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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夜很长


  韩青松语气如常,  韩二哥却听出一分冷淡, 知道他这是听见刚才的话生气了, 也不好意思跟上去, 只得道“老三,  你别生气啊, 你盖上砖瓦房,  爹娘还住破草屋呢, 肯定有点疙瘩不舒服。”

  他没听到韩青松的声音,也就不再说什么,  而是要转(身shēn)家去。

  韩二嫂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你傻啊。”

  她伸手抓了抓, 摸到上面的(肉rou),  高兴地低声道“(肉rou)”

  她抓起来往嘴里塞了一块, 又给二哥塞一块, 再摸了摸把其他的都抓起来要留给自己孩子吃。

  她把上面的(肉rou)都抓了不算, 还把菜也捏捏,  生怕里面有(肉rou)错过了, 丝毫不管讲不讲卫生。

  这时候谷米出来,喊道“二达达二娘娘你们偷吃啥呢”

  她这么一喊, 韩金玉就冲出来, “你们干啥呢”

  韩二哥忙道“他们不过来, 送了一碗菜一包月饼过来给爹娘。”

  所幸黑咕隆咚的,  看不真切。

  他怕妹妹找茬赶忙往家走, 韩金玉追上去。

  韩二嫂则赶紧回东厢把自己偷拿的(肉rou)放在喝水的碗里,  等会儿就可以给孩子们吃,又把手嗦啦干净。

  韩二哥进了堂屋把大碗和月饼放在桌上,这时候韩二嫂也过来。

  韩金玉却不干了,非说菜里有(肉rou),肯定是被俩人挑着吃了,“你看这菜,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是被抓过的,恶不恶心啊”

  她又盯着韩二哥和韩二嫂的嘴看,“你看你们嘴油汪汪的,这是偷吃了多少,你们说,偷吃了多少”

  她一跺脚哭着和爹娘道“你们看啊,你们养的好儿子”

  自从回家她都多少(日ri)子没吃过(肉rou)了。

  韩老太太脸色(阴y)沉地盯着韩二哥两口子,骂道“真是数懒驴的,干活靠后,吃的先伸手怎么就那么不知道羞耻,上不得台面馋就馋死了,一把年纪,真是越活越回去,丢不丢人”

  这么劈头盖脸一顿骂,还当着小辈的面,要多没脸就多没脸。韩二哥这种脸皮厚的也受不住,他也不高兴起来,老四和妹妹不在家的时候,他还巴结一下老太太。

  弟弟妹妹在家,那就没他什么事儿。

  韩大哥赶紧劝,“娘,消消气,兴许老三家就给了一碗菜没有(肉rou),这不还有月饼嘛,吃月饼。”

  韩二嫂立刻附和道“就是没(肉rou),老三家的那么抠门,怎么可能舍得给(肉rou)吃”

  韩金玉冲进东厢端着一个碗出来,“这是没有(肉rou)哪里来的”她气得猛地把碗砸在韩二嫂(身shēn)上,砸得韩二嫂嗷一声,那碗则掉在地上摔碎了。

  韩金玉怒喝一声“都别吃”

  那边二房的小富和高粱,忍不住立刻抢着把地上的(肉rou)捡起来塞嘴里,太香了

  好吃的眼泪都出来了。

  韩金玉见状,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们,“你、你们、你们这些粗俗低((贱jiàn)jiàn)的。”她一跺脚捂着脸跑了。

  韩二嫂拍了拍被弄脏的衣服,也开始跳脚,“我们是粗俗低((贱jiàn)jiàn)的,你是高贵的,你干嘛还在这个家里还不是我们这些低((贱jiàn)jiàn)的养着你这个高级的有本事你自己赚吃的去”

  “啪”的一声,韩老太太上来给她一巴掌,“泼妇,你跟谁熊呢”

  韩二嫂没想到老太太打她,气得脸色都青了,扭头朝着韩二哥骂道“你是个死人啊”她不敢打老太太,扭头就去撕打韩二哥。

  韩二哥还愣着呢,怎么就是他的错了

  他赶紧把韩二嫂推开,“疯婆娘,没事发什么疯啊。”

  韩二嫂就真发疯了,还是摔摔打打,又哭又闹。

  韩老太太又开始骂老三骂林岚骂三旺骂大旺,挨个骂一遍,然后看到韩大嫂一脸讥讽,顿时更加火上浇油,骂道“你高兴啦幸灾乐祸的狗东西”

  韩大哥劝了这个劝那个,却谁也劝不好,反而被韩二嫂借机挠了好几爪子。

  韩大嫂也气得直哭,最后韩二嫂被男人强行抗回东厢去,关了门在炕上打去。

  隔壁邻居在自家一边吃团圆饭一边欣赏老韩家的大戏,还要嘀咕呢,“这是咋的人家韩局长送菜来,倒成了不是”

  “还是(肉rou)菜呢,这要是送给咱家多好啊,我保管不嫌弃”

  “我看啊,这就是偏心眼子人心不足”

  且说韩青松回了家,林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没坐下说说话”

  按照他的脚程估计是刚送去,怎么这会就回来了。难道被赶出来了老太太恨他关了老四,这真有可能。

  韩青松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只是唇线抿直眼神有些冷。

  听见林岚问话,他摇头,“没。”

  林岚敏锐地感觉他(情qg)绪低落,可能生气虽然他(日ri)常都是这样严肃的模样,高兴不高兴也看不出区别,但她还是敏感地觉察出他不高兴。

  她招呼他坐下吃饭,柔声道“他们人多,现在口粮紧张,不方便让你吃饭也是正常的。要不是咱们孩子多,我又挣工分少,我倒是乐意给他们些粮票。”

  说好话哄男人么,她会的。

  韩青松默默地吃饭,没吭声。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越发沉默的模样,林岚有些不忍。

  又想,不对啊,以前也不是没被骂过,也不见他这样低落啊。

  平(日ri)里刚强冷漠面不改色的男人,突然之间露出一点脆弱的模样,反而让人不忍心。

  林岚对他说话都格外温柔起来,在韩青松看来,倒像是哄小旺或者生病的孩子呢。

  于是他更加沉默了。

  林岚突然想起来,“哎呀,那个大碗没拿回来啊”

  韩青松站起来,“我去拿。”

  林岚忙按着他,可怜见的,去送好吃的还被赶出来,这会儿再回去要碗,那不是更难受

  她道“算了,老太太肯定稀罕那个大碗,就给她了。”回头她自己去要回来,敢不给她,试试

  孩子们看爹脸色不大好,都不敢调皮,吃完饭就赶紧跑东间去听收音机。

  林岚道“爹给你们买了月饼和苹果,一样一个,不许抢。不用非得晚上都吃掉,明天再吃也行啊。”

  几个孩子都抢去东间,二旺去墙根书桌上抢调收音机台,其他几个跑到腰炕上拿月饼和苹果。

  三旺想用苹果换姐姐哥哥月饼里的冰糖,别人不跟他换,他又打小旺的主意,二旺护着不许,一时间(热rè)(热rè)闹闹的。

  林岚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却很安心,她把菜端到韩青松跟前,“你多吃点。”

  她脑补了一顿韩青松心里难受却说不出的委屈,一时有些怜悯他,就主动剥一个咸鸡蛋,“咱们自己腌的,不像咸鸭蛋那么好吃,不出油。”

  韩青松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还行。”继续沉默地吃饭。

  吃完饭,林岚收拾饭桌,洗刷。

  韩青松挽挽袖子,过去帮她刷碗。

  林岚心里高兴,嘴上却还是客气一下,韩青松不由分说就拿过去洗起来,盛菜的碗有点油,他让林岚给拿点碱面。

  “韩局,您要的碱面。”林岚笑嘻嘻地递给他。

  韩青松“”

  林岚站在一旁欣赏,高大的男人伏在锅台上刷碗,看起来竟然很和谐。

  她对韩青松最近表现(挺tg)满意。

  全村哪有一个男人会给老婆刷碗扫帚倒了都不捡呢。

  这么看,老韩还是(挺tg)宜国宜家的,当兵他拿一盒子奖章,转业能赚钱能盖房,能缝被能刷碗,里里外外也是一把好手。

  感觉她在看自己,韩青松瞅了她一眼。

  林岚立刻把他刷的碗筷接着,拿干净的布一个个擦干,“首长辛苦。”

  韩青松“为你服务。”

  林岚就看他眼里有光,应该心(情qg)好点了。

  韩青松刷锅的时候,林岚去关大门。她隐约听见东北方有吵闹声传来,便悄悄出去听听。艾玛,怎么像是老韩家呢。她要不要告诉韩青松

  念头一转,她决定假装不知道,免得他被卷进去。

  她借着月光回家,不等靠前却听见韩金玉的声音。

  她才出去几分钟这货就钻空子

  不在家里打你的架,跑我家来找事儿

  韩金玉哭得倍委屈心酸地说“三哥,那边住不下去了。二哥和二嫂太坏了,你给的(肉rou)全让他们偷吃了,我一口没捞着吃。呜呜我不要回去住了。晚上全是打呼噜的声音,根本睡不着。还有老鼠都爬炕上去,我都吓死了。呜呜三哥,我来你家睡。”

  林岚刚想过去怼她,却又顿住脚步。

  她听韩青松声音冷淡地道“已经分家,你嫂子说了算。”

  “三哥,你怎么这样被她灌了什么汤咱们是一家,她姓林是外人。”韩金玉显然有些气糊涂。

  “她是我媳妇儿,是我孩子的娘,就是这家的一家之主。既然分家,兄弟姊妹来者是客。”韩青松说得一板一眼,跟背书一样。

  韩金玉根本想不出他能说这样绝(情qg)的话,“你、你,你怎么这样你这是不要爹娘了爹才是一家之主”

  “你弄错了,在大家里爹是一家之主。分家的小家我媳妇儿是一家之主。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当家的,你想来住找你嫂子问,她同意,我没意见。”

  他很少说这样的话,似乎有些艰难,却又坚定,所以说得很板,显得郑重其事,认真非常。

  “那爹娘来住呢你也不让”韩金玉赌气地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就不信,他这是要不孝顺爹娘了。

  “要是分家,养老问题轮流,当然没有异议。你嫂子是个明事理的。”

  “她她明事理”韩金玉跟听到什么最可笑的笑话一样,“她是全村最有名的泼妇,你不知道”

  韩青松声音越来越严厉,如同领导训话一般抑扬顿挫,“之前错不全在她,错在我。今天,我要非常严肃地告诉你,你的错也不小。你(身shēn)为小姑,不团结嫂子,整(日ri)挑拨离间挤兑她,把侄女当丫头,独占家庭钱粮好处。又在我面前屡次说你嫂子坏话搬弄是非,若不是看在爹娘的面上,我就该送你去受教育。”

  韩金玉惊呆了,他什么意思这是怪她说林岚坏话,想送她也去劳改

  她气得浑(身shēn)发抖,指着韩青松骂道“你、你不是人我恨死你了你不配当我三哥”

  韩青松冷淡道“如你所愿。”

  韩金玉本来在家里就受了一肚子气,跑出来哭了好一会儿,然后想起来找三哥诉诉苦,这会儿却被韩青松气得直接炸了,她“啊”的一声尖叫,转(身shēn)跑了。

  林岚赶紧悄悄躲开,假装自己不在。

  韩青松在院子里站了站,举步走出门,听着韩金玉脚步声跑远,他没听到林岚的动静便朝东边走了几步,“林岚”

  林岚躲着不出声,韩青松就继续往东去找她。

  林岚赶紧闪回家里。

  十五的月亮,如同一个大黄月饼,低低地挂在东边树梢上,此时还不甚亮堂。

  片刻,韩青松回转,林岚立刻迎上去,“你干嘛去了”

  韩青松“去找你。”

  林岚啊了一声,“我听见西边有动静,就过去看看,结果啥也没呢。”

  深秋夜凉,风也带着微微冷意,林岚不(禁j)打了哆嗦。

  韩青松立刻抱了抱她,“外面冷,你进屋,我去关门。”

  他去关院门,林岚却等他。

  韩青松有些意外,大手牵住她的手,林岚任由他握住。

  想起韩金玉的话,林岚主动道“咱们盖房子还剩下一些瓦。”

  这一次韩青松买的砖瓦不少,只是因为加盖了一小间大门,还盖了一排小南房,再加上茅房和圈,所以砖块没剩下。倒是瓦片,因为买的时候砖瓦厂有多的,韩青松就花钱都买回来,所以最后还有富余。

  韩青松嗯了一声。

  林岚笑道“咱们一时半会儿也盖不着里屋,不如拿去先把老太太那间房盖上瓦片。”免得他们总是惦记她家房子。

  韩青松淡淡道“不用。”

  林岚啊了一声,有些不敢置信他会这么果断。

  韩青松解释道“分了家,各有各的过法。要是爹和大哥来找我们借,我们就给,不开口,不必主动送。”

  林岚心下窃喜,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要是借,那就兄弟几个分摊,以后要还。

  不借,不白给。

  这样也可以促使他们分家,如果想享受她家的好处,那就分家,然后兄弟几个轮流养老。

  现在她家没义务养几个兄弟姊妹。

  她感觉前会儿韩青松那点低落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林岚就拽着他进东间,去和孩子们说说话,沟通一下感(情qg)。

  他们这些男人就是对老婆忽略,对孩子太严厉,不够亲切,全村一个德(性xg)。男人们扎堆扯淡行,对自己老婆孩子就没多少耐(性xg)。

  孩子们在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放着有关中秋节的一些典故和故事。

  林岚给麦穗一个眼神,让她去西间洗洗。

  天凉以后她教着麦穗每天擦洗(身shēn)上换内裤,泡脚,麦穗现在正努力习惯。

  林岚又闻着哪个孩子的汗脚臭,“谁没洗脚臭死了,这是要变成沤肥的猪蹄子吗”

  男孩子们嘻嘻哈哈,二旺立刻推三旺“快去洗脚,就你没洗。”

  三旺努努嘴,“是大哥,可不是我。”

  大旺立刻把脚丫子杵他眼前,“你闻,你闻我在河里洗过的”

  最后还是三旺脚臭,被((逼)着洗脚。

  等孩子们重新回来,林岚问“你们谁会背跟中秋节有关系的诗啊老师教了没”

  韩青平授课很有意思,因为不以考学为目的,就为学识字,他讲课很现实。

  今天中秋节,除了教写读,肯定还有背诵关于中秋节的诗词。

  几个孩子一时间想不起来,毕竟刚才太放松,吃月饼呢,谁想到一下子要检查背诵啊。

  林岚提示他们,“有圆月的,有中秋的,有婵娟的,哪怕是有月的就行啊。什么月到中秋分外明。”

  她笑了笑,立刻给自己上一个注脚“我天天在家听收音机,我都听了不少呢。”

  大旺瞅了她一眼,“收音机还放背诗”

  林岚“有时候啊。”

  别说她还真没听过。

  其实这时候文化运动,教育改革,破四旧除封建,古诗词古文都被一刀切硬(性xg)划为封建糟粕,很多地方基不学。不过小地方不那么严格,老师还是会教。毕竟学过唐诗宋词的人,被那种语言和意境美折服,往往不由自主地就想吟诵,教学生。

  林岚发现自己还是少说,只有听他们说过的,可以说,他们没说过的,自己也不会。

  这时候韩青松开口念了几句“月有(阴y)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千里共婵娟。”

  林岚“好你看你们爹,多厉害啊”

  哎哟喂,怎么这么应景呢。

  他们这么一说,二旺也开始想起来,纷纷说韩青平教过的诗词。

  小旺在那里摆弄笛子,一会儿就开始吹起来,虽然没人教,他也是胡乱吹,但是不刺耳反而很好听。

  当然他并不会八个音符配合,只有熟练的三四个音来回组合。

  林岚夸道“小孩儿是咱们家的音乐家。”

  三旺立刻道“我是凫水家。”

  大家笑起来,麦穗这时候进来笑话他,“凫水还有家呢不害臊。我看你是能吃家。”

  三旺指着大旺,“大哥是打架家。”

  大旺脸一下子黑了,瞪了他一眼,三旺就嘿嘿。

  三旺又指着二旺“二哥是抠门家,”再指指麦穗,“你是臭美家。”

  几个孩子追着要打他。

  三旺躲在林岚怀里,“爹是偷吃家”

  林岚“你好挨揍了。”

  她把三旺摁在炕上就胳肢,“我看你是个小坏家。”二旺麦穗都来胳肢他。

  三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己团成一个虾子东躲西藏,浑(身shēn)笑没了力气。

  大旺忽然憋出一句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大家呆了一下,二旺笑道“大哥好厉害,这是哪一首”

  虽然跟月没关系,但是向来不学习的大旺能憋出一句诗来那可真了不起。

  大旺下意识地就扬了扬下巴,“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

  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在新房里不断地回((荡dàng)dàng)。看着老婆孩子这样开心的光景,韩青松的心慢慢地浮起来,轻盈如天上月。

  而此时韩金玉跑回家里,少不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一碗菜,把老韩家弄得中秋节也没过好,又打又骂又哭又喊,闹腾许久才各自进屋。

  韩老太太突然来了灵感,拍着炕沿骂“那狐狸精这是故意的啊,这个黑心肠子的,故意送碗菜来挑拨离间啊。我是看明白了,这个坏东西,以后都少跟她打交道。这个院儿里的人,我要是看到谁再跟她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骂完了还不解恨,又道“整天就想着分家,都跑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是不是把爹娘和妹妹扔一边饿死才好”

  不分家她就是老祖宗,分了家,自己一个老婆子,谁还当她是根葱

  韩老太太是看明白了,除非自己死了,否则绝对不能分家,分家最吃亏的就是她

  韩大嫂等孩子睡了,就跟韩大哥低声道“都这样了,你还不说分家”

  韩大哥为难道“怎么分都不管爹娘了”

  韩大嫂“怎么就不管了不是可以轮着养老”

  起码和二房分开和小姑分开,要是再和这些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简直要憋死。

  以前大家都一起受罪,她也不觉得如何,可现在林岚分出去,而且转眼就盖上大房子,过上好(日ri)子,她心里就格外不是滋味。

  老三还是全村有名的疼媳妇,听听那些娘们嚼舌头怎么说的,一个个跟老酸菜似的,眼红得要死。

  说白了,还不是羡慕人家林岚有男人疼

  老三又能干,又会赚钱,还是干部,搁别家女人都得当爹似的伺候着,哪里舍得让他干家务

  林岚可好,别人眼馋的好男人,她当下人使唤,缝棉被、缝衣裳、下地、刷碗扫地洗菜做饭,就没有不让他干的。

  而且说给脸色就给脸色,男人却做小伏低哄着她。

  谁看了不眼(热rè)心恨啊。

  她这个当大嫂的倒不是嫉妒,羡慕却是肯定的,尤其跟自己家这个男人比比,简直人比人得死。

  韩大哥还在那里叨咕,“现在老四不在跟前,老三分出去,我是老大,不能不管爹娘,就是分家咱们也不能分啊。”

  韩大嫂气得捂着脸埋在被子里无声地大哭,却又不敢放声痛快哭,生怕惊醒孩子。

  韩大哥看她那样有些心疼,想劝劝,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憋出一句,“你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我是长子,就得多担待。”

  韩大嫂差点气厥过去。

  她必须想自己的办法,男人根本靠不住。

  林岚这里,孩子们吃了月饼、苹果,二旺和小旺没吃完留着明天吃,麦穗则拿去自己炕上。

  现在她自己睡北炕,又不至于自己一个屋会害怕,别提多开心了。

  小旺困了,要找娘睡觉。

  韩青松“姐姐、二哥,选一个。”

  小旺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最后瘪瘪嘴,“娘”

  林岚的心一下子化了,就要伸手抱过去,一只大手在后面捏住她的腰。

  林岚就摸摸小旺的头顶,“小旺啊,你跟姐姐睡啊,以前咱们三个一被窝的。”

  麦穗笑着来抱小旺“来姐姐搂着你。”

  小旺虽然不高兴,却也不敢哭,他害怕韩青松,委委屈屈地跟着麦穗走了。

  林岚松了口气,对几个孩子道“早点吹灯睡觉啊。”孩子们累一天,往常都是躺下秒睡,尤其三旺和大旺。不过她估计今儿过节,可能会晚一会儿。

  她跟孩子们道别,顺手把门带上。

  他们一走,大旺就“噗”吹了灯。

  麦穗“我还没脱衣服”

  大旺“以前抹黑脱,现在一样,别费油。”

  二旺大哥你抢我台词。

  三旺一会儿要自己睡,一会儿挤在大哥二哥中间,一会儿又要睡炕头。

  可惜就一(床)大被子,必须三个人一被窝。最后他被大哥抱过去压在炕头位置,这样免得他360°打滚睡,也避免他抢被子别人挨冻。

  二旺惊叫起来“我的月饼呢,谁偷了我的月饼”他只吃了苹果没吃月饼,留着明天去学校显摆的。

  三旺不吭声,赶紧大声打呼噜。

  大旺摁着他摸索一番,把月饼抢出来,还给二旺。

  二旺摸着已经被啃过一口的月饼,赶紧去藏在小木箱里。

  听着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林岚笑了笑,抬脚去了西间。

  她打水擦洗,韩青松则去院子里洗。

  他习惯用凉水冲凉,哪怕冬天他们都常去冬泳,更不用说现在。

  韩青松在部队养成讲卫生的好习惯,这点她很喜欢,不像村里其他男人那样一冬天三四个月都不洗澡,就这样还想过夫妻生活,有兴趣就怪了。

  等他回来,林岚已经洗好,上炕铺被子。

  一(床)褥子,俩枕头,一(床)格子被,另外那(床)单人被孤零零叠在角落里。

  看着俩枕头摆一起,她有点失神,要是给韩青松单独铺一个被窝,他会不会发飙

  前世她不是没谈过恋(爱ài),但是这么正儿八经和异(性xg)睡一起,还真是头一次。

  有点奇怪的感觉。

  想着有个人整天和自己一个被窝,会和自己抢被子,会挤她,她就有点不得劲。

  尤其看过那么多(情qg)感故事,听闺蜜们抱怨男人的气人之处,她又有点打怵。

  她那些闺蜜,有步入围城的,蜜月期还知道秀恩(爱ài),有了娃和公婆住一段时间之后,无一例外都是吐槽的。

  还有受不了折磨最后迫不及待出来享受单(身shēn)的,而那些离开围城的,都庆幸她没进去,还说老了闺蜜们一起养老,可比跟臭老头儿一起好多了。

  和志同道合意趣相投的知己一起过(日ri)子,彼此知道对方的底线,彼此也知道对方的喜好,却又不用担心公婆关系,夫妻感(情qg),相处起来更加融洽轻松。

  再有就是她妈重男轻女,对弟弟够好的,但是和儿媳妇也是矛盾重重。

  她那个弟弟,追女朋友的时候,典型的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可一旦结婚生子新鲜劲儿过去,琐事一堆,他看起来也没那么黏着媳妇儿了。他媳妇儿则越来越抱怨他不体贴,妈宝等等,他不但不检讨自己,反而觉得是媳妇儿越来越无理取闹。

  所以她都有(阴y)影了。

  这会儿她要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

  虽然这(身shēn)体是他媳妇儿的,她也有之前的记忆,他们也结婚十来年,有了五个孩子。

  但是对于林岚来说,这是一件充满仪式感,很严肃的大事。

  接纳他,意味着自己向他敞开心扉,把他当自己人。

  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他若是做的不对,她只是吐槽不会真生气,毕竟她不(爱ài)他,对他就没有太多要求。

  可现在,她欣赏他,也已经动心,对他有好感,她对他也不可能像从前那么无(欲yu)无求。

  尤其今晚上听见他那番话,她就知道自己会越来越贪心,对他要求越来越高,假如以后他为了别人委屈她,那她绝对会受不了想跟他离婚的。

  那么,还要接受他吗

  目前来看,他是她中意的类型,也愿意和他共度一生。

  正胡思乱想着,韩青松带着一(身shēn)凉气进了屋里。他冲了凉水澡,(裸o)着上(身shēn),只穿着一条军装短裤,露出强健的躯体。双腿笔直修长,充满了力量的美感,就是腿毛略长,给他增添几分狂野。

  她的视线下意识就飘到某处,一看之下,整个人有点不好。

  凉水澡洗完,那里应该安静如鸡,应该是非战斗状态。

  为什么你那么骄傲

  这时候韩青松抬眼看她,林岚瞬间脑抽了一句女人,可满意你看到的

  她被自己猥琐得脸瞬间通红,赶紧钻被窝里。

  韩青松纳闷地看着她,她经常会自己突然脸红,他很想知道脸红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他从来不知道她想什么,怪不得战友们总说女人的心比最复杂的枪械还要难懂。

  他拿了一个月饼上炕,掰开递给她一块,自己吃另一半,“吃月饼。”

  林岚“都刷牙了不能吃东西,会烂牙。”

  韩青松已经咬了一大口,闻言顿了顿,“那我还吃不吃”

  林岚扑哧笑起来,“你都吃了就吃完呗。”

  韩青松吃到一块冰糖,示意她拿过去吃掉。

  让林岚说这时候月饼真难吃,就是那种里面有青红丝加冰糖的,再有点瓜子花生,不管口感还是味道都很魔(性xg)。不过小孩子们最(爱ài)吃里面的冰糖。

  他居然把自己当孩子,林岚笑着摆手不要,太好笑了有没有。

  韩青松垂首看她。

  她穿着自己缝的棉布背心,露出白皙的肌肤,在昏黄灯光里,有一种玉石般的光泽。她本就长得俊俏,尤其在灯光里,越发显得明艳照人,目光如水波一样要把人淹没。

  看不够。

  她的唇红润润的,像花瓣,他无意识地把糖咬在嘴里,嘎嘣一声嚼碎,然后把月饼放在碗里,自己也不吃了。

  林岚瞅他,“你吃完,反正也得漱口。”

  韩青松一直看着她,突然想看她穿上女式背心,围着粉色围巾的模样,不由得心口一((荡dàng)dàng),就俯(身shēn)过去吻她的唇,把咬在齿间的冰糖渡给她。

  林岚唔了一声,想说我刷牙了不能吃糖,这么一开口便被他趁虚而入,攻城略地地侵占口腔每一处。

  她原本怕他(禁j)(欲yu)已久会很粗暴,可他反而好像猎人一样非常有耐心,探索般在她口中品尝甘甜的滋味。

  慢慢的,有月光透过来,越来越亮,明晃晃地照着半边炕。

  韩青松把她抱起来,顺手拉一下被子,给两人调整个方向。

  她寻思他个子太高,可能觉得南北睡的话炕不够长,等她发现眼前明晃晃一片才后知后觉,他把她放在了月光里,清冷冷的如水一样。

  他撑起(身shēn)子瞅着她,背着光,双眸一片幽深。

  而她却在月光里,脸颊酡红眼波如水,与月光交融在一起。

  一时间他没有动,看得有些出神。

  林岚动了动,却好似提醒他进行下一步动作,火(热rè)的唇就印在她的眼睛、鼻子、脸颊、嘴唇、颈上,一直往下。

  一阵纠缠,他把被子掀开,口口口口

  外面传来“咣当”一声。

  “小旺,你干嘛呢”麦穗喊他。

  “我、我要娘,呜呜我要娘”

  外面传来小旺的抽泣声,下一刻,他们的房门被冲开,韩青松瞬间拉起被子把自己和林岚盖住。

  小旺从外面冲进来,站在炕头,一副迷路小兽的茫然样子。

  他没戴眼镜,就算戴眼镜这时候也看不清,只能茫然地伸手摸。

  被窝里俩人还在叠罗汉,林岚推推他,示意他下去。

  韩青松动了动,有些不甘心,却也只得听她的。

  林岚伸手摸摸小旺的头,感觉他在哆嗦,“小孩儿,做噩梦啦”

  小旺立刻就把脸贴在林岚的掌心,“呜呜要娘,娘别不要我。”

  林岚哪里受得了这个,要起(身shēn)把他抱上来。

  韩青松大手卡着她的腰,她一时间动不了,用脚踢他,声音(娇jiāo)软的,“放手哎。”

  韩青松就伸出手臂,一把将小旺给举了上来。

  小旺不害怕,反而咯咯笑起来。

  林岚立刻把有些凉还在打哆嗦的小旺楼进怀里,“快睡。”

  她寻思儿子在,韩青松肯定不能干啥,今夜可以安全入睡,哦也

  她抱紧小旺背对着韩青松,感觉抱了一个免死金牌。

  韩青松“”

  大手在她后背上游走,她肌肤很滑溜,手感很好,让他留恋难舍。

  片刻,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小旺睡了。”

  林岚这孩子,秒睡。也太不给面子了嘛。

  估摸着做了噩梦,跟梦游一样跑过来,就没彻底醒呢。幸亏韩青松把过道清理得整齐,没有杂物也没有拐角,孩子才没磕着。

  林岚抱着小旺舍不得松开。

  韩青松手臂横过去,搂在她腰上,摸了摸小旺,“把他放里面。”

  林岚“不用。”

  小旺已经被他抱过去用那(床)单人被裹紧,放在炕柜的另一边,空间不大既不会掉下去又有安全感。

  “以后让他在那头儿睡。”韩青松也没非要把小旺送回去。

  林岚“”

  下一刻她就落入滚烫的怀抱里,被毫无缝隙地亲近着。

  他(身shēn)上(热rè)量惊人,让她恍惚觉得自己被大号暖宝宝贴住,(热rè)烘烘的要融化掉。

  (热rè)吻如雨点般落下,炙(热rè)的掌心要将她揉成一汪(春chun)水,在月光里犹如柔韧的花朵缓缓绽放。

  这一觉林岚睡得又沉又香,眼皮被什么糊住一样,似乎要睡到天荒地老去。

  她感觉做了很多梦,却又什么都不记得,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屋子里还黑乎乎的,只有窗户透出一圈亮光。

  难道还没天亮

  她往旁边摸了一下,被窝是冷的,韩青松已经不在。

  她舒了口气,终于不用继续折腾她了。

  昨夜那样放纵、挥霍无度、无节制地口口口口,林岚就倍感羞耻。后来跟不上节奏的她只盼着快点结束,第二天赶紧到来,她宁愿去下地干活儿啊,这可比上工累多了

  然而夜很长,很长,他的索取像是无休无止

  后来他终于放过她,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可能睡了又被弄醒,可能是快天亮迷迷糊糊地感觉他帮忙擦(身shēn)体,最后被揽在(热rè)乎乎的怀抱里睡得酣甜。

  估计那会儿扔大马路上她也能睡得香喷喷的,这不,清晨扰人的公鸡打鸣都没听见。

  “娘娘”耳边竟然传来孩子的抽泣声,一如她刚穿来,“娘你可别死啊。”

  林岚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小旺在一旁一脸惊恐地盯着她。

  林岚韩青松你个禽兽怎么就把她折腾得让孩子以为她要死了

  她有点咬牙切齿,再这么来两次,她绝对会报废掉。

  分房,必须分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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