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兵临城下
从寝宫到暮色大殿的路线很多。伊登王绝大多数时候都会直接从中庭穿过去。这样最节约时间，符合他简洁利落的行事风格。不过今天他却很稀奇的想要多转转。因为他实在还没想出来在等会儿的军事会议上要布置些什么。
可能连伊登王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要转到哪里去吧。完全是随性而为。反正王宫也不算大，七弯八拐总能走到目的地。
当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座庭院的门廊时，他从心烦意乱中抬起头，看清自己的所在，先是怅然出神，后又禁不住连连摇头加苦笑。
面前的这座独立庭院是伊登王一直以来都在极力回避的地方。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即便脚步可以绕开，心却终究绕不开。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迈步走进去。
庭院里非常安静。白色的沙泣石墓碑在爬满蔓藤的沙枣树下安安静静地树立了十六年。墓碑上没有冗长碑文，只是铭刻着沉睡者的名字——碧翠丝·卡利里。那字体苍劲有力，是用弯刀一点点凿出来的。一笔一划都足见刻写的人对逝去者的感情刻骨铭心。
按照习俗，结婚之后妻子应该改随夫家姓。伊登王在刻写碑文的时候却刻意将妻子的姓改回成她娘家的姓。因为他觉得碧翠丝对他，比他对她好太多。而他却没有机会去回报，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
大概也是受了碧翠丝的影响吧，曾经在战场上无往不胜的萨克利·伊登，在统一各部落之后成了一位内敛而仁慈君主。只可惜，仅仅靠仁慈没办法带给人民幸福。过分的内敛反而会被欺负。
如今又站在碧翠丝的墓碑前，萨克利·伊登的身份即是一个为王国命运而忧愁的国王，也是一个担心牵挂着女儿的父亲。王国和女儿，这两样都是碧翠丝带给他的。在碧翠丝去世之后，他不得不独自承担国家和家庭的两份重责。这么一想，他又有些生气。
“我们和图塔部落打起来了。情况不是很好。奥玛·图塔的大军很快就会攻到这里。不过也不一定就会输。打战是男人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我会想些办法的。倒是莉迪娅。她为了解除干旱，到厄比斯大裂谷找传说中的妖精的城市去了。你也知道那地方很危险。我又不能丢下部落跟过去。我不相信什么神明。我只相信你。她是你女儿。你不能早早的放手不管。你一定要保佑她。一定要让她平平安安的回来。”
用普通家庭里丈夫对妻子的口吻交代了一番，伊登王转身出了庭院，大步向暮色大殿走去。随后的军事会议上，他一扫大河湾会战失利的阴霾，深刻分析了自身与图塔的优势和劣势，针对当前的被动局面做出一系列调整。将这些调整高度概括到一起就是一个字——“拖”！
拖并不意味着被动挨打，而是为最终决战蓄积力量。伊登王要求在麾下将领拖延的过程中尽一切可能拉近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并制定了三项要点：
1、打击敌人士气；
2、切断敌人补给；
3、拉拢中立部落。
而这时候，图塔大军已经迫近至距离麦加迪亚城40里的小城克罗埃。
***
双月历6765年1月13日，奥玛·图塔亲率主力军团兵临麦加迪亚城下。从大河湾到麦加迪亚七百多里，他走了足有半个月的时间，真是稳健得不能再稳健。麾下将领中有人指责他太过于保守，应该乘胜追击尽快攻陷麦加迪亚。但奥玛·图塔在大河湾会战胜利的情况下选择穷寇莫追、稳步前进的策略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结合当时的形式来看也非常有道理。
奥玛·图塔这个人有野心也有驾驭时局的能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乱世枭雄。他读过大量关于战争的书籍，非常喜欢沙盘推演，经常亲自组织军事训练和演习。不过此番出征清源却是他生平第一次带兵上战场。大河湾会战的惨烈程度以及那一度濒临溃败边缘的恐惧感让他这个理论派军事家对战争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战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稍有闪失就会让自己赔上数十年积蓄起来的资本，甚至是身家性命。作为全军的统帅，勇气是必须要有的，但决不能盲目。大河湾一战，己方和清源均损失惨重。不过他手上的兵力任然是萨克利·伊登的一倍有余，更有哈德拉克的沙蜥骑士这样的强援助战，在力量对比上占有绝对优势，没有必要冒险。反倒要提防萨克利·伊登狗急跳墙，或是耍一些阴险的小手段。
奥玛·图塔对局势看得很透彻。清源的两支重骑兵大队在大河湾会战中几乎全灭。几个轻骑兵大队也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萨克利·伊登已经没有和他在野外再度正面交战的资本。清源主力在大河湾会战后连夜撤回麦加迪亚的行为也说明萨克利·伊登接下去打算依托城池负隅顽抗。奥玛·图塔站在萨克利·伊登的角度去考虑，如果想要取得胜利，只能寄希望于打击图塔大军的补给线，逼自己不战而退。
基于上述分析，奥玛·图塔让大军放慢向麦加迪亚推进的脚步，沿途修建据点保障补给线，并分出多股骑兵洗劫清源人散居的村庄，搜刮一切能找到的食物和粮草。能够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上述工作并且挺进至麦加迪亚城下，图塔人的动作不是慢，而是已经相当快了。
奥玛·图塔率军到达麦加迪亚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派精锐骑兵夺取城外河床上的水井。守卫水井的清源军队很快被击溃，灰溜溜的逃进城里。不过奥玛·图塔没有乘胜追击向麦加迪亚发起进攻。他命令士兵从干枯的砂之河河床上采来石头，在距离麦加迪亚的城墙一千尺的距离上不慌不忙地修建起堡垒，而且一修就是好几个。每个据点之间相距五到十里。奥玛·图塔的意图很明显，他想围困麦加迪亚，让这座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圣城兵粮寸断不战而降。
清源方面，伊登王也没有派兵阻挠图塔人修建堡垒，只是进一步加强城墙的守备，严防偷袭和夜袭。攻守双方的态度都注定接下来的麦加迪亚攻防战是一场漫长的战役。
***
到达麦加迪亚后的第二天早上，奥玛·图塔先是在中军帐里听取了手下将领关于修建堡垒的进度报告，后又接见了几位来自其他部落的使者，游说这些部落派兵助战。
快中午的时候，奥玛·图塔吩咐所有人退出中军帐。之后，他秘密接见了一个人。这个人身在图塔大军的军营里本身就是一个绝密。他便是沙火之王米哈尔·卡利里唯一的儿子席恩·卡利里。
席恩·卡利里在月见之城被焚毁的那一晚，被兰斯洛特·波拿巴发现断了一只胳膊昏死在王宫的花园旁边。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奥玛·图塔出兵时特意把他带在身边，安排专门的药师照顾他，并分吩咐席恩一醒就立刻带来见他。
当席恩·卡利里从长达一个月的昏迷中醒过来，看到自己少了一只胳膊，发疯似地对身边的人打动拳脚，歇斯底里地喊着要把格林希尔千刀万刮。两个沙火武士废了好半天功夫才把他擒住带到奥玛·图塔的面前。
“怎么是你？我父王呢？阿圭罗那头蠢骆驼呢？给老子把他们找来。”席恩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说话的口气很是嚣张。
奥玛·图塔并没有动气，皮笑肉不笑地说。“很抱歉，他们都死了。我实在没有办法按殿下你的意思把他们从苍魂之海的那一边捞回来。不过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可以送你过去。”
“什么？”席恩·卡利里这时才知道怕了，面色煞白，哆哆嗦嗦道。“你…你杀了他们？你杀了我父王。”
奥玛·图塔没有明答。“你父亲死了不是更好吗？这样一来，你就是新的沙火之王了，是伊西斯最有权势的三个人之一。恭喜你，席恩!”
“是…是啊…他死了，就轮到我当沙火之王了。”听到“沙火之王”这个词，一股莫名的兴奋直冲席恩大脑。
“但~是~！”奥玛·图塔故意拉长了语调。“前提是你要能平安回到安斯拜亚。一个没有军队，没有人民，没有城市的王，和待宰的猪一个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你要怎么样？我这是在哪里？”席恩·卡利里畏惧的看着他。他虽然蛮混，但至少还明白自己的生死如今完全掌握在这个人手上，不得不服软。
奥玛·图塔走到中军帐的门口，忽然哗啦一下将门帘拉开。大门正对的方向是一片庞大的城市。数不清的金色圆顶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一直延伸到天边。“熟悉吧。听说你作为沙火的代表在麦加迪亚住了几年。怎么样，恨这座城市吗？”
席恩已经被吓得瘫软到地上，下意识地小鸡啄米般点着头。估计这时候奥玛·图塔说什么，他都会同意。
“恨就对了。恨就和我联手毁掉它，毁掉清源，毁掉该死的萨克利·伊登。到那个时候，伊西斯最有权势的人就只剩下我和你两个，而不是三个。你会变得更有权势。怎么样，要不要帮我？”
奥玛·图塔把手搭在席恩肩膀上，狠抓一把，指甲刺到席恩的肉里。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沙火王子这时候哼都不敢哼一声。
“只要你放我回去，你要我干什么都行。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给安斯拜亚写信，让他们派五万人来帮忙攻城。打下麦加迪亚，我就放你回去。我一向说话算话。”
奥玛·图塔会不会说话算话姑且不论。他的算盘打得还是很精明的。萨克利·伊登手中还有十多万人，要攻下麦加迪亚必然会付出二十万人以上的牺牲。如果这个损失全部由图塔部落来承担，那么战后图塔就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对付沙火和其他有野心的部落。因此他打算在攻城之初使用投靠他的中小部落的人马，把损失转嫁出去。但到目前为止，答应投靠的部落很多，真正派兵过来的却寥寥可数。总人数不到两万，远远不够撼动麦加迪亚。因此他盯上了沙火。让沙火和清源鹬蚌相争，他便可以渔翁得利。这么一想。席恩·卡利里绝对是兰斯洛特·波拿巴出走前留下的大礼。
席恩·卡利里顺从奥玛·图塔的意思给安斯拜亚写了一封信，要求安斯拜亚里不论是谁看到这封信，立即组织一支五万人的大军来麦加迪亚助战。
这封信被图塔使者快马加鞭送到安斯拜亚。信到达时，奥多·萨利姆已经摔远征军从贺坦德嘉悄然返回。他看过信后，气得将信揉成一团，但转念一想，又慌慌张张把新摊开，深怕弄破一点点，然后拿厚书把信压起来。来访的图塔使者受到不亚于王族的款待，吃喝玩乐一番之后又被赠与大量的钱财回去复命。
***
图塔大军围绕麦加迪亚修建堡垒的行动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清源人只是偶尔从城头射几只冷箭或是派小股骑兵出城骚扰，阻挠的力度并不大。几天之后，图塔人就已经在麦加迪亚的东面、北面、西面稳稳扎下阵脚。但在进一步封锁城南时，工程部队遭到清源人顽强阻击。
一支两万多人骑步混合部队在万骑长哈雷·杜伊的率领下从麦加迪亚城内突然杀出。依托城墙迅速展开阵型后，哈雷·杜伊亲率步兵从正面发起冲锋。麾下两位千骑士长率领骑兵包抄两翼。一举击溃了在南面城墙外修筑要塞的图塔军队。等奥玛·图塔调大军赶来助战时，清源军队已经缩回城墙脚下。哈雷·杜伊素以脾气火爆著称，但这一次他展示了自己智慧的一面，如此反反复复攻击图塔营地。愣是没让图塔人将堡垒修起来，还杀了他们不少人。奥玛·图塔对此狠是气恼，又无可奈何。但如果不能封锁城南，就不能彻底截断城内清源人的物质来源。围困麦加迪亚将变得毫无意义。
这个时候，奥玛·图塔麾下的一名将领提议分兵攻击清源的盟友。既然不能截断清源人的补给路线，干脆直接捣毁补给源头。这一招甚为凶狠。清源部落在伊西斯的盟友很多。虽然奥玛·图塔对火夜真相的篡改和宣传让很多部落改变了立场，但还是有几只部落坚定的支持萨克利·伊登。他们对清源族的支持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清源反败为胜的希望之所在。如果击溃了他们，萨克利·伊登也很难再指望什么了。
这几个部落中实力最强也最愿意出力的自然是被称为“清源的后盾”的安达曼部落。
奥玛·图塔对这个提议非常欣赏，但也有很深的顾虑。朱拜兰距离图塔大军尚有几天的路程，直接带大军前去会使得本就很长的补给线拉得更长，况且中间夹着个麦加迪亚，随时可能遭到清源和安达曼部落的前后夹击。倘若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攻占朱拜兰，则会使得围困麦加迪亚的兵力减少，容易被清源人反扑。考虑再三，奥玛·图塔决定派一支精锐骑兵闪击朱拜兰，不需要攻下城池，只需要把朱拜兰的外城搅他个天翻地覆即可。他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图塔部落最为精锐的黑骑队，却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正中了一个人的下怀。
早在图塔大军兵临麦加迪亚的前一天，雷扎伊·赛义德带领奔流骑士团和另外三支骑兵大队悄然出城，消失在沙漠中。他手中的这支骑兵部队是伊登王在保证麦加迪亚城防的前提下，勒紧裤腰带腾出来的一支机动部队。伊登王将这种宝贵的部队交给雷扎伊，却没有对他做明确的部署，只要求他尽量给予图塔人打击。由此足见他对这位年轻万骑长的信任。
雷扎伊率领部队游离在图塔人的巡逻范围之外寻找着战机。他本想劫掠图塔的运输队，但图塔人防卫很严，且沿途都设有据点，很难下手。本着没有战机就制造战机的思路，雷扎伊发挥他在高斯皇家骑士学院所学，充分判断图塔人的心理之后，决定给图塔人下个套。
1月16日深夜，乌代率领黑骑队离开图塔营地，远远绕过麦加迪亚直扑朱拜兰。他是在沙勒姆死后坐上黑骑队队长的位子的。相对于沙勒姆，乌代单打独斗的能力不足，但他驾驭大军的能力却强上很多。大河湾一战，正是他配合哈德拉克的沙蜥骑士一举冲垮了清源重骑兵的防线，使得战场形势逆转。自那之后，他便深得奥玛·图塔的赏识。乌代也很懂得知恩图报，此番接到任务后表现得极为卖力。17日一整夜，他率军奔袭三百多里。为了不暴露行踪，第二天天明之后他命令全军在一座大沙丘后休整，等到夜晚又跑了两百多里。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但却不知道雷扎伊一直在远远的盯着他。
第三天天刚亮，乌代刚打算让部队休息，就得到斥候报告说不远处有一支安达曼部落的运输队正在向麦加迪亚方向前进。这个地点距离麦加迪亚五百多里，距离朱拜兰尚有三百多里，真可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乌代果断决定先歼灭这支运输队，再袭击朱拜兰。他率领黑骑队爬上沙丘，借着沙丘的坡度旋风一样扫向沙丘下缓慢前行的安达曼运输队。这支安达曼运输队有一百多辆牛车。守卫却不到一千人。只有被鱼肉的份。但在黑骑队发起冲锋后，运输队里的人迅速将牛车首位相接构成两个嵌套在一起的环形防线。更绝的是，他们还把牛都闹惊了，让受惊的牛迎着黑骑队冲过来。牛群的冲锋打乱了黑骑队的阵形。等乌代冲到运输队跟前，车辆构筑的防线已经完成。运输队的人一个个端着长枪躲在防线后。一副啃不动的带刺乌龟壳模样。
小小一支运输队怎么反应如此迅速，还带着这么多长枪？要知道长枪并不是伊西斯人惯用的兵器，即使是正规部队也装备得很少。上当了，是圈套！
等乌代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雷扎伊·赛义德率领奔流骑士团和其他三支骑兵大队从四个方向的沙丘上冲下来。没有速度、没有阵型、四面被围，黑骑队的命运可想而知。整个战场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任黑骑队的骑士们身手再厉害也抵不过清源骑兵多人次的冲锋。乌代试图组织反击不成，率领亲卫队突围逃走。雷扎伊紧追不舍，砍死了乌代的战马。可惜乌代还是被另一名骑士救走了。
看着逃远了的乌代，雷扎伊只叹可惜。他本想全歼黑骑队，然后换上黑骑队的服装再上演一次奇袭。乌代的逃走让他只得打消了后面的念头。
乌代带着不到三十人逃回麦加迪亚城外的图塔军营。奥玛·图塔气得差一点把他就地正法。亏得图塔族长也算是个眼光长远的人。现在杀掉乌代只能打击军队士气，让萨克利·伊登偷着乐。等火气下去之后，他又给了乌代几千骑兵，让他戴罪立功。
黑骑队被歼灭无异议拔了图塔这条毒蛇的毒牙。不过整体局势依旧对奥玛·图塔有利。源源不断的食物和粮草和赶制的攻城武器正从富饶的月见草绿洲运到前线，其中包括兰斯洛特·波拿巴迎亲时带来的两万头牲口。支持图塔的其他中小部落也不断派来军队。很快他就能纠结出一支强大的攻城部队。麦加迪亚的城墙在他眼里一天天在变矮。
清源这边除了歼灭黑骑队之外，也不是没有其他好消息。不少始终坚定支持他们的盟友部落正通过朱拜兰向麦加迪亚运输补给物质和军队。掌握着伊西斯唯一一支海军的黑岩部落也派特使向伊登王表示忠诚。从星月湾到麦加迪亚路途遥远，黑岩部落的军队不方便从陆路过来。但他们封锁了港口，扣押了图塔部落从海外购买的弓箭、投枪等军用物质，并用舰队转运到破船湾登陆，再随部队一起运到麦加迪亚。
在围歼了黑骑队之后，雷扎伊率领的这支机动骑兵部队又和图塔的游骑兵有过几次交锋，不过双方投入兵力都不多，战果也不明显。纵观全局，这些小规模的战役都只是最终决战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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