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永生

　　西利欧、格林希尔、马瑞里安走过来和休伯利安、约修亚、莉迪娅一起围在已经受到重创的腐朽者的旁边。巨大的魔兽胸前被砍出一道足有一尺多长的大口子，大量散发着腥臭的腐浊粘液流淌出来。空月弯刀就插在胸腔中间的圆形核心上，散发着强烈的月白色光芒。核心原本的蓝黑色的腐朽之力逐渐衰退。腐朽者张开仅剩的一对复眼，用前肢撑着地面，前面几对螯足也跟着扑腾着，挣扎着想要直立起上半身。马瑞里安挥起狼牙棒，准备给他的脑袋再来一下。西利欧制止了他。

　　“算了，它已经不行了。”

　　“我看他还挺猖狂的。那大嘴一张一合的，看样子还想着把我们吃掉吧。”

　　“我觉得它是有话要说。”格林希尔看腐朽者复眼中的光彩，以不像之前那样咒孽。

　　西利欧不做声，只是痛心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族中长辈。腐朽者的动作越来越弱，最终还是瘫倒下去。而插在它核心上的空月弯刀却变得更为明亮。又过了一会儿，它的全身就像是被空月弯刀的光芒感染了一样，也发出幽幽的月白色光芒。原本坚硬的外壳一层一层像纸片一样剥离，随风飞起，消散在天际。

　　“这是？”格林希尔看得出西利欧心里很难过，问得小心翼翼。

　　西利欧见此情景，眼眸中却多了一丝惊喜。“这不仅仅空月是净化的效果。恐怕是树心大人他自己也在努力蜕变。”

　　一阵清风拂过，越来越多的薄片从腐朽者身体上剥离。原本庞大的身躯，就以这样的方式，逐渐缩退到很小，最后只剩下残破的上半身。

　　“结束了！我们埋葬他吧。”休伯利安长叹一口气，顿时一股疲劳感席卷全身。

　　“不，再等等。”西利欧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残存的腐朽者的身体。突然，空月弯刀又一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段残存的身体在光芒中骤然缩小，最后蜕变成一个人型，确切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妖精的外形。

　　“树心大人，您，您复原了。”西利欧赶紧冲上去，将他揽进怀里，可发现他的身体却已经冰凉。“树心大人！”

　　在西利欧的呼唤中，老年妖精缓缓睁开眼睛。在场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他已经奄奄一息，这恐怕是最后一口气。

　　“菩提啊，是我错了。”

　　“您别说了。”

　　“你们都离开了，我独自守在这里，一年、十年、一百年。只能看着人类蓬勃发展，我实在是……我只是想回到原来的样子，和大家一起生活。”

　　“我明白这种感受。我其实也差一点就…”西利欧握住树心的手。

　　树心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西利欧感觉扶起他的身体。他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曾经宏伟的城市被毁了一大半，眼神变得更为失落。“我犯了不能饶恕的错误。不光是这里，还有整个伊西斯。”

　　“伊西斯？”莉迪娅惊讶的小声重复。

　　西利欧点点头。“我已经察觉到了。”

　　“都是嫉妒引起的仇恨。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实在是不应该。”

　　“我们都会犯错的，大人。您也不用太自责。您现在已经恢复了。我们一起回精灵界吧。”

　　“孩子啊，我只怕是再也不能够回去了。我最后送你一程吧。”说着，树心费力的伸出手，轻念了一串咒文。不远广场上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光环，是一扇时空门。不用说也知道穿过那扇门就能到达精灵界。

　　“我带您走！”

　　“不，请把我埋葬在这里。我已经…没有资格…我还想…赎罪。”

　　看着西利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树心露出微微笑容，松掉了最后了最后一气。西利欧抱着他，眼泪抑制不住的滑落下来。

　　***

　　西利欧选了个没有被破坏的祈祷堂，在休伯利安几个人的帮助下破开地砖，挖出泥土，将树心的尸体下葬，然后将一切还原。

　　“放心，我们谁都不会说。他可以安静的在这里长眠。”格林希尔试图安慰西利欧。妖精魔法师却没有开口，只是缓缓的往外走去。

　　出了祈祷堂，西利欧缓步走向广场上的时空门。其他人跟在他身后，都没有开口。直到很近了，马瑞里安才忍不住问，“喂，你就这样走啦。”

　　西利欧还是不说话。呆呆的，他在时空门前树立了良久，才转过身来对大家说，“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我现在一个一个解释给你们听。”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他们知道，这恐怕是临别前的最后一番话。一旦他踏进时空门，恐怕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首先是树心大人刚才所说的，他对伊西斯犯下的过错。这一点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你们应该都知道，自然界的风、水、土、火、金等元素是相对平衡的。这种平衡一旦打破就会给环境带来极大的变化。妖精的森林之所以比别的深林要更加茂盛，是因为永恒之树不断吸收火元素和金元素，使得环境更适合树木生长。而它自身也因为沉积了过多的火元素和金元素逐渐转变为金色，最后是褐红的金属色。不过永恒之树吸收这两种元素的过程其实是极其缓慢的，顶多只是使得元素间的平衡稍微倾斜，算不上彻底打破。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毁灭性的。妖精一族离开这里的时候，树心大人正处于中生期。他的体内已经吸收了相当多的火元素和金元素。他开始堕落后，把这些火元素和金元素重新释放到环境中，转而吸收水元素。这个释放的过程只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彻底打破了这一区域元素间的平衡，直接造成整个伊西斯乘地区沉积了过多的火元素和金元素而变成沙漠。”

　　莉迪娅听了这番解释，眼睛挣得老大，好一会儿才从震惊里走出来。“有什么办法可以扭转吗？”

　　“最简单的办法是等时间逐渐抹平。”

　　最简单的办法？格林希尔觉得西利欧这话没有说完。不过妖精魔法师已经转向了另一个他们更希望知道的话题。

　　“相比这件事情，我觉得你们应该更关心如何得到这座城市。”

　　莉迪娅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西利欧对她释然的一笑。“那么现在，我作为这座城市里最后的一位妖精，正式宣布让出它的所有权。从大峡谷下来很不容易，需要沿着峭壁开凿道路。城市周围还盘踞大量的魔兽，需要派大军来清剿。不过我想这些对于你们这样顽强的人类来说，都不是问题。不过，请记住，它正式的名字叫做林间城。”

　　说完这些，西利欧看着面前这些曾经生死与共的人类的面孔，不知道还有什么要叫交代的。

　　“哦，对了。格林希尔。”他看着格林希尔拿着枯木之弓似乎要递过来，便说道，“这柄枯木之弓就留给你当做纪念吧。你往后还会经历很多事情，它会派上大用场的。”

　　“西利欧~”格林希尔只觉得鼻子一酸，“你走了，真的就不再回来了吗？”

　　“是啊，西利欧。如果可以到话，我们很欢迎你回来这边。我保证一定把这座城市修缮得更好。”莉迪娅也挽留道。

　　在她身后，马瑞里安想要开口，却已经梗咽了

　　西利欧看着大个子的罗圈腿骑士居然这样一番表情，嘿嘿的笑着。“我可没有说我要走啊！”

　　什么？所有人都愣了。就连站在最旁边的葛列格长老也吃惊不小。

　　“你不走了?”

　　“你要留下来？”

　　“太好啦！”

　　格林希尔干脆拉着妖精魔法师的手臂，高兴的摇起来。

　　西利欧有些尴尬，道：“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个秘密没有告诉过你们。我和树心大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你，不会是他的亲戚吧？”格林希尔其实很想问是不是儿子，因为树心最后看他的眼神充满的慈祥和骄傲。

　　“那到不是。怎么说呢，应该算是继承人吧。在我被放逐之前几天，他将‘森罗万象’的咒文传给了我。”见格林希尔等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西利欧进一步解释道，“也就是说我被指定在他凋蔽后升华成为下一颗永恒之树。现在，我打算发动这个咒文，旅行这个使命。这样一来，目前留下来的所以问题都解决了。我可以驱散这附近的魔兽，让林间城重新升上地面；也会吸收火元素和金元素，加快让伊西斯的自然元素回归平衡。”

　　“你是认真的吗？”不但是格林希尔，其他人听妖精魔法师这么一说，都大吃一惊。

　　“你不用为替树心承担所有责任。西利欧，我们也不希望你这样做啊。”

　　“是啊。西利欧，能够得到这么庞大座的林间城市，伊西斯已经有救了。你完全不用牺牲自己。”莉迪娅虽然想尽快回复伊西斯的元素平衡，但也不忍心伊西斯做出牺牲。

　　“你不是一直都期盼着回到你的族人身边吗？要是变成了树，就再也回不去了。”

　　西利欧感激的看着这些真心为他着想的人。“刚才我仔细想过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即便回到精灵界也不一定能够适应那边的生活。其实说句心里话，我也很留恋混迹在人类社会中的日子。就让我来守护这座城市和这里的居民吧。”

　　“西利欧~”格林希尔终于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莉迪娅也是满眼含泪。

　　“升华成永恒之树是妖精最高的荣耀。你们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妖精魔法师替银发女孩抹去泪水。“再说了，我还需要你们最后帮我一次。森罗万象一旦发动会持续整整十个周天。在此期间，我没有任何自卫的能力。你们必须全力守护我。”

　　“这一点，你就放心吧。就算拼上一条性命，我们也不会让人靠近你的。”莉迪娅带头承诺。其余的人也纷纷点头。

　　***

　　西利欧双手横握魔杖轻轻垂在膝前，以一种很放松的之态站在永恒殿堂的中央。轻轻的，他吟唱起古老的咒文。那声音时而婉转舒缓，时而高亢嘹亮，演绎着生命的蓬勃和时间的沧桑。伴随着这吟唱声音的流转，青绿色的光芒从他身体内部涌现出来。那是一个十分复杂又美丽得超乎寻常的魔法阵，好似一朵荷花缓缓绽放。当魔法阵完全展开，一道光柱从地表直冲天穹，将他完全笼罩。慢慢的，他融化在其中，像一颗种子，生根、发芽、成长，壮大。庞大的林间城也伴随着新一代永恒之树的生长，发出强烈的震颤，缓缓向上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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