前身后，全都是魔鬼和怪物。她警告我不要再寻找光明，光明已经消失，人类习惯于生活在欺骗和谎言当中，那就很好了，如果一直找下去，只会死路一条。”
这种描述，在其他修行者的自传里，也有提及。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魔女，真正可怕的是，我竟然突然爱上了她！”
这就是康能的悖论，从一个除魔者，最后变成爱上魔女的愚蠢之辈，只不过是一夜之间。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虽然闭着眼睛，嘴角却突然出现了微笑。
“我现在真的怀念那一次的见面，思想就是如此奇怪，明明知道她是邪恶的化身，但我还是爱上了她。”
我紧紧的皱着眉头，盯着康能的脸。
我必须确认他没有说谎，没有故意牵着我的鼻子走，让我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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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证实这是他在催眠状态下说的实话，就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当中。
我无法理解爱上魔女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明明知道那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但他还是走向了这条路。
“我真的希望那一刻永远的定格，再也不会出现其他的变化，我看着魔女妖娆但疲惫的影子，就觉得自己深陷其中，无法挣脱，既然她说不再让我追逐光明，那我就放弃，宁愿背叛自己的信仰，也要跟她在一起……”
我发现康能讲到魔女的时候，浑身都在轻轻颤抖，仿佛一个躁动不安的年轻人，刚刚尝到了恋爱的滋味。
我过去从来没有想到这样荒谬的命题，人类竟然可以跟魔女谈恋爱？
不过康能说的都是真话，没有丝毫的欺瞒。
这些特效测谎针绝对不会令人失望，所以现在可以得出结论，康能告诉我的都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没有任何欺骗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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