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题名为“爱”的舞台剧 七

　　格林希尔没有料到麦伦·格雷罗能够支撑过迷药的效果。而她的一连串挑衅的行为已经将这个站在武技和法术顶峰的男子彻底激怒了。格林希尔从“太阳之子”犀利的目光中读到了血腥的念头，她毫不畏惧地抽出“北极星”。葛里菲兹和尼尔也都已经做好了和“太阳之子”拼死一战的准备，可休伯利安却迎着麦伦·格雷罗走了上去。

　　“冲我来，格雷罗！这一次我要堂堂正正挑战你！”

　　“休儿，你疯了！你一个人不行的！”银发少女惊呼道。休伯利安没有回头，“你呀，对喜欢的人有点信心好不好？”来自亚麻色头发少年的难得的一句调皮话。

　　“谁喜欢…喂，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啊！”格林希尔以前觉得自己的这位意中人除了长得平凡了一点，什么都好。可最近这段时间她越来越发现休伯利安要是真的倔强起来，堪比她的母亲罗莎琳德·赫伯！那是一种任谁都拦不住的执着念头。

　　“我和他在克莱茵未完的战斗，终究要有个了解！”

　　“臭休！你给我记住，要是敢比我先死，我，我永远都不原谅你！”眼泪，银发少女最后的武器，一点一滴都是出自真心。亚麻色头发的少年陡然一怔，随即在嘴角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我也是！”

　　“交待完了吧！”麦伦·格雷罗看不惯休伯利安和格林希尔之间的婆婆妈妈，微微扬起下颚道，“虽然你与吾地位相差甚远，但你的勇气为了你赢得了向吾单独挑战的机会！”

　　休伯利安平静地点点头，“这次我会赢！”

　　不再多言，麦伦?格雷罗和休伯利安不约而同地冲向对方，似乎都在心底渴望着与对方的交手。麦伦?格雷罗是因为自己明明强过休伯利安很多，但从没有将他彻底击溃过，对于眼前这个不自量力的少年，心里一直很恼火。休伯利安则完全是赌上了自己的高傲，黑礁顶峰的那一战他虽然活了下来，却害死了“飞雪”，不亲手讨回这笔帐，他会窝火一辈子！

　　既然彼此间夙愿颇深，一交手便不留余地。麦伦?格雷罗手中之剑直刺休伯利安眉心，“黑翼天使”在空中拖出一道纯黑如丝的轨迹，仿佛把整个世界都割裂。这一剑如闪电般犀利。麦伦似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按道理来说，全力出剑的情况下必然会短暂地失去对方向的控制。休伯利安正是算准了这一点，不退反进，微微一欠身，意图从肩头让过刺来的利剑，再顺势切如麦伦的近身。只有近身战才能发挥短柄战斧的长处。

　　可麦伦不愧是用剑的绝世奇才。高速出剑的情况下，手腕居然诡异的一抖，剑尖便微微偏向，依旧对准休伯利安的眉心。休伯利安只觉地眼前的黑点暴涨为笼罩世界的黑暗，光线都被那迎面而来的漆黑长剑吸收了进去，而接下来将要被吸进去的便是他的生命。没有犹豫，他全力向侧下一扑，避开剑风之余，手中的战斧顺势划向麦伦的腰部。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就伤不到“太阳之子”。麦伦以右脚为轴，半转身闪过斧刃，左脚顺起抽向休伯利安的后背。休伯利安堪堪躲过，却步伐不稳，栽倒在地。第一个照面，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完全落于下风。

　　“没长进！不！变弱了！”麦伦?格雷罗没有追身而上，反而持剑站在原地看着休伯利安从地上爬起来。他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休伯利安起身摆开架势，正欲再战。右肩突然喷出一股鲜血。整个人也随之踉跄了一下。刚刚那一跃，他虽然避开了有形的剑，却被“黑翼天使”带起的气刃割伤。

　　见休伯利安受伤，格林希尔的心猛然一颤，挥剑要去帮忙。葛里菲兹忙将激动的少女按住，冷静的分析道，“还不到时候！”

　　“不到时候？再打下去，他会被杀死的！”格林希尔心里清楚得很，休伯利安执着于和麦伦·格雷罗单打独斗，是因为心中对“飞雪”有愧疚。平心而论，他的武技还比不上麦伦?格雷罗，更何况“太阳之子”手上拿着的是号称可以割裂世上一切东西的魔器“黑翼天使”，而他用的却是一对不称手的双刃战斧，根本就使不出拿手的抛刀技。他凭什么赢？！

　　强行挣开大力士的手，忧心匆匆的少女奔向那个让她爱得殚精竭虑的少年。休伯利安却撑开的五指犹如一道无形的墙将她拒绝！

　　愣在原地！银发少女看到低垂的亚麻色头发下，那只清澈的眼睛已是锐利无比。她无法在靠近，纵然近靠近会让她安心，却会伤了少年的自尊心。她不太相信神明，却一直相信他的誓言。他会赢！就算是违背了常理，神啊，请让他赢吧！

　　微弱的气息，踉跄的步伐，负伤的少年缓步走向不可一世的“太阳之子”。麦伦·格雷罗依旧持剑傲立！他鄙视眼前少年的不理智，而下一剑就用来教会他对强者应有的尊重。

　　突然启动，率先出手的居然是眼看要跌倒的休伯利安！他向前倾身，高速突进，身后拉出一串虚影。

　　麦伦·格雷罗没有料到不自量力的少年还能冲刺出这样的速度，可是这又如何呢？轻蔑一笑，他前跨一步，摆剑横斩！结束了!

　　正如全力出剑时难以改变出剑的轨迹，全力冲刺时更加难以控制身体。休伯利安展现出的速度之快就连“太阳之子”也感到惊讶。但很快，麦伦就反映过来这是少年的搏命一击。太可惜了，如果休伯利安再走近几步，突然发力后或许有得手的可能。可在这个距离上，麦伦·格雷罗依旧有从容出手的时间。只用一个简洁的横斩，麦伦已经算准全力突袭的休伯利安会收不住脚，自己撞到剑锋上。他一面在心里得意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年被“黑翼天使”斩成两节，一面想着如何让这一切更像是休伯利安逼出来的结果，而减少葛里菲兹对他的恨意。

　　跨步，出剑，漆黑的长剑在“太阳之子”的身前扫出一个扇面，休伯利安扭曲着向后倒去。随之传来的是葛里菲兹等人的惊呼。由于“黑翼天使”太过锋利，切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到阻力，麦伦·格雷罗真的以为自己得手了，可是导向后方的休伯利安突然弹了回来，手中的双斧分别从左右顺劈向麦伦的咽喉和胸口。好在麦伦反映快，向后闪躲。休伯利安乘机抽身而上，两柄战斧被舞得如狂风骤雨，逼得“太阳之子”连躲带退，好不狼狈。

　　其实以麦伦·格雷罗的实力，就算休伯利安占的先机，他也不至于如此。可他太过惊讶于少年刚才的表现。那一伎横斩，他势在必得。换作他自己，冲得像休伯利安那么猛，也会收不住脚。

　　可休伯利安那一刻的表现可谓惊世骇俗，急停加后仰，动作虽简单却反映出强悍的身体控制能力，堪堪避开了必杀一剑，便不失时机地切入麦伦的近身，将打斗导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恍然间，麦伦·格雷罗想起来身体强悍的不死常人的伊西斯弯刀战士阿里!以降底层次为代价施展神启法术，虽然让“太阳之子”捡回一条性命，但从石岐之海顶峰坠落下来的经历是永远不愿再回首的一瞬。几次在梦中拥抱塞西莉亚的时候，突然跌入犬牙交错、深不见底的峡谷，然后汗涔涔的惊醒，那便是阿里在他心底刻下的恐惧。而休伯利安搏命一击的惊艳表现又使得麦伦把对阿里的恐惧现在又转嫁到他身上。麦伦此时些缩手缩脚的，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准，更似乎忘记了手中拿着的是一柄可以斩断一切的魔剑。

　　平手！不，是休伯利安占了上风！连葛里菲兹、格林希尔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银发少女眼眸中闪耀着惊喜的泪水。王子殿下却看得出不是休伯利安变强了，而是麦伦不太正常。抓紧啊，趁势一举拿下他！

　　葛里菲兹看得着急，休伯利安却心如止水，一招接着一招的越来越流畅。纵使手中不是心爱的弯刀，但他还是自身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这一刻更是开启了瓦尔哈拉之域，对麦伦的每个动作都了如指掌，不是太恐惧对方手中的“黑翼天使”了。

　　“太阳之子”毕竟是“太阳之子”，年纪不大，战斗经验已绝非初出茅庐的休伯利安能比。虽然一时间被亚麻色头发的少年逼得乱了方寸，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那是一个契机，一个喘息的瞬间。只要能短暂摆脱休伯利安的纠缠，他就可以调整回自己的节奏。他一边抵挡休伯利安愈发犀利的攻势，一边用眼角余光找寻着他所需要的契机，忽然间就瞟到了身后摆着烛台的木架。

　　连续挥剑，“黑翼天使”的残影在胸前织出一张网。这种密集而又盲目的攻击并不是麦伦·格雷罗的风格，也伤不到处于瓦尔哈拉之域中的休伯利安。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早有预判，一个急转身贴着剑影抹到麦伦的身侧。可就是这一瞬间的空隙，麦伦轻盈地跳起，背越过身后的木架。休伯利安当然不会放任麦伦轻易地拉开距离，紧接着也跳了过去。麦伦空翻落地后，仓惶后退了好几步才再次摆开架势。奇怪的是休伯利安站稳后却僵在原地没有跟近。

　　刀光剑影之间，一刹那的沉默！格林希尔、葛里菲兹、夏洛特包括麦伦·格雷罗都在关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忧虑与期待各有不同。

　　“哗啦！”休伯利安身后的蜡烛齐刷刷断了一片。少年的两个大腿经跟着喷出鲜血。麦伦的招数得逞了。他之所以背身越过烛台，不是因为这个姿势很潇洒，而是翻腾的那一下用身体做遮挡，挥出一剑。这一剑依旧没有砍倒休伯利安，但锋利的气刃切断了蜡烛以及正好跳在空中的休伯利安的腿。

　　“黑翼天使”的剑刃锋利无比，被其所伤的人往往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感觉得到痛楚。可凭借瓦尔哈拉之域的所带来的超越寻常的感知力，休伯利安已经知道自己受伤了，只是不确定到底伤有多深。因此他落地后不敢再乱动，直到腿上的伤口裂开，格林希尔他们都为吓得面无血色时，他自己倒是放心了下来。只是伤在了皮肉，伤口没有想象得深，还可以一战。更让他高兴的是，麦伦·格雷罗主动跳进了一个对他有利的区域。胜负就在下一刻！

　　下一刻，麦伦·格雷罗挥剑冲了过来。来势之猛，招式之凶，表明他也有意用这一招赢得战斗。麦伦·格雷罗何止是想赢得战斗，他已经下决心将休伯利安斩杀在这炎阳之殿里。虽然现在亚麻色头发的少年还不及他，但少年那强悍的身体控制能力和超长的感知能力都显示出他无与伦比的天赋。麦伦·格雷罗已经站在武技的高点，想要再有所突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反观休伯利安正处在一个强烈的上升时期，再过五年，或许更短的时间，他的武技修为很可能追上并超越麦伦·格雷罗。这是“太阳之子”所不能接受的，因为他已经答应过塞西莉亚要成为世间最强的人。

　　麦伦·格雷罗打定主意趁休伯利安还为成气，抢先将之扼杀以免后患。浓烈的杀意侵淫大脑，他飞速杀向休伯利安，手中之剑快速的虚晃，爆出大量残像。葛里菲兹有心想帮忙，无奈离得较远，来不及了。他相信以麦伦的实力，每个个残像都是有攻击力的。那铺天盖地的黑锋利剑刃已不是休伯利安所能抵挡。

　　“躲！躲开啊！”

　　“跑啊！”

　　几乎同时，葛里菲兹和格林希尔大声疾呼，提示休伯利安要闪避。夏洛特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可是休伯利安躲不过了，他的腿受了伤，跑不起先前那种让人惊异的速度。无奈之下，少年纵身向后一跃，在空中将战斧掷出向高速度杀到的麦伦·格雷罗，随后又不知从背后摸出了什么扔了出去，奢望依次抵挡“太阳之子”的必杀一剑。但在麦伦·格雷罗看来，休伯利安的垂死挣扎太无力了。迎面飞来的两柄战斧瞬间便“黑翼天使”搅成细小的残片。而紧接着飞过来的是什么，麦伦·格雷罗根本就没有去看，因为休伯利安扔偏了方向。“太阳之子”的目光死死盯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再有两步，这个多次冒犯他的青涩小子就要为他的冲动和无礼付出生命的代价。

　　笑！那是杀戮带来的快感。麦伦·格雷罗渴望着两步之遥，休伯利安的血！突然！他却全身一振，定在原地，那一抹得意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高速冲刺中急停下了，他的内脏也承受不起，嘴角渗出鲜血，可痛苦却喊不出来。他不能动了，甚至发不出声音！

　　休伯利安早已料到这一点，神情平静地站在极度痛苦又极度不甘心的麦伦·格雷罗面前，向不可一世的“太阳之子”宣告着他才是这场激烈战斗中的胜利者。可麦伦·格雷罗现在还是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为什么最后时刻会被定住？是魔法吗？不是！是被休伯利安最后掷出的，被麦伦·格雷罗放过了的东西。那是暗影双刃！

　　约修亚从塔得那里缴获了暗影双刃，但因为不习惯用短小的兵刃，转手就送给了擅长用双刀的休伯利安。比起麦伦·格雷罗手中的黑翼天使，暗影双刃并不能算作一件厉害的兵器，因为它虽然能够被赋予了强大的定影效果，但使用起来却非常受环境的约束。就好比在打斗的一开始，麦伦·格雷罗站在两排蜡烛的中间，根本没有影子，休伯利安也就无从下手。麦伦自己跳到木架另一侧后，情况就变成了两排蜡烛都在他的同一边，于是他的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纵使他在高速移动，休伯利安还是能够轻易射中他的影子，将他成功定住。麦伦·格雷罗使用魔器黑翼天使在前，休伯利安使用暗影双刃在后，在武器方面是算是持平。因此亚麻色头发的少年赢得堂堂正正！

　　走到“太阳之子”面前，休伯利安挥手打掉了他手中的魔剑，然后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这一拳，是为了飞雪!”

　　被定住不能动的麦伦·格雷罗即使是生吃了一记重拳，也还是保持着冲刺的姿势站在原地，口中溢出大量的鲜血。格林希尔见最终是休伯利安赢了，飞奔过来将受伤了少年扶着住。小小鬼灵精这时却千言万语在喜极而泣中只剩下，“吓死我了，以后别任性了！”

　　休伯利安尴尬地对银发少女笑了笑，继而转向夏洛特，“快开始吧！要抓紧时间。”

　　经他这么一说，月之女祭司夏洛特·菲利丝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到炎阳之殿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不能让好友们有鲜血争来的机会白费。双手后在胸口，“月之恩宠”极力让自己平静下心绪，开始了吟唱。也许是因为心中还有忐忑，也许是还没完全准备好去面对光辉教会的黑暗面，她的吟唱有些颤抖，但在经历过激战才来到这里的休伯利安等人听了依旧是那么圣洁悠扬。他们坚信夏洛特能够成功。

　　“月之恩宠”的吟唱夏洛特充盈着炎阳之殿的主厅。她双手缓缓托起。第一次，明月在太阳神的主神殿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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