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生的希望
死牢就设置在岛主府地下，深度近百米。
百米是一个极限数字，因为大舟山生命岛的大地深度只有百米左右，再往下，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外壳，坚硬无比，无论怎么挖也挖不开。
但这样的死牢已经足够坚实，上有层层巨石机关，左右被坚硬厚实的大地拥抱，就算是先天强者也插翅难逃。
死牢空间狭小，黑暗潮湿，而且本来空无一人——大舟山生命岛法纪严明，甚至到了严苛的程度，不要说是杀人、强奸这样的重刑犯，就算是偷了一个馒头、抢了一件衣服，都会被执法队直接就地正法，根本用不着押入死牢这么麻烦。
所谓“乱世用重典”，现在更是一个种族濒临灭绝的时刻，唯有用更加严酷的手段。
信天和何婉仪算是死牢仅有的牢犯。
“宋仇！”站立在湿寒的死牢中，信天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神恩日那次，石山和石庄被抓去做血祭祭品，根本就不是一个巧合，一切分明都是宋仇一手策划。
至于原因，从宋仇看向何婉仪的热切目光不难想出，十有八九是嫉恨信天受到何婉仪的格外照顾，想借血月族的手除掉“情敌”。
“很抱歉……”何婉仪的声音幽幽响起，“真没想到我对你的保护，竟然差点送你父兄走上绝路，更差点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信天摇了摇头，于黑暗中认真地看向何婉仪，“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在血月城，为什么对我这么格外关照？”
无论爱恨情仇，任何感情都不会无缘无故。一个容颜衰老的凡人，一个绝世倾城的觉醒者，怎么看都不该有什么交集。
反而是宋仇，看起来与何婉仪要般配太多。
“原因么……”何婉仪声音缥缈，“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活得太灰暗，看到你就觉得活着似乎还有点希望。”
“希望？”信天惊讶。
“对，希望！”何婉仪语气加重，肯定道，“这个世界总是在死人，认识的人也许半年，也许一个月，也许明天就再也看不到。”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血月城那段岁月的灰暗心情，何婉仪忽然沉默了下来。
信天也沉默。
那种毫无希望、苟延残喘的日子，那种时时刻刻被病痛折磨的感觉，信天永远不会忘记，如果不是亲人的牵绊，信天甚至不止一次想自我了断。
“呵呵……你那时候的样子，真的很糟糕。”黑暗中，何婉仪轻笑，“可是很奇怪，你总是一副就要死掉的样子，却偏偏怎么都死不掉！”
“时间长了，我好像有了一股执念，就是——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觉得这个世界还有点希望，我自己也还有点希望。”
“希望……”信天心头有些异样。那些灰暗的日子，除了保护自己的亲人，每日见到这个清丽绝俗的女孩，信天都觉得晦暗的心里明亮了一点，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为何婉仪活下来的希望。
“不只是在血月城……”这时，何婉仪忽然轻轻拉起了信天的手，声音异常的轻柔，“从你带我从逆水之河走出，你就是我的希望。”
“一生的希望。”
指掌间传来微凉而柔滑的感觉，更有心仪女孩突如其来的告白，信天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整个人都被深入心灵盖了一个印章，成为何婉仪的“专有物品”。
但信天甘之若饴。
死牢的黑暗已不能阻隔视线，信天看到何婉仪面色绯红，有一种异于平日里的娇艳，尤其是柔唇粉嫩，让信天抑制不住想吻下去。
于是信天就吻了。
唇唇相触，心心相印……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都是花一样的年龄，这样一个吻，生涩而销魂，刻骨而铭心。
这样的一个吻，和逆水之河中的“吻”，感觉全然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稍稍分开。
“婉仪……”看着依旧双眼微阖，一脸迷醉的何婉仪，信天却渐渐从那种奇特的感觉中清醒过来，有些犹豫着开口，“你可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
一进入死牢，信天就试着用能量之水出逃，但却惊骇地发现，这座死牢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构筑，坚硬得可怕，无论怎样尝试，都无法损毁死牢一分一毫，之前无往而不利的能量之水终于第一次失效。
信天猜测，所谓能量之水“可融万物”，应该是指在主人空间之中、在能量之潭中，脱离了那个环境，能量之水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
如今的情形就是，除非古硕主动放人，信天和何婉仪就会被一直关押在死牢，根本不可能脱身。
而更让信天担忧的是宋仇说的那句“等我办完重要的事”，这让信天想到了很多。
“我明白……”何婉仪的睿智却再次让信天赞叹，一语道尽信天心中所有的猜测，“宋仇是血月族的奸细，而且不出几天，大舟山生命岛必被血洗，而我们的生机……可能万中无一。”
生命岛附近的丛林突然出现大量血灵兽，宋仇突然出现在生命岛，还有宋仇实力的突飞猛进……这一切联系到一起，其实不难得出上面的结论。
但对于何婉仪笃定生命岛会被血洗，信天却不太确信。
“你太小看血月族的强大了！”像是看出信天的疑惑，何婉仪轻靠在信天胸口说道，“我们能从血月城逃出，绝对是个奇迹，也有太多的巧合，并非血月族庸弱无能。”
“确实很侥幸。”信天暗暗点头，别的不说，假如不是自己恰好觉醒了水元素法则，假如血月楼下不是恰好有一条地下河，假如那条地下河并非逆水之河……
自己必然逃不过申屠赤的追杀！
“大舟山虽然武者众多，但战争的胜负是由高端战力决定的！”何婉仪接着说道，“这一点，六年来人族已经有了无数血淋淋的教训！”
“大舟山那十几个先天强者，绝大多数都是初阶，除却岛主古硕外，其余先天强者加在一起估计都打不赢任何一个血月族成年族人，敢自封‘神之一族’的种族，战斗力绝不是人族能比的！”
“血月族，真有这么厉害？！”信天心中极度震惊，有些难以置信。信天自认从未看低血月族，但一个打十几个，这也实在太夸张了吧！
“唉……”何婉仪叹了口气，“地球人族修炼的时间太短了，没有功法，没有传承，没有灵器，还资源匮乏，怎么和血月族相比？”
“血月族虽然并不是无尽星海中的顶级种族，但也生存了无尽岁月，底蕴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出现在地球上的只是血月族极其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却依旧能轻易地屠灭人族的抵抗，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何婉仪的话虽然有些尖锐，但字字珠玑，道破了血淋淋的现实，信天一时哑口无言。
“血月族虽然不能靠血蛊控制人族先天强者，但他们有功法、传承、资源……”何婉仪再次开口，“对于一些人族强者来说，这些也许远比血蛊更能让他们听话！”
“比如宋仇，很可能就是心甘情愿做血月族的走狗，自愿来打探生命岛实力的。”
何婉仪的分析比信天更加深刻清晰，如同剥去层层迷雾般，让信天完全理清思路，甚至清晰看到了自己和何婉仪的惨淡下场。
依照血月族对信天的滔天恨意，生命岛被血洗之后，两人恐怕想死都难。
“哼，想要我死，哪有那么容易！”黑暗之中，信天双目却如寒星一般闪亮，脸上现出一抹令人心悸的疯狂，“婉仪，我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你想在这里冲击先天！”出乎信天的意料，何婉仪同样一脸痴狂，双目亮亮地仰视信天。
黑暗之中，何婉仪和信天就像两个疯子，疯狂地对视，继而疯狂地大笑起来。
“知我者，婉仪也……”信天脸上现出一丝倔强，“我可以被杀死，但绝不会坐以待毙！只要能晋级先天，我们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
大舟山生命岛附近的丛林中，世界漆黑一片，无数参天巨树顶天立地。
其中有一棵极不起眼的巨树，直径大约一二十米，里面却被挖出上下两层宽敞的空间，足以容纳几十人同时入住。
但在这栋“树屋”之中，此时赫然住着七名血月族族人，其中五名是血月族的成年族人，申屠赤的妻子江月儿恰在其中。
剩下两名是血月族稚子，一名是申屠樱，另一名竟然是之前一直昏死的申屠豹。
“信天，你竟然在大舟山生命岛中！”申屠豹脸色惨白得吓人，一条手臂荡然无存，整个身体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宋仇干得不错……”江月儿依旧一副慵懒的姿态，声音却是无比的阴冷，“竟然还找到了信天的行踪！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扒了那小杂种的皮！”
“不，信天要交给我！”申屠豹双眼血红，左手下意识地握了握右臂空空如也的袖子，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将他的骨头一点点捏碎，将他的血肉一点点吃掉，还要当着他的面，狠狠地取走何婉仪的元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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