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回去以后，我就一直琢磨着左树的话。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之所以经常麻烦他，就是因为他这人有文才，说话一套一套的，没理都能讲出理来。
所以我特别佩服他。
只是他突然跟我说了这么一句后，我再详细问他时，他竟然卖关子不愿意说了，还让我自己去想。
不过有一点他说得对，现在我跟秦东住得这么近，不能总把自己往他身上贴，偶尔去一趟看看就行了。
所以后来的几天我都没有主动去找他，他当然也不可能联系我的。只是私下里我联系了阿德，问秦东身体情况的。
他说后来又看过医生了，让他挂水他依然不挂，只开了药吃。我嘱咐阿德好好盯着他吃药。
阿德还问了我的情况，毕竟那天我也被秦东灌了不少白的。
说起来也奇怪，就那天晚上挂了三**水后，就那么好了，反正到现在也没哪里不舒服。
之后我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遇到好的题材写了稿子后就寄给杨露，吕总当然开心得不得了。
又找了空闲的时间，我把直发染成了黑色，还多做了两件事，那就是每天早晨早起在阳台学习瑜伽，晚上九点的时候弹古筝。
来到这边两个月后，秦东第一次找我了，他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而且还是晚上十点的时候。
我紧张地差点把鞋子穿反了。
其实之前我还跟他说，太晚了，我就不过去了，要真有事白天再去。
可他说，他知道我就住在他家后面，过去也就两分钟的事。
没办法，我只好去了。
家里还跟我第一次来时一样，非常干净，看不到一丝灰尘，而且非常整洁。即便没有我，他也可以把家里弄得很清爽。
他是个清爽的人，他的妻子也应该如此。
只是，当他把我带到他的卧室时，我真是大吃一惊，满地的酒**不说，一进去，就先闻到了浓重的烟味儿，还有未散去的烟雾。
这个房间，跟这个房子的其他地方简直格格不入。
难怪刚才看到秦东时，我还以为是自己受到光线的影响，总感觉他憔悴了。
原来是真的。
只是，又为什么会这样？这些天我并没有找他，更没有骚扰他啊。
我纳闷不已，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今天的秦东也不寻常，他不仅让我过来，还把我带到他的卧室，他不是想……
我顿时紧张起来，慌张地看着他。
他微微勾唇，说：“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进来。”
我瘪瘪嘴，只好进去。
然后在他的示意下，来到他身边。
他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将灰色的窗帘一拉开，顿时眼前一亮，那不是，不是我的阳台吗？那里正亮着灯。
我心里咯噔一下，秦东的声音有些悠远，说：“两个月了。我每天早晨很早起来，看你练瑜珈，每天晚上准时九点听你弹古筝。唐维，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开始吱唔，“我没想干什么，那只是我在外面报的兴趣班而已。”
“这么巧？”秦东眸色冰冷地射向我。
我连忙点头，试图解释：“我住的地方，原来的女主人家里就有瑜珈书，不信我带你去看。我看着看着就入谜了，所以就在外面专业老师那里上课。还有古筝，也是我在琴行选了好久才挑选的乐器。而且女主人家里有古筝，我就拿来练手了，有，有什么不对的吗？”
秦东看着我，将我逼向墙角，指着这一室的狼藉：“你快把我逼疯了，如果每天不靠这些麻醉自己，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入睡。”
“你学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学小唯喜欢的东西？”秦东继续质问，“而且还那么巧的，偏偏里面的细节也是一模一样的。”
他一把揪起我的衣领：“你到底要干什么？想要变成她？”
变成她？变成小唯？
没有，绝对没有。我慌张地摇头，拼命地摇头。
我只是，只是要学她身上的东西，让你能多看我一眼，仅此而已。我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眼里泛出泪花，完全是被秦东现在的样子吓的。
左树说，心病还需心药医，秦东的病只有小唯能治好，可小唯已经不在，我只有学会她身上所有的东西，让他看到我，他才能开心吧。
只是，他为什么越过越差了？对，一定是我功夫还没练到家。
我吓懵了，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听到他说：“把你那些东西都收起来，别让我看到，也别让我听到。”
除了点头，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然后他将我推出来后，房门就猛得关上了。
当天晚上，不，应该是凌晨两点了，我接到阿德的电话，让我赶紧打车去一个地方。
其实我并没有睡着，所以阿德的电话我一下就接到了，他让我去的是一个叫ms的地方，这是美国夜街比较有名的夜店。
“怎么了，喝多了？”
阿德早就在门口等着我，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一边把我往里面拉，一边跟我说：“这里不像国内，我真怕他闹事，他今天特别不对劲，刚过来的时候就差点跟里面来玩的一个男人动手。唉……”
然而我们过去的时候，秦东已经跟人打起来了，对方是两个小青年，根本不是秦东的对手。
但那两个也是猖狂得很，扬言让他等着，秦东还很配合地地说，他就在这里等着，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
可你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这样耍狠总是不好啊，再厉害又怎么样，到时候寡不敌众，受伤的不还是自己？
这一路上，我就已经看到男男女女搂在一起，大庭广众之下就做起来的，天哪，这里简直太乱了，必须要马上离开。
“秦东，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拉着秦东的胳膊，阿德也一起拉着，可我们两个人的力量也敌不过他，很轻松地就将我们又拽回去。
这时，过来一个妖娆的女人，是跟我一样的中国女人。看到她时，我吃了一惊，因为她长得真的很像小唯，除了长相，还有气质。
我蹙眉凝视着她，她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后，就来到秦东面前，媚着眼往他身上一靠，抬眸直视着他，根本不用她说话的，秦东只看了一眼，就像着了魔一样，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我一颗心脏差点就要跳了出来。
女人的手更加不老实地在秦东身上摸索起来，媚眼如丝。
她的身体不断地扭动着，红唇微张，吐着幽兰之气，连我这个女人看了都受不了，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而且，她像小唯。秦东的眼睛渐渐染上暗涌，这暗涌，我见过，他动情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整个人都慌得不行，几乎不能呼吸。
“唐小姐……”
忽然，一边的阿德喊了我一声，我顿了一下回过神来。
这时，女人微微勾唇，向秦东的薄唇贴过去，而秦东的眸子也适时地低下，看向她的红唇。
就在两人的唇要碰到一起时，我心里的魔兽突然窜上来，促使我上前一把扯开女人。
回头看向秦东时，秦东已然在这两秒里清醒过来，他有些怔愣地看着我，而后微微蹙眉。
我压住心里的慌张，轻声跟他说：“你不是只喜欢小唯吗？你不是看不上除了小唯以外的女人吗？你看清楚了，那个女人不是小唯，小唯已经死了！”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尽管这里喧闹不已，但他也听得清楚，更何况是涉及到他心里的那个人？
秦东已经变了脸色，濒临爆发的边缘，阿德见势不妙，刚要开口，那个女人又挤了上来，塞到秦东胸前一张名片，终于开口说话。
“期待你的联系。”
又朝她抛了一个媚眼后，就妖娆地走开。
秦东压下眉稍看着她的背影，就连阿德也是一副怔惊的表情。
我刚想把这名片拿走，秦走却先一步拿在手里端详，然后放在怀里的口袋里。
那上面可是别的女人的名字，他竟然把那放在心脏的位置。
我压下内心的苦楚，跟他说：“现在可以回去了吧，这里实在太乱了。”
秦东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将我的手从他胳膊上推下来，说了见到我后的第一句话：“以后请你不要再插手我的手，你给我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提到麻烦，当然就想起那个因我而毁灭的别墅……
我无力地垂下双臂，看了他数秒后，转身走出了ms。
“唐小姐！”
身后，是阿德的呼喊。
我顿住脚步，他来到我面前，说：“我代少爷跟你道歉，但能不能请你留下来，至少你在这，他不会乱来。”
“我有什么资格呢？”我看着他，反问，他一愣，我苦涩一笑，说，“我怕我在这，他才会乱来。”
我算是有点看明白了，他就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可阿德似乎知道我的想法，有些忧虑地说：“我知道你喜欢少爷，而且很喜欢，少爷这么对你，连我都看不过去，更何况是你呢？可是，我怕少爷真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因为……”
他顿了一下，我也因为他的停顿而心紧了一下，接着他就说：“她不仅容貌长得像，就连声音，也是像极了。”
原来如此。
难怪秦东会在她出声后露出那样的表情。
“小唯小姐走的这几年，少爷从来不让女人靠近他，可今天这个女人都贴在他身上了，他都没有推开，还收下了她的电话。”阿德越说越着急，“我真怕少爷会跟她联系。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少爷过得很苦，他太想小唯小姐了，现在遇到一个跟她长得那么像的女人，就算他知道那不是小唯小姐，他也一定会跟她走近的。”
阿德的话让我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向我靠近，而我却无能为力。
突然，我想到左树的话，他说秦东是座千年的冰山，要想融化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秦东身边的这些天，我没遇到过什么莺莺燕燕，可一遇到，就是这么强劲的对手，我真是有些无措。
我的表白在他看来，是那么玷污他的事，更被他想成是因为秦太太的位置。
当着我的面，他就能跟别的女人玩暧｜昧，在他内心里，是没有我的一点点位置的。
即便我再怎么倒贴，他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仅仅一个长得像小唯的人就将我打趴下了。
简直太可笑了。
“他想怎么样的话，就随他去吧。”我看着阿德，他一脸的惊讶，“你也知道他隐忍得很痛苦，你是男人，应该更能理解。现在有个女人能让他愿意靠近，对他来说，这是好事。”
说完，我在阿德欲言又止的面容下转身。
其实我并有走，我一直在夜店对面的小酒吧里，隔着玻璃，看着那边的一切。
最后，我还是看到了我不想看到的那一切，秦东大醉，在那女人的搀扶下，一起出了夜店的门，而阿德一副无奈的样子，跟在后面。
不知何时，我的视线模糊，却似乎还看到秦东的眼神瞥向了我这边，我赶紧低下了头。
再抬头时，他们已经没了踪影。
之后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苦，况且，我还经常能在阳台这边看到那个女人来到秦东的住处，他们举止亲密，俨然一对热恋的情侣。
刚开始阿德也是不能接受，但慢慢地，他也改变了，因为他跟我说，他终于在秦东的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没有爱的滋润，秦东就跟行尸走肉一样，现在不一样了，他活过来了。
我虽然难过，但忽而一想，当初接近他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想让他快乐吗？现在他已经快乐了，我应该高兴才是。
我将家里的窗帘全部拉上，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要保证秦东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秦东。
所谓眼不见为净，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只要看不见秦东，我心里才能染上一片净土。
每天早晨起来，我还是照样练习瑜伽，每天晚上，我还是会弹奏古筝的曲子，只是，我已经不在家弹了，而是直接去了琴行。
在一次偶尔的机会里，我在花店遇到一个同胞，我叫她小灵，我们很谈得来，于是她教我插花。
她的手真是灵巧，花朵在她手下像活了一样，让我惊叹不已。
学这个插花，我整整学了一个月，真是个手残党。小灵说，学的快的一个星期就学会了，也有学的慢的，还取笑我说，我是她见过学的最慢的一位。
看着由我亲自插出来的花，真是感慨万千。
这些事，我可以坚持不懈地做下去，直到完全学会，可秦东就不一样了，也许耗上一辈子，也不可能让他注意到我。
又过了两个月，已经到了八月，这边的天比较温和，不像国内那么热。不知不觉，我在美国也待了有五个月了。
不跟秦东见面，也屏蔽他的消息，除了工作，再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只是，我总是失眠，睡着的时候，大总分时间又在做梦，倒不是梦见秦东，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醒来的时候就又记不清楚。
然而奇怪的是，到了白天，精神又还可以。
这天是左树的生日，我特意订了一个小蛋糕，还做了长寿面。
“几个月没见，你好像变了。”
这三个多月，左树并不在美国，他去了另外的地方，只是今天他过生日，所以也是特地赶过来的。
我轻轻笑了一下，说：“当然要变，不变的话，怎么适应美国这边的生活啊。”
刚开始来的时候还真的不习惯，无论是水土还是食物，都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
左树顿了一下，一边打量着我，而后笑道：“这只是适应，不是变化，你的变化是，内在的东西变了。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太像原来的自己了，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我当然是我自己啊。”我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变成了谁，觉得左树有点奇怪了，“你是不是长时间没见到我，感觉不对？”
他说：“就是因为长时间没见，所以我一眼就感觉到了。”
我只是抿唇一笑，并没说什么。
长寿面已经吃过，我开始准备蛋糕。
这时左树又说：“那花是你插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对啊，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不错。”他毫不吝啬地称赞，“实在很难想像，你会做这么心灵手巧的事。”
我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看不起我。”
他呵呵一声笑，我也点好蜡烛，让他许愿。
此时天已经大黑，屋子里没有开灯，就点了一支蜡烛，可能是受生日蛋糕的影响，我想到了一些事，心情有些不佳，一个人来到阳台，自然一眼就看到秦东的住处。
虽然那里漆黑一片，但我像碰到刺一样连忙转身背对着那边，然后看到左树从里面出来，扬着手里的红酒，说：“一个酒庄朋友送的，尝尝味道。”
酒很甜，我喝了不少，有些微醺。
我们在阳台待了有一个小时，大部分都是左树在说话，要么说他在外面的情况，要么就是问我平时的事。
“我发现。”他忽然站到我面前，弯腰蹙眉，“你变得太安静了，让人无端产生一种想要拥在怀里的感觉。”
我跟左树相处，都是朋友之间友谊，他从没跟我说过这么直接的话，这还是头一次，不过，我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
听了他的话，我微微一顿，看着他问：“你也喜欢安静的女孩子？”
左树睨了我一眼，而后跟我靠在一起，问：“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觉得安静的女孩子应该更受欢迎吧，你刚才也说了，会产生一种想要拥在怀里的感觉。”我淡淡地说，眼前浮现出秦东的面容。
好久没有特别去想他了，感觉都快忘记他的容貌了。
原来忘一个人也不是件难事，只要不去想，基本就能做到。
左树说：“看人吧。但我刚才说的也只是一种感觉，男人大部分都是大男子主义，所以比较有那种感觉。”
大男子主义？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
左树侧头看了我一眼，问：“你跟秦先生怎么样了？你似乎好久没在我面前提起过他了。”
刚跟左树见面的时候，我还是经常会提起秦东的，后来，未曾提过，的确好久了。
我微笑，说：“他不喜欢我这种的，所以就尽量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
沉默良久，左树跟我碰了一下杯子，说：“你开心就好。”
“谢谢。”
第二天我又去了花店，跟小灵学习新的插花造型。
就在我跟小灵打闹嘻笑时，有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没人吗？”
因为声音特别熟悉，所以我抬头看了一眼，竟是那个夜店里的女人，长得很像小唯的那一个。就因为听阿德说她的声音像小唯，所以我才这么敏感。
她在这，那秦东是不是也在？
果然，后面姗姗来迟的男人不是秦东又是谁？
他温柔地环住女人的腰，轻声问：“想要什么样的跟老板说。”
这声音还真是好听，跟我说话的时候，从没这样甜蜜过。
“知道啦，就你对我最好了。”
这女人的命真是好，就是因为长得像，声音又像，就轻易俘获了秦东的心。
小灵在给女人包扎花的时候，我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地插我的花。
她刚才就说我插的花，总是输给她，这下我要趁她不在插的时候，超前完成。
可是，我总感觉有一道光一直在注视着我，可能那道光过于炙热，过于强烈，所以我没忍住抬起了头。
当我跟秦东四目相触的刹那，我感觉我都不会呼吸了，以为的忘记只是假象。
还好，我马上回过神来，冲他微笑点头，然后继续做我手头上的事。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是琴行的阿中打给我的，他说今天是我老师的生日，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聚餐。
既然是我老师，那我肯定是要去的，连忙答应，柔声道：“好的，聚餐地点在哪里呢，到时候一定过去。”
小灵听到我的话后，笑着问：“这个阿中是不是喜欢你啊，没事就找你聚餐。”
我白了他一眼，连忙解释：“没有，今天是我老师生日。”
“是是是，你老师生日。”小灵笑得古灵精怪，“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晚上好好玩哈。”
秦东买好花后，未做停留，只是听到我们的对话后，眼睛似乎又看了我这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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