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雾中的贺坦德嘉 二
新年的曙光并不能让过去一年笼罩在圣弗洛伊丁上空悲戚的浓雾彻底的烟消云散。加之光明军团的士兵大多来自帝都和其周边地区。皇帝在新年第一天派兵进入贺坦德嘉的消息更让本就不浓的喜庆气氛大打折扣。历来圣弗洛伊丁的新年庆典都长达三天，并且会有皇室出资赞助的大型花车游行活动。不过今年由于财务省最新推行的财政紧缩政策缩，庆典短为一天，花车游行的路线也缩短至历年的一半。
相比于参加游行，更多市民选择到光辉教会的神殿为远征他国的亲人祈祷。这可忙坏了已经升任神殿负责人的夏洛特·菲利丝。连葛里菲兹过来看她，她也只能匆匆和他聊了几句，就得赶着去做下一场祈祷仪式。
看着祭司小姐小跑着远去的娇小背影，王子殿下不由得苦笑。他原本以为风平浪静之后能和夏洛特像普通情侣那样热切的恋爱。然而，雷纳德皇帝要求他尽可能的多参与到军政要务中。从那之后各种会议和活动便一个接着一个，似乎永远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而夏洛特也对神殿事务亲力亲为，几乎不让自己休息。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相比以前反而更少了。
之前贵族圈子里风传雷纳德皇帝会在新年庆典上正式册立葛里菲兹为皇太子。虽然没有兑现，但葛里菲兹事实上已经是高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了，而且是年轻一代中唯一的继承人。贵族们争相对他巴结，也让他不胜其烦。从神殿回皇城的路上，他就被一位“碰巧经过”的军务部要员缠上，非塞给他一件东西，说能够帮助他成为继光明皇帝之后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
这位年近四十，长相精明的伯爵塞给葛里菲兹的是一卷手抄的文件。葛里菲兹见不是什么贵重的宝物就收了下来。打发走那位伯爵，他边走边看，居然是一份借帮贺坦德嘉抵御外敌之机，乘机侵占贺坦德嘉的计划。这份计划做得十分详尽，包括对当前局势和兵力分析、出兵路线的分析、各种可能出现情况的推演。一看就不是那位伯爵一个人能够做出来的。
果然，两天之后雷纳德皇帝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讨戴克斯特亲王传回来的最新军情。几位军部高官联名向皇帝提出，先通过一次大会战溃侵入贺坦德嘉腹地的沙火军队，再乘伊西斯深陷天灾和内战无力干预外事之机全盘占领贺坦德嘉。
日前将入侵计划塞给葛里菲兹的那位伯爵在人丛中一个劲向王子殿下使眼色，那意思是由他出面将详细的计划呈报给皇帝。
雷纳德皇帝是有名的文皇帝，一贯施行仁政。此前的内乱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听到这样的建议，他心生厌烦，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问坐在他左手边的云之领主。“赫伯老哥。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戴克斯特亲王率兵出征后，雷纳德皇帝力主欧瑞斯·赫伯公爵代维执掌军部事务，足见对他的信任。不过赫伯公爵自知自己是外人，行为处事都很内敛。不过这一次，他不得不冷着脸说，“就算没有伊西斯国内的支持，沙火入侵贺坦德嘉的军队也有二十万之众。以光明军团的实力，采取守势应该可以维持连丘一线的安全。若是主动出击，就算胜了也必然损失惨重，拿什么去侵占贺坦德嘉？”
“我们可以再派铁三角军团和南十字星军团过去。”
赫伯公爵狠狠一拍桌子。“那样只会徒增几十万孤儿**！”
“我同意赫伯公爵的意见。”葛里菲兹站了出来。“我国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痛的内战，国力大损。在南边，宿敌纳斯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去打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入侵贺坦德嘉只会让我们变得更虚弱。”
雷纳德皇帝很高兴葛里菲兹没有犯下急功近利的错误，进而问道，“撇开要不要占领贺坦德嘉不谈，我们这次出兵就是为了帮助它抵御入侵之敌。依皇儿之见，如果不与沙火交战，又怎么能将沙火人赶出去呢？”
“这…”葛里菲兹一时哑然。皇家骑士学院对于学员的培养重点在于武技和基本的战术理论。纵然是高级班的课程也不可能让没有统帅经验的年轻人对全局战略驾轻就熟的。雷纳德皇帝的问题不但难，而且责任重大。“儿臣也说不上来。不过儿臣觉得应该赋予戴克斯特亲王更多的决策权。伯父他对前线的情况了解得更清楚，相信他能够处理得好。”
“公爵你看呢？”
赫伯公爵笑了笑。“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想要统筹全局，就要学会相信和善用那些有能力又具有忠诚心的人。王子殿下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了啊。”
雷纳德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下诏赋予戴克斯特亲王在用兵上的绝对决策权。
***
光明军团日夜兼程于1月3日夜晚在新起的大雾中进驻连丘防线。这时候，雷纳德皇帝的诏书才刚刚发出。但战争和历史却都不会因此而停滞不前。
一个多月前的十一月三十日，沙火指挥官奥多·萨利姆一次性投入四支骑兵大队，拉网式地对渗透进占领区的贺坦德嘉斥候进行清剿。几乎是一夜之间，此前潜伏在沙火占领区的贺坦德嘉斥候被杀戮殆尽。多古拉侯爵派之后多次派斥候出城，都没能冲破沙火人的封锁。几经较量，贺坦德嘉第一军团的斥候部队几乎被耗尽。贺坦德嘉军方犹如被夺去了眼睛一般，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对沙火人的动向一无所知。奥多·萨利姆突然之间如此之大的封锁力度，只能说明他正在酝酿更大的动作。加之贺坦德嘉军队历时长达八个月的战争，早已疲惫不堪。这便是罗格二世急着请光明军团入境作战的原因。
光明军团到达连丘防线的当晚，戴克斯特亲王即着手安排与贺坦德嘉第一军团换防。同时从全军挑选最有经验的一百名游骑兵，在夜雾的掩护下出城打探情况。
鉴于沙火人的封锁力度，戴克斯特亲王已经有了要经受巨大牺牲的心理准备。不过不久之后便有相当出人意料的消息传回来。连丘防线往外五十里的山林中，没有遇到哪怕一个沙火士兵。一名游骑兵冒死进入距离连丘城最近的沙火要塞，也没有发现一兵一卒。
更深入的调查证实，沙火人在占领区修建的七座要塞全都是空城。二十万沙火远征军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居然悄然撤出了贺坦德嘉！
如此一来，光明军团便成为了贺坦德嘉境内唯一的外国军队。没有了入侵者，友军也就不再受欢迎。
此后几天，多古拉侯爵天天都会造访戴克斯特亲王不下两次，虽然没有明说，但少不了拐弯抹角的试探亲王打算何时率军返回高斯。负责警戒的军官也报告说，贺坦德嘉人悄悄加强了对营地的监视。除此之外，戴克斯特亲王还收到了一份让他十分意外的新年礼物。一位参将向他提交了一份侵占贺坦德嘉的详细计划。这份计划和日前葛里菲兹收到的那份计划一摸一样，并且带有高斯军部的印章。戴克斯特亲王一时间无法判断这到底是雷纳德皇帝的意思，还军部某一派势力的阴谋。
贺坦德嘉王国总兵力12万人，包括一万人的皇城卫队，3万人的南方军，4万人的北方军和4万人的中央军。中央军、南方军、北方军又称为第一、第二、第三军团。其中第三军团雷打不动地用于防备北方的艾尔迈仙王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调离驻地。第一、第二军团经历和沙火的战争，人员消耗巨大且疲惫不堪，根本不具备和光明军团一战的实力。况且和沙火远征军不同的是，如今光明军团占据着连丘防线，贺坦德嘉连最后的地利优势也变得荡然无存。只要沿着纵贯贺坦德嘉的中部山脉向北方挺进，戴克斯特亲王自信自己不出一个月便可以登临仙伦努的城头。只不过亲王殿下虽然好武，但不好战，更没有侵占它国之心。
“卡顿，传令全军原地待命。从即日起采取双岗哨警戒。不过不要驱逐贺坦德家嘉的伺候。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吧。我们安心休整，等待正式的命令。”
雷纳德皇帝的诏书由于某些目的性显而易见的人为因素，直到1月17日才送到戴克斯特亲王手中。接到诏书，戴克斯特亲王立召集军中千人长以上将领，下令大军即刻返回高斯。
“大人，诏书是半个月前下发的。您不看是不是应该给陛下再写封信，问个清楚？”卡顿子爵颇有疑虑。
“不用！”戴克斯特亲王果决地扯碎了平摊在桌面上的贺坦德家地图。“我那个弟弟能够坐拥高斯广袤的版图已经够满足的了。对贺坦德家这种片穷山恶水，恐怕没什么兴趣。”
在卡顿子爵的记忆里，这恐怕是戴克斯特亲王第一次以雷纳德皇帝哥哥的身份自居。在场众将均深感惶恐，不再多言。光明军团随即踏上归途。
戴克斯特亲王率领光明军团从1月1日进入贺坦德嘉到1月22离境，历时22天。在此期间，奥多·萨利姆统领的沙火远征军已经悄然回到了安斯拜亚。
卡利里王早在火夜当天上午的元老院会议上就预感到奥玛·图塔正在酝酿大阴谋。于是中午在城墙上等待观看哈蒙·贝勒斯处死时，他让手下人将一封密令发往奥多·萨利姆处，要求奥多·萨利姆率军返回国内。
奥多·萨利姆随后策划的这场大撤退被后世的军事家们奉为经典。以当时的情况，如果沙火大张旗鼓的撤退，苦大仇深的贺坦德嘉很可能发复性的反攻入伊西斯境内。为了避免内战的同时受到外侵，奥多·萨利姆先率大军压到连丘防线前，造成即将大举进攻的假象，迫使贺坦德嘉请高斯军队入境协防。这样一来，当他撤退时，贺坦德嘉也要为如何请走高斯人而烦恼了，哪里还顾得上他。
奥多·萨利姆在撤退途中的表现也颇受后世军事家称道。沙火大军一过国境线，他立即派出骑兵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占领风栖堡和沙息堡，控制住了商路。沿途不幸与沙火大军遭遇的人，起初是被随军囚禁，到后来干脆招呼都不打直接射杀。直到大军抵达安斯拜亚，清源和图塔两部落还都对此情况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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