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老陈家的位置在郡县外的小庄子里，陈青轩的祖父念旧，说临去世之前非要安葬在这里，跟老婆子做个伴，陈延道早已经赶过去尽孝，毕竟养育之恩，父子一场，陈青轩也惊叹徐章母亲请的大夫厉害，说只能熬一年，竟真的不行了，路上听盛是说到几个堂兄弟已经考上，名次含糊不清，想来秀才没考上。

        路过驿站，众人准备下去小憩，孟翰冰叫来店小二上几碟小菜，茶水。

        陈青轩跟盛氏说着话，盛氏就让北哥带他去，顺道将包袱里的衣服银票拿出来，单独叫墨长竹出去。

        “柱子前面的风铃，你甩一甩，就有人来接你的信了，有银子没？”吴北细心的解释道。

        陈青轩点点头，他压住心中疑惑，照着北哥的法子，果真有个人出来，他付了银子，再吩咐几声送信的地点，那男子身形矫健，是个传信的老手，闻言眉头皱一皱，一个是江边书院，另一个却是边疆战场，一时间有些为难。

        他也明白其中难处，又拿出些银子，那人躬身隐入暗处，想必是送信去了。

        陈青轩转头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怎么？只需你懂天文地理，就不许我懂民间杂事？”

        逞口舌之快没意思，陈青轩直接干脆道：“我不愿探究你的前世今生，不管你是吴东的弟弟或哥哥，你只需回答我，你绝不能做不利于我娘的事！”

        听到“吴东”二字，吴北瞳孔微动，很快掩饰过去：“你母亲于我的恩情，粉身难报。”

        吴北还想张嘴问一问，只能咽下。

        陈青轩刚回来，就被盛氏扯到一边，只见盛氏眼眶微红，依旧叮嘱道：“儿呀，日后你一定要好好报答你的先生，你一定要记住，千万要明白，若是以后你对不起谁，你也不能对不起你先生，你知道吗？”

        他呆愣愣的点头，怎么刚走了一会情绪就这么激动，他忍不住问：“母亲是遇到什么事情吗？”

        盛氏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忙擦拭泪水，笑道：“没什么，走吧，先回去了。”

        这边马夫正催促到上车，离老陈家还有一段路要走。

        陈青轩同先生坐一车，舅舅要考察少卿的功课为一车，盛氏就和吴北一车。

        “你如今病情还未稳定，还未到读书用脑之时。”墨长竹心情很好，新衣裳还绣着绿竹，一旁绣着小巧的鸟来点缀。

        陈青轩心里古怪，可又不敢过问，就听先生布置功课：“虽不能看四书五经，可一些杂书，史记、古籍，多看能增长你的阅历才识，先看这其中一本吧，不过用眼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他接过书籍，眼里闪着光，太久没有碰到这书香气味，让他心里难捱的紧，趁着车上的功夫，如饥似渴的看起来。

        陈青轩猛然发现自己的记性特别好，读过一遍，脑袋里似乎会自动重复一遍，他记得便更深了，就比如三个月前的住的屋子里面摆放的花草哪个位置栽的什么花，是什么颜色的，有多大，都能回忆起来。

        这也出现一个问题，因他记的太好，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他却还沉浸在书的世界，书只读了一半，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后面有什么人物，那个国家又怎么了，心里面一直挠痒痒，难受得紧，他以后计划可要读快一些。

        他得身子很容易嗜睡，经常会疲惫，所以要有充足得睡眠来修复他的身体，待他醒来之时；马车停在门口，盛氏正和底下的人攀谈，他被别人牵下马车，抬头就看见宅子气象恢宏，想是花费不少人力财力才有这副景象，与周围的瓦房茅房格格不入。

        他们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皱眉，门口的小厮笑盈盈地请他们进去。

        陈青轩作为孙子自然是要先去拜见祖父的，盛氏也跟着去，却便一旁的孙二婶婶揽去一边吃茶水，盛氏架不住大嫂嫂的热情，只能跟着过去。

        其他人被招待去别的房间，他被一个丫鬟领着去间祖父，这间房子太过奢靡，里外用人吃穿用度都不似长人，妥妥的土豪生活。

        他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子霉味，想来是这些天下雨给闭着的缘故，陈青轩进去后，并未见到祖父，只见着一位女人手里还牵着好几个女孩子，个个粉嫩白皙，只是一双眼睛嫌弃的不得了。

        陈青轩心下了然，故作害怕，抖擞道：“祖父，可在房里？”

        泉氏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在的，我是你泉二婶婶，你先坐着吃些糕点罢，父亲沐浴完便会出来的。”

        说完泉氏就捻起一块甜糕，又拿出些糖：“这些你妹妹都可爱吃了，你也尝个新鲜，若是喜欢吃，我再着人去买。”

        陈青轩低声表示谢谢，心想这人好会说话，若他真是个小孩子，必是要被哄的服服帖帖。

        “雨雁，快来见过你三哥哥。”泉氏招招手。

        叫雨雁的女孩子对婶婶的话置之不理，两个小手抄起来，大有不理人的架势。

        泉氏尴尬的笑：“轩轩你别介意，这小妮子就这脾气秉性，日后你就知道了。”

        陈青轩不好说话，只是点头微笑，他现下真是感叹时间过的真慢，为什么他要答应一起过来呢。

        下一个姑娘春雪是个听话的，只不过演技略差些，满脸的不耐烦，陈青轩故意将糖渍蹭在春雪的花裙子上，春雪丝毫不淹死自己的愤怒，双眼瞪着他，一会便哭叫道：“你赔我！这是我昨日刚在铺子里新做的裙子，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说完蹲下哭起来，怎么劝都不听。

        “是怎么了？”声音气若游丝。

        泉氏这下就吩咐陈青轩进去说话，让三个姑娘出去玩，只可惜最小的姑娘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出门了。

        陈青轩见祖父一身瘦的皮包骨，颧骨突出，双眼凹陷，皮肤暗黄起斑，祖父颤巍巍举起一双手，他赶快过去接住，低声道了句祖父，孙儿来迟了。

        祖父一时间感动落泪，说什么这些年亏待你们，没有办法好好弥补，要理解他这个老头子的难处，别记恨他。

        祖父喃喃道：“只是死前还有些事情未了，若能成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祖父见他未说话，又沉痛哀悼：“若是不能，就罢了，罢了。”

        陈青轩情绪一到位，紧握祖父的手放于胸口：“祖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孙儿还未在祖父膝下承欢，祖父可不要说这么话，叔叔婶婶听了也会伤心的呜呜——”

        祖父拍拍他的肩膀，一时间潸然泪下，后猛然发现事情走向不对，粗糙大力的手掌捏着陈青轩的肩：“轩儿，我的好孙儿，听闻你身子骨弱的很，祖父不忍心你就这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若是有个知心人在你身旁服侍，我也就了无牵挂了，那是在冲一冲喜，你的病况想必便能很快就好，祖父才能放心。”

        陈青轩被祖父身上的药味冲的头发晕，推开起身理理衣襟，恭敬道：“多谢祖父关怀，只是大师曾给孙儿算过一卦，若是不能中举及第，便万万不能纳妾娶妻，就是童养媳更要有所忌讳，否则便要当场暴毙，想必祖父也是心疼孙儿的，祖父的好意孙儿心领了。”

        祖父气的猛咳，额头青筋暴起，脸部变的狰狞，吼道：“你个小畜生！老子好说你不听，谁教你的？你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让你娶谁你就得娶谁！要不然你就有多远滚多远！”

        泉氏听着动静太大，也进来瞧瞧，后赶快给祖父拍背顺气，埋怨陈青轩：“轩轩，你怎么能这样气公爹呢？你祖父身子骨本来就不行，以后你可不能逆着他老人家，你的顺着他，知道不？”

        祖父顺势接过喝水的碗，砸向他：“小畜生！你就跟你老子娘一样贱！好赖话从来是不懂！”

        陈青轩的脚下全是碎印子，还有不少碎屑在他自个的小腿上，一小点的红印子，他忍着疼痛，皱眉。

        “你那个便宜爹也是个不孝子！孽子，怎么会有你们一家人，真是有辱我孙家的门楣！”床上的人气势凶猛，准备先呵斥住他，在强制要求他，“雨雁、春雪、夏雾三个都是姑娘，你且挑一个做你未来媳妇，此时就此作罢，若不然——”随即又冷哼一声。

        陈青轩一字一句，咬着牙，冷冷道：“为祖父请的神医是大房吧，不辞辛劳去悬崖采药是二房吧，每月不间断的补品，流水般的食物银子，都是祖父的好儿子送的吧，既然祖父瞧不起我们家，为何总是劳烦我们？难不成觉得孙儿如同孙儿父亲好拿捏？靠着忠孝礼仪来要挟威胁孙儿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几个叔叔为祖父将房子装扮的如此美艳，当真要好好守着，没准那一天，就没来呢？”

        床上的老头子气的发晕，断断续续说不出来话，泉氏也被惊着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陈青轩没管房没人，大步流星的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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