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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草屋借住


  包世仇和居灵跟在卖火烧的年轻女人后面,一直走到小镇西头,年轻女人顺着田间小道向南边一个小村走去,二人不好意思再跟下去了,停下脚步要往回走,那年轻女人忽然回头向居灵笑着招招手,居灵一笑,立即追了过去。

  走出五里多路,在一条向东伸出的山脚南面,有三间草屋从绿荫中露出来。年轻女人回头向居灵和包世仇说:

  “蓬门简陋,有辱佳客。”居灵也微笑着说:“萍水相逢,请恕冒昧。”

  年轻女人在前引路,将二人让进东屋。贫穷人家一切甚简,却窗明几净,清雅宜人。北墙下摆着一座窄小香案,香火燃尽,黄绫半掩,正位上空空荡荡,既无牌位,也无画像,显得古古怪怪,异乎寻常。年轻女人似已觉出二人有些诧异,只无声一笑,让座后便向居灵说:

  “五毒教谈笑伤人,举重若轻,令人钦佩。”

  居灵被人一语道破,先是一愣,马上又微微一笑说:“好厉害的一双眼,小妹不识高明,班门弄斧,见笑了。”

  年轻女人低叹一声说:“婆母屡屡谈及贵教用毒之精,独步江湖,说我公爹当年曾盛赞过:‘杀人当如五毒教,举手间即置于死地。’小妹今日可开了眼啦。”

  在这茅屋柴扉的小村里,竟有人称赞被江湖斥为蛇蝎的五毒教,令居灵和包世仇大感意外。居灵像遇见了多年挚友,欣喜异常,笑盈盈地看着年轻女人说:

  “我从苗疆到秦川,只听见两个人称赞我们五毒教。”

  年轻女人问:“另一位是谁?”

  居灵抿着嘴看看包世仇说:“他。”

  年轻女人仔仔细细看了包世仇两眼,赞许地点点头。

  女人和女人有一种特殊的结交方式,性情相投,一拍即合,居灵看她秀眉朗目,黑发如云,虽不如梁归燕美艳动人,飒爽之气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长年操劳,风吹日晒,颜色依然洁白如玉,如明月照人,蔼蔼可亲。便拉着年轻女人的手自我介绍:

  “我叫居灵,他叫包世仇。”

  年轻女人也拉着居灵的左手说:“我叫冯秋难。”

  居灵听这名字很怪,不由得转脸看了包世仇一眼。

  冯秋难看居灵如小鸟依人,大为投缘,不待动问便自己说了:“传说我公爹是秋时遇难的,婆母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居灵觉得这个家有些神秘莫测,身怀武技的儿媳妇卖火烧,去世的公爹称赞五毒教杀人容易……在在都出乎寻常,但初次相识不便深问,只故作漠不关心的问了一句:“伯母不在家?”

  冯秋难似已看透了居灵的心眼儿,也随口答应:“在前边山上。”

  “姐夫呢?”

  “外出了,不在家。”

  “你俩没有小孩?”

  冯秋难轻轻打居灵手背一下,小声笑着说:“我俩还没成婚。’”

  看样子冯秋难至少有二十四五岁了,和婆婆住在一起,却没有成婚,实乃大出常礼。包世仇和居灵越发感到这简陋的小草屋里,好像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居灵向包世仇递了个眼色,转脸对冯秋难说:“姐姐,你我一见如故,小妹有个不情之请……”

  不等居灵把话说完,冯秋难便笑着接过去:“不嫌寒舍简陋,你二位就屈尊住下吧。”

  此言一出,连机灵鬼居灵也不禁大为惊异,这个未开脸的小媳妇心细如发,太精明了。

  冯秋难诚诚恳恳地说:“你我素不相识,妹妹不但为我排难解纷,二位还怕途中有恶人生事,一直在暗中护送,此情此心,姐姐感恩不尽,不然我也不敢请二位光临寒舍。我看出二位是乍到此地,有何贵干我不过问,不嫌俗人疏礼,就暂且屈驾吧。”

  聪明人爱聪明人,居灵觉得冯秋难不但心明如镜,而且豪爽可人,登时感到这矮矮地小屋也宽敞了许多。

  做完晚饭,已夕阳衔山,冯秋难上山去请婆婆。

  包世仇在柴门外对居灵说:“我看了很久,这老太太一直围绕着那棵大松树转圈,有时转到半途,又回头向后转,转累了就坐在树下的石上向东北张望,看情形不像在练什么功夫,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又像在等什么。”

  居灵顺着包世仇手指向西面山坡上望去,半山坡有一颗大松树,树下一块青石上坐着一个身影,晚霞光辉从山丫口的树梢上透过来,在他肩背上染上一片金光,远远望去活像一座雕像。

  冯秋难搀着婆婆回来了,在柴门外为老太太掸掸身上尘土,包世仇和居灵站在门旁相迎。冯秋难在路上已向婆婆讲明了一切,所以老太太一见面便对二人点点头说:

  “蜗居仅可容膝,二位请恕简慢。”

  声音朗朗,一派大家风范。

  包世仇看老太太慈眉善目,仪态大方,顾盼间二目炯炯,显出极深的功力,未届花甲,却白发似银,如登耄耋。

  老太太似乎很疲乏,如远程归来,一进屋便坐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冯秋难端来温水,老太太洗了洗手,站起来到香案前点起线香,恭恭敬敬插在香炉里,低声念了一句:

  “十九年零七天了。”

  包世仇和居灵突觉鼻子一酸,忍不住流出两滴热泪,赶忙转过身去拭掉。

  晚间,居灵和冯秋难一起陪老太太在东屋睡。冯秋难笑着问居灵:

  “你俩也没成婚?”

  居灵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老太太言语不多,早早地便睡下了。

  居灵和冯秋难躺下后,头顶头小声唠了很久。冯秋难告诉居灵,他们一家三口为了避祸才远徙至此,公爹遇难之事乃由传言得知,婆母一方面将他夫妻的名字改为怀父、秋难;另方面却坚信传言有误,公爹还在人世,所以天天上山张望,等候公爹回来。他是姑做婆,指腹为婚,父母早年染病去世,从小便由婆母抚养长大。迁来此处后,他与怀父俱是孩童,靠祖上留下的一点积蓄度日,每日早午饭后,婆母就带他俩到山坡上那棵松树下向东北眺望,盼望公爹回来,等急了便一个人围着树转,嘴里还不住念叨:“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从绿鬓红颜,到白发盈巅,两句话说了十九年。怀父和他长大以后,承担起生计和家务,老太太便整天在山上瞭望,早晨天一亮就走,晚上太阳落才回来,早午两顿饭回家吃,放下筷子就走,围着松树一天转到晚,累了在树旁的石上坐坐,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寒暑不误。遇到下雨天,怀父劝母亲不要上山,老太太却说:“他这时回来一定让雨淋了,我给他送伞去。”怀父怕母亲受寒,就打着雨伞陪母亲在山上转一天。十九年过去了。松树长大了,石头磨光了,松树下踩出了一圈深沟,人的头发白了,眼睛花了,还在盼望,还在张望,还在转圈,嘴里还在叨念着那两句话:“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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