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天下词

　　荷姑见我说的有几分道理，这才舒了口气。

　　嘱咐道：“姑娘有这些心思，以后跟在殿下身边老奴也总算放心些。殿下身边处处都是危机四伏，这侧王妃虞婉容的身份您也知道了，他是虞国舅的独生女、掌上明珠，皇上当年会把她指给殿下，也是颇费一番苦心，一来可以拉拢虞国舅的势力向殿下这边靠拢，二来又可以钳制皇后。当年若不是虞婉容非殿下不嫁，虞国舅跟皇后是怎么也不会让她到昭阳宫来做侧妃。“

　　说完，荷姑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

　　“所以姑娘以后尽量多担待她些，殿下现在还不能失了虞国舅这股势力，可对姑娘又是一片真心，夹在中间总是要为难的。”

　　我听荷姑说夏昭对我是一片真心时差点没把下巴磕到桌子上。

　　这个大骗子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力派演员。

　　不过我倒是对这个冷面无情，狡猾善变的皇子多了些同情，无论是生活还是婚姻，都紧紧的跟政治权谋绑在一起，和虞婉容是，和我更是。

　　他在别人眼里活的锦衣玉食，叱咤风云，私底下却背负着厚重的枷锁，没有一点自己的空间跟自由。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躺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平整的摆放在案头上的大红色嫁衣觉得格外扎眼。

　　红袍子溜着金边，头饰也是金光熠熠，出嫁的行头比以前剧组里穿的不知道要华丽多少，但心情却没了往常的淡然。

　　我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说，我是周青鸟，不是周尤长歌。这一切也只是一场戏，只是一场戏而已，但仍是带着些不甘跟怅惘。

　　闭上眼，眼泪竟然汩汩的流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活在这个封建社会的人，哪个不是身不由己，哪个不是得过且过，我虽是一个讲究民主自由的现代人，可现在却背负着周尤长歌的国仇与家恨，背负着周尤臣民的生命跟整个天下的时局。

　　也许，从我的魂魄在这个时空落地的那一刹那，命运就已然不同了。

　　如果周尤长歌还活着，为了朱雀儿，为了周尤的臣民，她应该也会选择嫁给夏昭的吧。

　　胡思乱想了许久，倒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还没亮，窗外确是隐隐的透着白光，似乎是下雪了。

　　我穿上靴子，白色的锦衣也没顾得上换，只裹了件月牙白的兔毛斗篷，披头散发的走了出去。

　　两千年前的夜空，像是浸过墨的蓝宝石一般，虽是暗的，却仍然透着滢滢的蓝光，鹅毛一样的大雪从天上散落下来，像是三月春光潋滟里的五彩落英。

　　整个月华宫的园子静的似乎能听到雪花落在地上的声响，翠竹青柏间，白皑皑的一片，我站在长廊上，边看着雪边回想起刚刚在梦里看到的情景。

　　梦境里满是兵器与铠甲碰撞的清脆声响，夜色笼罩下的宫城，火光冲天，血染砖墙。

　　我浑然不觉的站在火海中，目睹着一个又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在刀剑面前惨叫着倒下。

　　漫长的厮杀后，遥远的地方传来胜利的欢呼，却又渐渐的被一曲哀婉的歌声掩埋。

　　“天下泱泱，四海洪荒，血色茫茫，风起云扬。”

　　“天下惶惶，渭水为洋，暮草长长，铁马斯昂。”

　　“天下王王，日月东皇，冰河汤汤，司我以狂。”

　　“长歌天下，羽落周亡，青鸟翔翔，落与东墙。”

　　……

　　歌声似是在哪里听过，我边回忆着这个奇怪的梦境，边念着歌声里的词，只觉得心底也跟着无限的压抑跟悲凉起来。

　　只是为什么会突然做这样的一个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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