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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条纹


  我自顾自拿出吹风机,不过下一秒,那人就一把夺了过去,安安静静的帮我吹了起来。浴室的镜子氤氲着湿气,我朦朦胧胧的看着镜中的我们,那么相得益彰,不显突兀。

  半个小时之后,我终于觅得那条深蓝色条纹领带,仰起头帮他认真打好了结,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整个房间,流淌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生气,我从许柏辰脸上看到了心满意足的神情:“出差三天,记得……”话说到一半,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响起。

  许柏辰明显的不悦,但也冷着脸接通,只是恩了几声便挂断。我从衣橱找了几件这个季节的衣服,又一次从他身旁经过,若无其事的去洗手间换衣服。

  出门,我喜欢化精致的妆容,隐约我听见许柏辰的脚步渐渐离开。我舒了口气,刚才的心跳加速,却延续至今。

  靠得那样近,我才深刻体会到,许柏辰的气息温暖如春,难怪我快要不能自己了。

  许柏辰把我送到电视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是简单道了再见。我站在广场,看见他的车缓缓没入车流,一整个早上都不觉得哪一刻让我们都恋恋不舍,就此刻,为什么觉得他如今的每一次离开,都像是我们最后的告别。

  甩了甩头发,发现自己没老,性格反倒多愁善感许多。

  突然接到通知,我被安排进了足球组,并且后天随队去西班牙做采访。我的心情显然兴奋中掺杂一些莫可言说的感受,曾信誓旦旦相约在毕业季,携手去西班牙狂欢。此时,我却以工作的名义,孤军奋战去那个不再对它满怀期待的国家。

  我真心发现,我的年纪在增长,内心的惆怅反而以几倍的速度猛增,这令人并不舒心。

  由于工作调动匆忙,马编也是和我打过招呼,并且放了半天假给我做出发前的准备。

  谁知足球组对这次采访十分重视,于是马编都亲自带着我做一些事前准备,并且让我狂补关于足球的知识。我登机那天,正是许柏辰出差回来的时刻,坐在机场的长排坐椅上,我才惊觉我忘了和他说这次的行程。

  许柏辰的手机老是处于关机状态,而一起远行的同事催促着我进安检,我也只好作罢。

  每一次飞机降落,我都需要适应一阵难受,等缓了缓旅途中十几小时的疲惫,我们已经乘车来到当地的酒店。我和同行的一位女同事住一间房,我们都已经累得不愿意动身,直接一前一后进了洗浴室冲澡,然后补眠。

  第二天,金球奖真正的花落梅西家,而我们焦急的等待着这位正渐露巨星风头的球员回到巴塞罗那。

  反正,等待的过程中,我们逛街购物、吃遍美食,一刻没闲着。反倒是西班牙那些着名的建筑,全被我们走马观花了一遍。我们六人组中,其中两位是资深西班牙爱好者,所以我毫不担心语言不通这一障碍。

  和我同组的唯一一位女性与我品味相似,特爱买皮鞋,平跟、坡跟、细高根……一一来者不拒。

  一个下午,我们双手拎了满满的战利品,她才对我抱怨:“哎……像不要钱似的。”

  “不过这皮质太舒服了,而且并不很贵,我非常的意犹未尽。”走过街边的小店,我们遇到当街争吵得不可开交的情侣,亦停下脚步观看了一下街头表演,实在热闹。

  “对了,小裴,得买个行李箱装啊。”表演看到一半,身边的许姐提醒,我才本能的倒吸一口气。

  电量充足,开机不到半分钟,短信铃声此起彼伏的一个接一个,整整十二封短信,一百九十个未接来话。三分之二的内容来自许柏辰,每一个未接全都来自他,对我而言,这气势已经直接跳过了惊讶,转而变成了害怕。

  我握着手机,虽恐惧面对来自他的审问,却一时心潮难平。满满的,在他眼里,我仿佛找到了,属于我的存在和归属感。

  我颤抖着心情和双手,视死如归的拨通了他的号码,这回也庆幸我的手机是国际通。

  “许柏辰。”我压低声音,虚心的轻喊他的名字,电话是没响声就通,但那头迟迟不发一言。

  我等待着最后的凌迟,继续厚着脸皮,试探性问道:“柏辰,你听得出我说话吗?”

  接着,我听见破碎的声音,估计他开始爆发,正在使劲的摔东西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回我电话干吗,不是玩人间蒸发乐不思蜀吗?”许柏辰冷嘲热讽,我相信,要是此刻我在他面前,不保证他能给我留一口气。

  “不是啊,我临时接到通知要出国,真的没打算瞒着你。那天我打你电话,你正好关机,这两天又要倒时差,又要采访,手机扔在一边……”我正说得戚戚惨惨泣泣,那头果断切断了电话,不再能够忍受我的废话。

  我看,许柏辰这次是真的动了气,足足一百九十通未接电话啊,换了谁能再摆出好脸色给你看。

  我愣了一会儿,之后才翻看短信。

  关机?】

  在哪?】

  我回来了】

  看到回电】

  快开机】

  至少开机】

  等你回电】

  裴诺我很担心你】

  ……

  后面还有几条,越看下去,越发现许柏辰找我找得快要发疯。

  最后一夜,同事们纷纷兴致颇高的提议去酒吧狂欢,只有我很扫兴的选择留守空房。大概见我闷闷不乐,他们也不多劝,让我好好休息。

  我打了很多通许柏辰的手机,每次响到了最后,他依旧无动于衷。直到很久之后,他的手机提示已关机,我才死了心般的垂下手。

  套了件外套来到露台,西班牙的冬天午夜,不再充斥着永不停息的激情。街与街的交错,陌生的庞大建筑,似乎每一件个体都独立隐藏着一个关于爱情的密码。

  心中始终盘旋着一个念想,于是再不等待,我迅速穿戴整齐,用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在街上胡乱的小跑,跑过哪边,都会遇到一些夜行者。偶尔在风中交递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再无其它。

  跑过街心公园,又一路遇到两个无人电话亭,却根本无从找起哪里有卖明信片。直到跑了很多的路,筋疲力尽,我才停下。原地蹲下,从地上捡起一张完整的,干枯的叶子,揣进口袋。

  沿着原路返回,酒店的前台小姐仍旧满面笑脸的迎接我,我问她要了一支笔和一张信封。然后,她用略微生硬的英语问我,需要明信片吗。

  梦里寻它千百度,却在这么一个峰回路转的当口,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的字龙飞凤舞,被寒风冻得通红的手指不甚灵活的握着笔端,一字一句,慢慢写下来。这张明信片的正面,是比现实之中缩小了无数倍的诺坎普大球场,背后透满了我浓郁的相思。

  酒店的服务态度极佳,经理帮我送去加急快递,甚至只收了我一嘴的谢意。

  我忘了是有多久没出现过这样一种疯狂,如此心甘情愿,却又那么的值得。

  乘务员一遍又一遍循环提醒着飞机起飞前的安全事项,我默默道一句:再见了,巴塞罗那。到过的城市,也许今生再无机会踏足第二次,留下过此生最难忘的片断与瞬间,也就足够。

  出了浦东机场,我直接拦车去到许柏辰家,满屋的静寂,每一间房都没有他的身影。饭桌上留着他吃过的外卖盒子仍未收拾,厨房的水池堆满着他用过的碗筷,客厅的烟灰缸堆积着十几支烟头……

  小小的几十平米间,弥漫着他全部的气息,唯独不见他。

  我直接用了家里的电话拨许柏辰的手机,又是关机。也是,才刚到午夜,对他而言,并不算多晚。

  我看了会儿电视,从一点等到两点,从两点又等到两点半。理智告诉我,许柏辰不会回来了,而感性又迫使着我坚持到最后。

  电视机被我调成静音,因此当我口袋的手机欢快的响起时,愣是把我吓了一跳。XBC,屏幕上准确的显示了他的名字,我从沙发上惊呼着跳起来。甚至来不及稳一稳情绪,便接了起来:“许柏辰!”

  “你住什么酒店?”声音很嘈杂,许柏辰的声音显得异常低沉,估计他是尽量的贴着手机说话,所以连呼吸的深浅都毫厘不差的传进我耳边。

  有时候,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莫过于情人的只言片语。

  “我在你家。”我没多想,强压住内心的喜悦,终于盼来距离千山万水的等待。这是期望与绝望的界线,然后我成功了,便不再失望。

  “在我家?不是在西班牙出差吗?”许柏辰稍稍提高了些声响,但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刚下飞机不久。你呢,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家?”

  “算了。今天不回来了,你先休息。”许柏辰平静的说道,符合他一惯的性子。

  “那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你现在在哪里?”

  “外面。”

  “许柏辰,你是不是跑去西班牙找我了?”拉回刚开始时失控的心情,我确信许柏辰肯定这么做了。

  “等我回来再说,先挂了。”他不怒亦不恼,口气还是那个口气,人还是那个人。

  手机被握在拳心,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许柏辰早已经挂了电话。他总这般,从不给人留余地,那是否就断绝了任何暇想。

  我只知道,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好想……

  也好想知道,被你隐藏着的那颗心,何时不再天衣无缝了。至少,给我一点点的花火吧,好让我真的以为,你也是那么那么的爱着我。

  大概也仅剩下这最后的几许可能了吧,如此微不可见的,你也爱着我的可能。不然,又怎能不遗余力、漂洋过海,来到你以为我在的西班牙?

  可是,许柏辰,要你爱我,怎么就那么的难呢?我不停地猜,猜来又猜去,我都快猜不透我自己。

  其实,爱你真的是一件委屈的事,一个人付出,一个人猜忌。

  一个人,对着空气,静悄悄的想你,旁若无人亦不自知……

  “这里是XX人民医院,请问您是许柏辰先生的家属吗,请速赶来。”接到这通电话,我正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

  二话不说,抓起一边的手袋赶去了医院,交通一如既往的堵,好比此刻我的心。

  “师傅,能不能想想办法呀?”后视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

  司机倒挺悠闲的模样,甚至打开了音频,轻声哼起了小调。见我着急,他连忙噤声,安慰道:“这位小姐,让心平静下来,别总想着最坏的结果。”

  这样的安慰,虽起不了绝对的作用,但至少让我真有那么一点点的抱有好的希望。医院那通电话来的急,挂断也是匆匆,只说我的电话号码是许柏辰手机里的最后通话,于是找到我。又简单交待了一下,许柏辰出了车祸,再无其它。

  二十分钟后,司机七弯八拐,终于比预计到达的速度快一些。我付了钱,没等车停稳便冲了出去。

  “您好,医生,我是许柏辰的家属。”我喘着粗气,升降电梯的人实在太多,我整整奔了十层楼。

  “你好,许先生很幸运,脑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并无生病危险。只是右膝粉碎性骨折,需要静养数月,脸部受了些轻微的皮外伤,可能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复原。”他的主治医生半摘口罩,表情淡然且平静的对我陈述。

  我连连道谢,一颗悬着的心,稍稍的放低一些位置。许柏辰的脸上缠着一层纱布,面容疲倦,就连处于麻醉期间,他都紧蹙眉头。膝盖绑着石膏,很笨重的模样,定然痛极了。

  我先帮他转了高级病房,然后一刻不离的守在床头,只是等了很久,他也没有醒过来。

  直到第二天早晨,他吃力的微眯双眼,看见我并没任何的吃惊,只是艰涩的,用很低很沉的微不可闻的声响对我说:“裴诺,我没事,不用担心。”

  一句话,干净利落,并未说得断断续续,只是听得出,他的话里同样透着浓浓的倦意。

  “我知道,现在叫医生来帮你做个检查。”我紧握着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反握住。

  我朝他笑笑,他却面无表情,只是吩咐:“床头有铃。”

  医生来之后,做了很全面的检查,确定并无大碍,才让我出去了一趟。

  “裴小姐,我提醒你一下,这次的车祸可能会对许先生造成心理上的阴影,请你千万不要忽视。”

  “好的,谢谢你,李医生。你知道,这次车祸的具体细节吗?”

  “一辆转弯的集装箱卡车速度太快,导致翻车。许先生的车离它最近,对此,我只有祝福许先生,福大命大。”

  “天呐!”听后,我双腿瞬间发软,只差一点就倒在李医生的怀里。

  回到病房,许柏辰闭着双眼,大概是听到了我发出来很轻的声响,才又睁开眼。

  “饿。”他的唇色偏淡,又有些这个季节特有的干燥,大概是受了伤之后,身心都相对疲惫。

  我走近他,弯下腰,脸就快要凑上他的脸,怜惜的问:“想吃什么?粥好吗?”

  “恩。”回答完,他的呼吸变重,急促的隐藏着一丝丝凌乱,更是极力隐忍着不发一声。

  “怎么?很痛吗?”

  “还好。”他就是这样,再不济也不愿意把软弱的一面展现在他人面前,即便那人是我。

  “忍一忍就过去了,痛的话就告诉医生,不要不说知道吗?”我哄孩子般的,耐心叮嘱。

  喂他喝了粥,之间也无过多交谈,有时他会皱眉,那就代表粥烫到他了。

  下午,他又小睡了会儿,我也在一旁打盹。醒来时,额头居然满头大汗,病床上的人只是沉默的盯着我的脸,一动不动。我不知,他这样看着我已经多久,没有言语,没有表情。视线交错的一刹那,我忽然心悸,只是怕,会不会真有那么一天,他会离我远去。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不想要离开他。

  一刻不想……

  这两天精心照料着许柏辰,把其余的事情全搁一旁,包括工作。台长表示很不满,但仍帮我批了长假,换来的是明年年休看他心情发放。

  这间病房,除了我和医生之外,最多出现的人便是崔特助。他为人淡漠,见了我只是礼貌的点头或打招呼,和许柏辰相处倒比较默契。许柏辰许多事情,都需要依靠崔特助来帮忙,比如最初的上厕所。

  许柏辰住院的这段日子,我与他几乎形影不离,却绝口未提及车祸的事。吃过饭,医生准时来换纱布,脸上刮伤的痕迹淡了些。有时,医生在帮他上药时,许柏辰不让我在旁观看,用他的话讲,他不是动物,无需让我这么好奇。

  等医生走后,我挖苦他:“小许先生,请谈谈破相后的感想。”

  “不影响整体。”简洁自恋的话语,立刻让我无言以对。

  “许柏辰,还好你没事。”这几夜,总是反反复复幻想许柏辰出车祸的现场,要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要遭受这种罪了。

  “有事的话,你怎么样?”许柏辰漫不经心的问,同时,从另一侧的枕头下,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时假绅士的询问:“可以吗?”

  “不可以。”我瞪他一眼,这男人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安分。

  “真小气。”抱怨完,他听话的又放回原处,露出很受伤的表情。

  “许柏辰,你不会有事的。因为……祸害总是遗臭万年!”我好笑的调侃他,顺便把气氛调节一下,我不想因为这次车祸,让他留下无法抹灭的阴影,不然我真要内疚一辈子了。

  “你最近皮痒了吧?”许柏辰略带威胁的语气,因为这几天我总是想尽办法损他,并不因为他的病情而煽情翩翩。

  有时候,我们更会说不到两句就闹脾气,他很难伺候,性格要强,我也不迁就他。不过每次事后,想想他还是个活动不自如的病人,还是于心不忍的乖乖讨好他。

  崔特助每天傍晚都会带着一大堆文件报告过来,两个人交谈之时,我也会识相的回避。就如今天,我刚想去医院对面的大型商场逛逛,只见许柏辰瞥了我一眼,怪声怪气道:“不用回避。”

  崔特助尴尬地点点头,附和着许柏辰:“裴小姐,今天只需要小许总签两个名就可以了。”

  我顺着他们给的台阶,留了下来,又走到他们跟前,看了看许柏辰的签名。他的字特别潦草,每个字只是简洁的几笔完成,但字字仿佛透着某种气势,令人不容轻视。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裴小姐,再见。”崔特助每次来,除了公事和最初照料许柏辰的时候,他从不多逗留。

  “再见。”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后,我才好奇的问许柏辰:“字写那么草,是不是因为写得特别难看的缘故啊?”

  “唔……也许吧,估计也就比你强点而已。”许柏辰懒洋洋的靠在床头,下巴冒出来的胡渣他也懒得刮,尤显出几分沧桑男人的味道。

  “你能不这么自恋吗?真讨厌。”我想,每个女人心中都渴望被自己的爱人夸奖,哪怕是偶尔的一句两句,也能让她开怀上半天。只是许柏辰,从未夸过我,这也使我有些沮丧。

  不知,是否我的话有搞笑的成分,他居然很难得的笑了,而且越笑,眼角的皱纹越深。

  我惊呼:“许柏辰,你居然有皱纹了,天呐!”

  “嫌我老?”许柏辰不在意的反问。

  从来,我们很少有这般,坐着闲聊,一天又一天。他一向忙,我也不闲,见面的时间非常有限。

  “小的不敢。”我偷笑着走开,坐到窗边的长沙发上。

  “裴诺,过来。”沙发还没被我捂暖,许公子发话了,我不情愿的问:“做什么?”

  “倒杯水给我。”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其实,不用他回答,我也知道他会说,刚才不渴。

  不出意外,他理所当然:“刚才不想喝。”

  水是要现烧的。

  这期间,我帮他削了一个苹果,然后切成小块小块的放在玻璃碗中,外加一根牙签。真不知道,这种娇生惯养的生活方式,是谁把他宠出来的。

  “裴诺,我和你讲讲这次车祸吧。”许柏辰说时,头也不抬,他没有看我,只是看似悠闲的翻着汽车杂志。

  “好,我听着。”我苍促的看了他一眼,心底有内疚、有心虚、有不忍、有不舍……心情五味杂陈。

  “其实我很幸运,集装箱卡车翻掉时,只是一个车顶擦到了我的车。其实,当时有一点怕,不过更多的是累。你知道为什么累吗?”

  他嘴角擒着一抹笑,淡雅的穿过日光灯的明亮,直通达我心底。我摇摇头,静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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