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帐篷条约 二
梅薇丝长出了一口气。说真的，她非常担心图塔这边的代表并不认识他。不过既然这位年轻的军官肯承认她的身份，那么相信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们也都可以接受。
“是的。我是梅薇丝。那天晚上，我在王宫的花园里。后来发生了变故，我拼命的奔逃，再后来被阿圭罗先生救了，然后就一直躲藏在沙火军队里面。一直到今天，才有机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如实的说出来。”
伊登王一听这话，心想不好。这样一个柔软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容易博取到同情，就算没有切实证据，也很容易会形成一面倒的口诛笔伐。他开始怀疑，这恐怕是米哈尔·卡利里的阴谋。
“你所谓的‘想如实说出来的’就是我们清源士兵血洗了元老院和月见之城吗？请注意，口说无凭，必须要有证据。”鲁斯图也想到了这一点，赶紧大声制止梅薇丝。
梅薇丝依旧闭着眼睛，淡淡的说，“这位清源的大人，请不要激动。无论如何，请听我把话说完。”
“让她说，如果这是一次公正的大会，那么就不应该以嗓门论高低。我们这些人都不在现场，很想知道她当时看到了什么。”立即就有一位中立部落的代表站起来声援梅薇丝，继而引发了一边倒的支持。
梅薇丝微微鞠了一躬，然后用平静中包含着微微激动的声音道，“确实是巴什尔·赛义德率将军领清源军队血洗了元老院。但是，那是一个阴谋。赛义德将军当时被人控制了。控制他的人叫影术士伦巴多，是我父亲的紫袍亲卫。清源是无辜的。”
什么，被控制了？奥玛·图塔的手下干的！
全场哗然。哈苏内赫更是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目光盯着梅薇丝。现在轮到他些怀疑这个女孩身份的真实性，以及这是否是一个阴谋。
“我知道，父亲他因此会背负很大的罪名。但是为了伊西斯，我必须如实相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贺坦德嘉侯爵兰斯洛特·波拿巴策划的，很不幸，父亲他听信了那个伪君子，所以才会……”
梅薇丝有些哽咽，叹了口气接着说，“他们的目的是火烧元老院，杀光所有元老，把罪名嫁祸给给清源。然后顺理成章的出兵讨伐清源，得胜之后回过头来就对付沙火。一旦成功，父亲他就会将伊西斯由联合制王国改为帝国，自己当皇帝。兰斯洛特娶我之后，也能够获得下一任的继承权。只是，那一晚暴动的局面没有控制好，火焰蔓延得太快，很多普通的民房也烧了起来，然后就是整个月见之城。”
“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他们亲口告诉你的吗？”在场唯一不吃惊的就是卡利里王。他依旧用那种中立的态度进行询问。
“不知道是神明的恩赐还是诅咒，我天生就具有一对真实之瞳。只要我看到一个人，不用他开口，他的一切最真实的想法就会化成一个声音钻进我脑袋里。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无论何时都闭着眼。那一晚，兰斯洛特向我求婚，我本来很高兴，就睁眼看看他长得什么样子，然后他脑袋里那些卑鄙的想法就像洪水一样向我涌来，真没想到他是那么一个无耻的小人。”
说道这里，梅薇丝睁开眼睛瞧向哈苏内赫，听到的是震惊、愤怒以及夹杂其中的羞愧和担忧。她重新闭上眼。
“看来这位大人是真的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您只是在执行命令，您也是无辜的。和在座所有人一样，都是受害者。”
话说道这里，两行清澈的泪水从梅薇丝微闭的双眼中一出，滑过她纯洁无暇的脸庞。她背过身去。格林希尔和莉迪娅赶紧走过去搀扶和安慰。
关于第六次伊西斯内战孰对孰错，到此不言自明。原本附庸于图塔的那些中小部落纷纷开始找借口划清界限，并且一致对奥玛·图塔发出讨伐的声音，在卡利里王不经意的引导下，很快就将在原图塔族长未出场的情况下，给他定性成死刑。
接下来，继续讨论如何处理图塔残军。哈苏内赫希望能够带这些侥幸存活的图塔士兵会月见草绿洲，让他们解甲归田。
卡利里王不同意。他倒不是担心放虎归山，而是希望能留下这一批年富力强的青年为他所用。他给出的建议是，其余附庸于图塔的那些中小部落的军队可以返乡，但是图塔残军必须被押解到安斯拜亚附近的宝石绿洲服劳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处理方法一拿出来立即成功分化了图塔和其附庸部落的关系。不断有代表出声符合。哈苏内赫急的满头是汗，却没有办法。
“我比较赞成让这些可怜的战士们回家乡。他们也是受奥玛·图塔蒙蔽的受害者。既然奥玛·图塔已经被判了死罪，又何必在牵连他们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直不曾开口的伊登王站起来发言。看到卡利里王想要开口阻止，他立即提高音量。“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我记得按照元老院的规矩，争议不绝的问题可以用天平进行衡量。”
会场虽然是仿照元老院的天平大殿来布局，但却没有准备天平和白沙。卡利里王建议采用别的方法，比如举手投票。以现在这个局面，原本附庸于图塔的部落都会支持他，他肯定能获得多数。不过伊登王却出乎意料的坚持按传统办，偷偷的，他向哈苏内赫递了个眼色。看到希望的哈苏内赫立即坚持表态要求用天平进行裁决。卡利里王也主意到了这个小动作，面色阴沉，不知道伊登王打得什么算盘。
“我看这样吧，今天天色已晚。我提议，麻烦卡利里王再辛苦一下，准备天平和白沙，实在没有，细沙也可以。我们明天继续。”伊登王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会场外走去。临时部落大会不得不暂时休会。
***
哈苏内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图塔大营，没想到刚一进营门就有两名心腹骑士向哈苏内赫汇报，在他不在的半天时间里，发生了多起小规模的骚动，都是为了抢吃的。好在哈苏内赫的直属骑兵大队即使赶到，事情才没有恶化，也没有给沙火监督部队以插手的机会。
哈苏内赫点头表示了解，心里又多了几份烦乱。饥饿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军队的稳定。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从其他部落得到些援助。而目前看来，唯一有充足粮草的就只有沙火。难道，真的要把这十几万大好的图塔青年交给给米哈尔·卡利里吗？那恐怕是一条不归路啊！
“大人，您在为粮食的事情发愁吗？”
听到背后传来的女孩子的声音，哈苏内赫才想起自己怠慢了一个重要的人——梅薇丝·图塔。休会后，这位理论上还保有着图塔公主头衔以及下一任图塔族长继承权的女孩坚持要求和他一起回来。哈苏内赫也不放心梅薇丝待在沙火军营里。
“啊，小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这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少女，他不想撒谎，又不想让她担忧，只能岔开话题，“您住我的帐篷吧。我会派骑士保护您，保证不会有人打扰。”
“那您呢？”
“我长年身在军营，住哪里都方便。”
由于战死的人很多，空出来的帐篷不少。哈苏内赫倒是不担心自己的住处，他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给梅薇丝找点吃的。谁饿着没也不能让她饿着啊。
在营地里转了好几圈，哈苏内赫终于在几位千人长那里搜刮到了些余粮，让伙夫做好之后亲自送到梅薇丝那边。
梅薇丝请他一起用餐，他不甚感激，却不想多留。在这都是汉子的军营里，孤男寡女太很容易被说闲话。他必须得考虑梅薇丝的声誉。
不过就在他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一名心腹进来汇报，有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求见。哈苏内赫心里一动，让那心腹直接把人带到这个帐篷。
来的人裹着一身漆黑的防风斗篷，看到梅薇丝也在场，神色有些惊讶。但他还是脱掉斗篷的帽子，礼貌鞠了个躬。哈苏内赫想起来他是陪同卡利里王一同出息会议的另外一位沙火代表贾维尔·阿圭罗。
“阿圭罗先生深夜到访，不知何事？”
“奉吾王之命为将军指一条明路。”
明路？！哈苏内赫皱了皱眉头。他是个直性子，不喜欢这些弯弯绕。“有话直说！”
“如果将军您接收吾王在会上提出的建议，他会立即向贵军提供一笔粮草，保证贵军安全走到宝石绿洲。服劳役只是一种形式。只要贵军脱离图塔接受沙火的领导，大可以在宝石绿洲生根发芽。我们不会过度干涉自有。”
“说白了，还不是想收编这支部队。”哈苏内赫一语道破。
“吾王将会成为伊西斯的王，图塔的军队也是伊西斯的军队，本来就在该他的掌控之下，何谈收编？将军您如果不放心，吾王说了，他保证您还将会是这支军团的最高指挥官。”
多么隐秘的说辞，确实赤裸裸的收买！哈苏内赫现在不过是万骑长，如果接受卡利里王的条件，他将成为这支军团的军团长，甚至是宝石绿洲的管理者，那可是一方诸侯啊！
哈苏内赫说不动心，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可不是好士兵！但是，米哈尔·卡利里值得相信吗？自己能够要出卖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吗？他回身看了看梅薇丝。女孩闭着眼睛，神色平静。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回去吧。我必须带这些兄弟们回自己的家！”
送走了贾维尔·阿圭罗，哈苏内赫尚未来得及和梅薇丝说上话，立即又有禀报，另有一人等着要见他。
这次来的人，脱掉防风斗篷的帽子，十足的吓了哈苏内赫一跳。居然是清源之王萨克利·伊登本人。哈苏内赫赶紧站起身来，心里盘算着拿下伊登王局势会不会有转机。然而军人的气节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相信伊登王也肯定是有备而来，说不定一动手，几只沙甲虫骑士就会从地面下钻出来。
“我等了一小会儿，看来是我来晚了。刚才那位是不是米哈尔？”伊登王显得很自然。和阿圭罗不同，他言语中没有一点压迫的气势。
“不是他本人。是贾维尔·阿圭罗。”马瑞里安一五一十相告。
“哦，看来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你一定会接受他的条件。”
“不，我，不会接受。”哈苏内赫觉得伊登王的目光很有穿透力，让他有些吃不消。
“那，两位听听我的意见如何？”
哈苏内赫看了看梅薇丝，只见女孩坐直身子摆出一份洗耳恭听样子，他便向伊登王点点头。
“我很想帮你们，但是实不相瞒，清源部落除了军队还有近百万的人民，自己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目前，有足够粮草供应你们返回月间草绿洲的只有沙火部落。不过，只要我们合作，可以利用会议的规则争取到这些。我可以让我这边的代表们全都支持你的建议。将军今晚多多劳累，再说服一两家同盟，明天的投票中应该可以超过半数。”
“您的条件呢？不会平白无故的帮我们吧。”哈苏内赫显得很警惕。
“米哈尔的能力很强，也许会是个好国王。但他的野心只会比奥玛·图塔还大，我很担心他治理下的伊西斯会不断的对外挑起战争。”伊登王的眼睛看他此行想要争取到的关键人物，那位静静端坐在一旁的少女。“我是个失败者，没有办法，也不再想和他争长短。不过如果梅薇丝小姐肯站出来，一定可以约束他。”
一旦涉及到梅薇丝，哈苏内赫就变得很不友善。“不行，我绝不允许你打梅薇丝小姐得主意。她不应该卷进来。”
伊登王没理会他，而是直接对梅薇丝说，“我没有恶意。这是代表全体伊西斯人民的请求。如果你不相信，完全可以睁开眼睛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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