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往事如刀
左南看了他一眼，叹息道：不错，因他是屠夫出身，又杀人如麻，所以江湖上人称他为“黑血屠夫。
“但就在他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却突然在江湖中消失了”。
楚公子忍不住好奇问道：莫非他被人杀了？
左南摇摇头：不是，没人杀得了他，是他自己退出江湖，可能是他良心发现，罪债深重，居然找个地方隐匿起来，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楼林叹息道：如果事情一直是这样就好了。
左南苦笑道：可是事情并没有朝好的方向发展。
他微一顿，他又道：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打探到他的隐匿之处，四十年前，天下各大门派推举“钱塘世家”为首，纠集武林十大高手等数十人突袭他的隐匿之处，将他全庄杀得一个不留，鸡犬不剩。
楚公子面色动容，索声道：这是他罪有应得，只是那魔头武功天下无敌，只怕各门派也损失了不少高手？
左南叹息着摇摇头：没有损失一个高手，那天晚上黑血屠夫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他庄里杀得干干净净，任人宰割。
“啊……”，
听到这里， 众人齐齐惊呼，意外之余，个个脸现惋惜之色，唏嘘不已。
也不知道替谁高兴替谁悲?
江湖是是非非竟如此难以分清。
萧千一则心里一动：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心竟也如此狠毒。
想到这里，不由脱口道：他为什么不出手？这岂非让人难理解？
确实，这样连一个平常人都不能忍受的事情，一个啤睨天下、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又怎么能忍受得了？
左南轻轻叹道：事实却是如此，但他为何到死都不还手，却没有人知道其中原委……也许是他觉得杀人太多，想将功赎过，也许是他受人点化，发誓不再杀人。
“当时虽然大快人心，却为日后埋下了隐患”。
小影子突然开口道：所以他的传人后来重出江湖，为他报仇血恨？
左南看了看他，点点头道：不错，二十年后，凡是参加那次围剿之人不是被杀，就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江湖中。
“这种人杀人，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报仇，二立威”，
楚公子目光闪了闪，似乎想到什么，满脸疑问：如果只是报仇，我们伏魔庄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是立威，我们也算不上名门大派，但他却仍找上头来，这莫非？
“不，有关系”，
左南脸上微现激动之色，目光一扫众人，问道：你们可知当年黑血屠夫的隐居之处在哪里么？
厅中又陷入沉静，众人面面相视。
楚公子想了想道：想那黑血屠夫自知仇人遍天下，他的隐匿之处肯定是极为偏僻、最为隐蔽的地方了。
“但天下如此多的深山大泽，又有谁猜得到呢”？
左南摇摇头：深山虎穴虽隐蔽，但仍在常理之中，难免要遇上猎枪，但如果虎穴在平阳之中，那就出人意料，相比之下，那就更为安全，因为谁也想不到。
楚公子脱口道：莫非他意隐居于闹市当中？
左南摇摇头，索声道：你们都猜不到的……。
他顿了顿，神情甚是激动，突然用手用力一指，嗄声道：就是在这里，伏魔庄。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但随即一怔再怔。
顿时，竟寂无人声。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这一刻，将恩仇定格。
楚公子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瑟声道：但他还是没逃过这一劫，看来一人个坏事做多了，不论身躲到什么地方都不安全。
左南长吁了一口气，又续道：那时这里并不叫伏魔庄，只是一处无名山庄，剿灭黑血屠夫后，这里便成了废墟……。
“后来，身为武林十大高手之首的“无衣刀客”见此处环境幽雅，便重建这里，并取名伏魔庄，这就是伏魔庄的来历。”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下良久不语，脸上神情变幻不定。
楼林却突叹息道：他确实不该重建这里，更不该取名伏魔庄。
“嗯……”，
左南连咳数声，表情悲愤：但谁能想到二十年后，当年的那一幕又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重演，无衣刀客满门遭惨，只有他的大徒弟因临时有事外出逃过了一劫外，全庄大大小小无一幸免。
“而凶手杀人的手法跟当年黑血屠夫的手法一模一样，所以江湖上称他为“黑血传人”，怀疑其为黑血屠夫的后人或是弟子。”
“而后来没几天，武林十大高手中的另三位，梅手剑客，穿云剑客，离神剑客相继遭人血洗。”
“就连武当、少林的两派掌门人也遭此毒手，短短一个月内，武林大震，人人自危，当年参加剿灭黑血屠夫的数十名高手不是被杀就是离奇失踪。”
左南说到这里，神情甚是激动。
众人也如巨石压顶，心头沉重，灰暗的神情中又多丝丝索然悲情。
楼林叹息道：他好像已在江湖上消失很久了。
左南接口道：那一场血雨腥风大约持续一年左右，黑血传人又幽灵般销声匿迹，算来已有十九个年头。
萧千一忍不住问道：莫非前辈当年参加了那次围剿？
左南摇摇头，苦笑道：当年参加之人无一不是赫赫盛名之辈，我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可有此荣耀？
萧千一不解道：既是这样……那你又怎会招惹上黑血传人呢？
“仅仅是因为这里是黑血屠夫的旧居吗？”
左南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因为前两次的变故，时间，地点都相同，就是在腊八的今晚。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陡然升高、锉锵有力：而且，我就是当年“无衣刀客”的大徒弟。
谜底揭晓，众人砰然心动。
惊震之余，更多的是感动、敬佩。
楼林定定地看着他，黯然道：其实……你也可以不这么做的。
“我必须这么做”，
左南的面色突然变得悲愤：师父待我亲如兄弟，我只恨当年未能与他并肩浴血，二十年来，我重建此园，一直在苦苦等待，为的就是今天。
他神情坚毅，黯然的目光突变得无比犀利，傲然抬首。
屋外，漆黑如墨，秋风冷厉。
当年血雨腥风的痕迹已荡然无存，但在某些人的心里，却已刻下浓浓的印记，栩栩重现，历历在目。
左南转过头，目光缓缓落在楼林、楚公子的脸上，沉声道：此事全因我而起，你们都是无辜的，所以，等下激战一开始，在我缠住黑血传人之际，你们要兵分数路，冲杀出去。
“ 不、我们要并肩拼杀……”，楼林突然咬牙道。
左南苦笑道：你们不要意气用事……因为，这里的血已经流得太多……。
“目前，我们要的不是拼命，而是为伏魔庄留下一份力量……。”
“有可能吗……你们就别做梦了，今夜，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伏魔庄……”。
遥远的夜空中，传来一串串阴森鬼寒的话语。
字字如针，扎在众人的心头。
楼林看都没看外面一眼，而是抬起头，迎视着左南的目光，凛然道：你是无依刀客的徒弟，而我是你的管家，数十年的生死之交。
“所以……我不要苟且、也不要遗憾，只求和你死在一起”。
话刚落音，敬赞如雷，掌声如潮水般响起。
厅中，原本一张张黯然失神的脸上，渐渐泛起坚毅的光芒，雄姿勃发。
“我们要一决死战，消灭强敌”。
“我们要荡魔卫道，流尽最后一滴血”。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厅中顿时呼声如雷，直冲云天，响彻满园。
左南面色激动: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左南今生有如此多知己，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说完，突然纵声长笑，笑声悲壮激昂，在黑夜中传出好远好远，淹没了一切天籁。
众人也个个神情激动，与先前的黯然灰败截然不同。
好一会儿，左南才停住笑声，全场一望，豪声道：籍着还有点时间，快上酒菜，。
立即，有几个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桌椅摆好，酒菜上桌。厅中的大红灯笼也全部点燃，眼前为之一亮，又现辉煌。
上桌的菜肴都是大鱼大肉，尽管未曾来得及加热，有些冰凉。却丝毫不影响这最后一宴的沸腾。
酒，是陈年花雕，罐一开，香如故。
左南转头对小影子、萧千一道：两位小兄弟，你们也算是左某平生的最后知己，不妨也来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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