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两面宿傩（7）
告别的话，一定要趁早说。
“我想体验一下宿傩君的一天。”船本真子与两面宿傩约定好，“宿傩君做我的老师，在一边指导我，我会好好学习和完成的。拜托你了。”
可两面宿傩的一天，是从早上5点开始的。
睡眼惺忪的真子把“要不还是放弃吧”的想法揉吧揉吧丢进垃圾桶，先去卫生间用冷水拍醒自己。不过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爱的粉色狗狗围裙物归原主，久违地穿在了真子身上。
恭喜你，围裙君！
偷瞄两面宿傩的真子看不出他脸上倦意，这家伙一直是没精打采、很无聊的样子，真不知道第一次见面时露出八齿微笑（是呲牙咧嘴）的爽朗少年移民到哪颗星球上去了。
不过正如平时一直很开朗的人露出阴恻恻的表情时，有一种别样的反差魅力，平时懒洋洋没有干劲的人因为担心你会多想、花10分钟解决了意外状况，不也很让人心动吗？
胡思乱想的真子被宿傩叫醒了，“昨天让你想好早餐和午餐便当的清单，你拿定主意了吗？”
“是！”船本真子宛若上课走神被老师提问的学生，打了一个激灵后绞尽脑汁地想答案，“早餐是鸡蛋火腿三明治和热牛奶，便当是炸饭团、可乐饼、章鱼香肠、筑前煮。”
两面宿傩在指导的时候确定了，真子的厨艺说不上糟糕，只是想法有些新奇。
三明治的做法比较简单，难度最大的一步不过是煎鸡蛋，然后真子说着“我想让鸡蛋和火腿好好相处”，在蛋液的一面成形后，随手就放了一片火腿，把火腿煎进了鸡蛋里面。
把虾留出尾巴塞进饭团里炸，美其名曰“天妇罗·1plus1·炸饭团”。
做可乐饼的芯时把三文鱼、牛肉、鸡肉一起剁成馅，只是因为“喜欢的我全都要”。
给香肠围了一圈海苔，“这样就能看章鱼在油里跳草裙舞了。”
只有做筑前煮时好像没有了施展的余地，筑前煮是日本的一道家常菜，虽然传统做法会用到鸡肉，实际上对食材的使用没有限制。最主要的做法就是先用油将食材简单翻炒一遍，再用酱油、糖等调味品配成煮汁，把所有食材一起煮到收汁。
船本真子选了去骨鸡腿肉、牛蒡、胡萝卜、香菇、莲藕、玉米和西兰花、除却份量比较大，整体还算中规中矩。
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正儿八经地做过菜，刀功笨拙、不清楚油温和调料份量等问题，船本真子一边跟宿傩聊天一边手忙脚乱地根据指示操作，全部完成后已经八点多了。
“如果我是家庭主妇的话，丈夫想吃到我做的菜会迟到的吧。”船本真子双手成拳捶了捶因久站而酸痛的腰，看着还没有清洗的锅碗瓢盆，她觉得腰更疼了。
用过早餐后，她拒绝了两面宿傩帮忙洗碗的提议，把他摁到沙发上坐着，自己一个人收拾完了厨房，等她脚步虚浮地走出来，已经到九点半了。
她瘫在沙发上，一手捶着腿，问：“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
两面宿傩给她掰手指数，说：“工作日我也要去上课，所以家务也没怎么做，周末应该把被套、枕头套洗了，晒被子，扫地，擦储物柜……”
听得船本真子的脸像泡了盐的黄瓜都皱在了一起，她轻声说：“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
“听你的。”
“顺便去买给宿傩君的送别礼。”
“听你的。”
告别的话不要等到分开的时候才说，写信也好，亲口诉说也好，把感情和想法都告诉对方吧。
他们像世间最常见的情侣里的一对，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
分手。
为了给两面宿傩一个惊喜，真子让他在商店门口等着，自己在里面挑选礼物。
这是她第一次送男孩子礼物，天气很快就要变凉了，送围巾？毛衣？
或者一般送给男士都不会出错的手表或皮带？
纠结的船本真子看到了一个奇怪的铺面和店主。
她决定就买那个了。
“久等了！”船本真子小跑着到两面宿傩面前，当她看到两面宿傩的背影时就忍不住微笑，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从快步走变成了跑步，快要扑到他面前时才急急地刹住了。
等会儿还要做什么？问题还没问出口，两面宿傩就说：“快八点了，我得走了。”
“欸，这样。”船本真子愣了一下，很快又重新露出一个笑容，她把包装好的礼物双手递上，“祝你学业有成，考试顺利——因为还是学生，所以这样的祝福是不会出错的，对吧！”
妈的，妈的！他又不是学生。两面宿傩深吸一口气，收下了礼物。
今天还在心里念叨着宿傩不爱笑的船本真子就看到了两面宿傩的八齿微笑，她恍惚了一瞬，两面宿傩却像预感到了什么一样退后了一步，说：
“我真的得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而真子只来得及对他的背影招手再见。
辛德瑞拉的奇迹魔法在午夜十二点后就会消失，八点的最后一秒倒计时响起，她的契约婚姻到此结束。这样的匆忙再一次提醒了她，他们是认识了几天的陌路人，只是恰好坐上了一趟班车，现在先到站的两面宿傩要下车了。
而她还有一段路要自己走。
真是糟糕，怎么偏偏是她……
“哟，小姑娘，借点零花钱花花吧。”
“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船本真子说。
“哈？这是重点吗！”混混们的脸色有点难看，有一个伸手往衣兜里掏着什么。
老天连跟他约会花钱后找了的零钱也要夺去吗？真是残忍啊，船本真子想。她冷静地正要交出自己的钱包，却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说：
“不好意思，可以让她回家吗？”
“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小子你谁啊？”
“呃，等等，这家伙好像是西中之虎……”
“这么喜欢逞英雄，就让你当个痛快好了。”
船本真子还没搞清楚状况，那人出手极快，她只看到了两下虚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短促的风声像是小型的爆破音，在□□上沉闷地炸开，然后才是混混们的惨叫声，整个过程犹如烟花绽放，过程短快而结尾震撼。
那人无视了在地上倒成一片□□的混混，明明打起架来十分强悍，年轻的面庞此时看上去却有些羞涩，他说：
“不介意的话，请让我送您回家吧。”
真子还维持着双手捂着嘴忍住惊呼的姿势，闻言又像是在发抖又像是在赞同地点点头。那人也意识到自己吓到真子了，在送她回家的途中，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2米处的地方。
那人把真子送到公寓楼底下就想走了，还是船本真子叫住他，说：“那个，不送我到门口吗？”
“您需要的话？”
“那么请送我到门口吧。”说不害怕是假的，真子的手还在控制不住地发抖，但这样让那人一走了之，她不甘心，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不断回头看着那人的脸，说：“我认识一个人，跟你长的有点像。”
“是吗？”那人说，“您，还是不要跟他……跟我们走太近比较好。”
“这是忠告？”
“是为了您考虑的建议。”那人说。
真子没说话，直到走到租房门口前才说“请等我一下”，然后掏出钥匙开门。
一下，两下……该死的门，该死的，门！快给我开。船本真子在心里咆哮，明明用了10秒打开，却好像过了10年。
把门打开后，真子才鼓起一点勇气来，她深呼吸了三次，回过身抱住了那人。她小声地在他耳边说：“谢谢你，再见。”
说完，真子推开他逃进房间里，猛地关上了房门。
短短一秒不到的时间，她没有错过那人脸上愣怔的表情，还有左手手腕的那一串佛珠。
再见了，两面宿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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