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围困博弈 二
奥玛·图塔前脚刚送走沙火的使者，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后脚就有斥候禀报，麦加迪亚东南面的流沙带出现了一支清源族的骑兵大队，很可能就是不日之前歼灭黑骑队的那支队伍。从动向上判断，他们想要回城。
战机转瞬即逝。图塔族长紧急召开军事会议，力争要围剿这支清源骑兵大队于麦加迪亚城外。很快，几道命令传了下去，图塔营地喧闹起来。砂之河干裂的河床上顿时人声鼎沸、战马嘶鸣、烟尘滚滚。庞大的图塔骑兵部队几乎倾巢而出。
大河湾会战之后，奥玛·图塔对残存部队进行了整编。整编后的骑兵大队由原先的23支缩编为14支，包括2支重装驼骑兵大队和1支重装骑兵大队。
按照奥玛·图塔的命令，这14支骑兵大队离开营地后不久就分成四股。左中右三路军各3支骑兵大队以三箭头的姿态急弛向东南方的流砂带，迎击清源骑兵大队。剩余的5支骑兵大队构成另一路大军，直扑向麦加迪亚的南门。如今的麦加迪亚东、西、北三面被图塔大军包围。唯有南面还在清源人的掌控之中。奥玛·图塔此举是要堵死城中清源军队的出路，让他们不能向归来的清源骑兵队提供支援。
凭心而论，图塔族长不是一个瑕疵比报的人。他之所以如此劳师动众，如此着急的要消灭掉雷扎伊·赛义德，并不仅仅是为黑骑队报仇，而是希望在大举攻城之前尽量在野外消耗清源人的有生力量，以减少攻城时的损失。从战术角度来考虑，这个决定是极其英明。如果雷扎伊·赛义德按照他此前的行军轨迹继续向麦加迪亚靠近，必然会遭到三路图塔大军的合围，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奥玛·图塔在完成上述部署之后，甚至开始幻想，是不是应该将攻城日期提前。
图塔大军如此大规模的调动，自然逃不过麦加迪亚城楼上清源部落众位将兵的眼睛。哈雷·杜伊抄起双刀冲下城楼，一边跑一边招呼着在城楼下待命的副官把他的战马给从马厩里牵出来。
“你去城门那边让他们准备开门。我去带部队！”
接过缰绳，他飞身跳上战马，直奔向距离城门不远的公共广场。担任战备值班任务的骑兵大队被安排在那里休整，只要有命令下来，随时都能出战。
哈雷·杜伊径直冲到广场中。他一逮缰绳。胯下的枣红战马嘶鸣着扬起前蹄。“勇士们！跟我来！”
广场上，骑兵们牵着战马，每一百个人排成一个方阵，整整齐齐的坐在地砖上休息。听到哈雷·杜伊的喊话。他们一跃而起，跳上战马，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哈雷·杜伊带着大部队奔向南门。侯在城门边的副官恰到时机的命令守城士兵将城门升起。一万人的清源骑兵鱼贯而出。而奥玛·图塔派来封堵南门的5支图塔骑兵大队也恰好在这时赶到。双方人数对比悬殊。哈雷·杜伊纵然勇猛无畏也不敢冒进，只能借助城墙上弓箭手的掩护，在墙根下展开队形和图塔大军对峙。
又过了一会儿，万骑长法乌济·朱马带着另外两支清源骑兵大队由城内赶过来助战。大河湾会战后半段，清源骑兵遭到哈德拉克沙蜥骑士的沉着打击。除开奔流骑士团，只能勉强拼凑6支满员的骑兵大队。雷扎伊·赛义德带走了奔流骑士团和3支骑兵大队。现在哈雷·杜伊身后的这些骑兵已经是麦加迪亚城内能够动用的所有骑兵了。即使是这样，面前的图塔骑兵人数依旧将近他们的两倍。
怎么样才能绕过这一伙图塔骑兵的堵截，去支援雷扎伊·赛义德呢？哈雷·杜伊主张全军排成楔形阵直冲过去。第一轮对冲之后不掉头，直接深入沙漠去和雷扎伊汇合。法乌济·朱马则主张示敌以弱，诱使图塔骑兵进入城墙上弓箭手的射程。利用弓箭手的掩护，打一次反击，击溃这股敌军之后再去流砂带。
两人的战法各有利弊。如果按照哈雷·杜伊的方法去办，能够第一时间增援友军。但在折返时很可能会遭到面前这一股骑兵的堵截，陷入重重包围。而法乌济·朱马的方法一旦成功，能够解决后顾之忧，但耗时太久。等他们赶到流沙带，雷扎伊恐怕已经被击溃了。
哈雷·杜伊是出了名的爆脾气。法乌济·朱马也是个耿直的人。两人平日关系很好，此刻却争执不下。一开始只是交头接耳，后来越吵声越大。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料到，身后的城门第三度打开，伊登王居然骑着着战马只身来到战场。
“别吵了！像什么样子！这不是给图塔人看笑话吗？”萨克利·伊登冷着脸，须着眼睛瞄向两个人。两位堂堂万骑长惊得大气不敢出。
“全军回城！不得耽误。”
“可是…”
“雷扎伊，他还…”哈雷·杜伊和法乌济·朱马异口同声的表示担心。
伊登王挥挥手。“放心，他不会那么傻，选在这时候和图塔人正面交战。至多等到天黑，图塔人回营了，再进城也不迟。”
伊登王猜对了前一半，却低估了年轻人的胆识和魄力。雷扎伊故意放走沙火残余时打的算盘可不是等到天黑再进城那么简单。
图塔部落的三路大军扑进流沙带，连个清源骑兵的人影都没看到。雷扎伊早已经改变了行军的方向，避开了图塔人张开的大网乘着图塔骑兵都在外面，军营防守空虚，他亲率一千精骑突然从砂之河的河谷中冒出来，从背面杀进图塔人的连营。图塔人职守部队万万没有料到清源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袭营，被杀得抱头鼠窜。雷扎伊冲在队伍最前面，带着这一千人一路烧杀践踏，直插奥玛·图塔的中军帐。
“好！干得漂亮！”伊登王站在麦加迪亚的城墙上看到这番景象，兴奋得拍着哈雷·杜伊的背，大声叫好。
奥玛·图塔气得七窍冒烟，就差吐血。“来人，保护中军帐。”
图塔卫兵好不容易在中军帐前面架起一道长枪防线。雷扎伊打马冲到近前，一把将自己手中的标枪掷出。藏青色的标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将紧挨奥玛·图塔的一名卫士钉死在地上。图塔族长吓得面色煞白，瞪着眼睛，冷汗直冒。雷扎伊一脸惋惜的冲手下人摆摆手，率队向东撤退。
等奥玛·图塔收拢自己的骑兵部队，再去围堵雷扎伊时。雷扎伊早已经跑没影了。
***
月过中天，正是夜最深的时候。一小队骑士从麦加迪亚的南门悄悄溜进城。被保护在最中间的一个人正是雷扎伊·赛义德。在他的身边还跟着卡兹米。
伊登王料到自己的爱将今夜一定会设法进城和自己详谈，一直在书房里等到这时候也还没有睡。不过在听到求见者的名字后，他率先召见的却是卡兹米。雷扎伊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安心的在旁边的房间里等候。
伊登王和卡兹米只谈了一小会儿，就传唤了雷扎伊。不过雷扎伊看得出，王对卡兹米完成任务的情况非常满意，脸上带着一丝情不自禁的微笑。
“这段时间幸苦你了，雷扎伊。你干得比我预想得还要好。”
“王您过誉了。属下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雷扎伊非常的谦虚。这在年轻人当中是难得的品性。
伊登王亲自搬了把椅子示意他坐下。“十日不见了，可以聊的事情很多。不过我们恐怕没那个时间。你这么急着见我，是为了什么？”
年轻的万骑长笑了笑。“王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您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奥玛·图塔越来越不安分了。”
伊登王点点头。“从各种迹象上看，奥玛·图塔不日就会攻城。而我们在某些方面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援军、骑兵、楼车。”雷扎伊依次竖起三根手指。“我想最主要就是这三个方面吧。”
“还有莉迪娅。”伊登王悠悠道。
雷扎伊脸上闪过一丝惶恐，然后诚恳的说，“请恕属下冒昧。我是一个军人，不相信寓言、传说那一类东西。我的意思不是指责公主殿下在做一些不且实际的事情。而是从军事学角度出发，殿下那个方面不确定性太大，实在不能指望。其他三个方面，属下倒是有些想法。”
伊登王听了有些难受，但他知道雷扎伊说得句句在理。“请说。”
“首先是援军！这要分成两个方面来分析。奥玛·图塔得到了很多不明事实真相的中小部落的支持。这些部落派来的援兵聚在一起数量庞大，在攻城战中将会大量消耗我们的武器和精力。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不能强求所有部落都相信清源。何况，目前我们处于下风。”
“你说的没错。不过公开表明站在图塔人那边的那些部落倒不是我最担心的。”
“我知道您的意思。你担心的是支持我们的部落派来的援军。这些部队也一样人多手杂不好管理。万一要是有奥玛·图塔预先埋伏的人混在里面，一旦开战将会在我们内部造成极大的混乱。”
“正是这样。而且麦加迪亚城内的饮水和食物也不够养活他们。”
“所以属下以为，对于这些人，我们一定要区分对待。”想某个物件或者人的名字的时候，雷扎伊习惯性的敲了敲自己脑袋。“安达曼、黑岩，这两个我们绝对信得过的部落的援兵调入麦加迪亚协助城防。其余部落的援兵全部安排到朱拜兰，编进预备队，如何使用视战斗的具体情况而定。”
“好办法，我的意见和你差不多。只是这部分兵力，运用得好将会发挥很大作用，用得不好，那就麻烦连连。你觉得让谁来比较妥当呢？”
雷扎伊想了一小会儿。“法乌济·朱马。他用兵老到，善抓战机。”
“哈雷·杜伊呢？”
“他能力很强，就是太冲动了。而且，如果他去带预备队，谁来带城内的骑兵呢？”
“也是。那就法乌济·朱马吧。”了却一桩心事，伊登王深吸一口气，又问，“关于骑兵的运用，你怎么打算。”
这个问题，雷扎伊此前已经考虑了很久，心里已经有数。“骑兵在守城战中用处不大。城中留三个大队足矣。属下这次回来没有带大队人马，而是把他们安置在一处靠近麦加迪亚的隐秘地带。图塔人大举攻城之际，让这部分骑兵从旁牵制作用会更好。估计沙班那小子也快回来了。属下斗胆请王下令由他来统领城外的那部分骑兵，由属下全权负责城防。”
伊登王听雷扎伊这么一说，哈哈哈的笑起来。雷扎伊略带些惶恐的看着他，生怕自己提的要求太过分。
“你和沙班两个人还真是好兄弟啊。拿去看看吧。”伊登王从怀里掏出一封短信递给雷扎伊。那是伊登王今天刚刚收到的沙班的亲笔信。沙班在信上也向伊登王提了和雷扎伊类似的要求。
“人员安排就这么定了。眼下最麻烦的就是图塔人的楼车。一但那些大家伙接近城墙，图塔士兵可以轻易在城墙上开辟阵地。我们将会陷入消耗战。这对我们很不利。”
“其他人有什么看法？我在帝国骑士学院的老师说，对付楼车最还是大量的大型投石机来得最有效果。”
伊登王苦笑道，“这个办法已经有好些人提过了。可是城里实在没有木材去造投石机。哈雷·杜伊昨天还吵着要把暮色大殿给拆了，用那几根房梁呢。”
雷扎伊听了也笑到腹痛。“嘿，这个冒失鬼。给他木头，他也做不出来啊。不过，说到做投石机，属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昏黄的油灯下，年轻的万骑长的万分邪恶的扬了扬眉毛。“受冒险者工会委托帮咱们打水井的哪位独眼工程师，您还记得吗？”
伊登王眼睛一亮。“你说那个人。他倒是很懂器械、结构那些道道。”
“正是。他在工程学上造诣极深，也许能想出更为行之有效的破解之道。不过他是冒险者工会的会员。我们实在没有理由要求他为我们工作。”
“管不了那些了。他现在在哪里？”
“我记得他去了南方。不过您放心，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您当时下令让一小队骑兵护送他。他们应该还在一起。”
“立即把他带，不，是请回来。越快越好！”
“是！属下这就去办。”
就因为雷扎伊一句话，可怜的伦农和皇甫林被从南方的边境小镇半请半押的带回到了麦加迪亚。
同一天夜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的还有奥玛·图塔。雷扎伊白天的突袭让他心有余悸。他重新审视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彻夜沉思之后终于决定还是等制造了更多楼车，更多援军达到之后再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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