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那一刻的心意 四
约修亚载着露西维亚一路狂奔向圣伊莎蓓蒂的城南。他不回帝国领事馆一是怕在路上遭遇光辉骑士和教廷卫队，二是因为夏洛特的月之力并不能治疗露西维亚的伤势，反倒会给她带来伤害。相反，在圣伊莎蓓蒂城南，神圣之力要稍稍弱一点，藏身于水车房的这几日里露西维亚的气色都很好。约修亚觉得把露西维亚带到那里，能让女孩恢复得快一些。
靠在黑发少年怀中，露西维亚依旧昏迷不醒。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和轻轻的呢喃都让约修亚心急万分。“凌风，别走，凌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约修亚听不清露西维亚在说些什么，隐约觉得女孩是在唤着某人的名字。他轻轻抚过露西维亚惨白的脸庞，却不忍心将幻灵骑士小姐叫醒，只能双脚用力一夹马肚子，狠狠抽了一下马鞭，让战马跑得更快些。高斯帝国皇家骑士团的战马那也是百里挑一的极品，领会到骑士的意图后便不遗余力地开始加速，载着两个人的情况下依旧将紧跟在其后的罗威尔的坐骑渐渐甩开。跑到圣伊莎蓓蒂城南的河滩时，罗威尔已经看不到约修亚的踪影了，但残留在沙地上的马蹄印清晰地指明了约修亚逃走的方向。
哼！邋遢鬼，你跑不出老子的手掌心！一抖缰绳，罗威尔顺着马蹄印追上去。大约跑了两里地，他看到一座修就在小河边的破旧水车房。水车房旁边的小河滩上，约修亚的战马正悠闲地吃着青草。黑发少年闭眼坐在水车房门前的台阶上，两腿间横着没出鞘的骑士长剑。
“怎么，跑不动了！”罗威尔跳下战马，抽出长剑“笙”向约修亚走去。黑发少年站起身，缓缓睁开眼。夜黑的瞳孔中射出冰若寒冰的目光。“到此为止了，你的种种恶行还有低劣的生命！”
“哈哈哈哈哈……”罗威尔笑得前仰后合，“这么说你是想要杀我啰！手下败将！”
约修亚什么都没有再说，抽出“天魔火劫”顺在身侧。这只经过两代火焰精灵王加持过的魔法长剑似乎读懂了主人的心事，“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那熊熊的火光将圣伊莎蓓蒂的半边天空都映成了绯色。
“魔法剑！”罗威尔心头一颤，停下脚步不再向前，紧盯约修亚的目光似乎有些动摇。“你这小杂种凭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剑！”
约修亚依旧不回答。他正极力的压制着“天魔火劫”的力量，生怕着冲天的火焰会引来光辉教会的祭司们。他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好顾及的，就是怕赶来的祭司们加害在水车房中安睡的露西维亚。在约修亚的意念下，“天魔火劫”所发出的火焰渐渐变小，剑身也暗淡下去。
“好剑!真是把好剑。”经过最初的惊诧后，“小野狼”的目光又变得兴奋起来，“没关系，没关系。它马上就是我的了。”说话间，罗威尔又将腰间的长剑“箫”也抽了出来。由于某些原因，他很少同时使用“笙箫”长剑，不过每次两柄剑同时出鞘后都没有让他失望过，虽然代价也是巨大的。
“箫”和“笙”的造型不一样，不是圆筒状，而是细长的三棱柱型，剑身上面也有很多的镂空花式，再配上灰黑的光泽，看上去极富神秘。
约修亚看着罗威尔手中原本属于自己家族的东方宝器，记忆深处母亲那模糊的影子又一次漂过眼前。妈妈，我现在就为您拿回来！
脚尖发力，约修亚极速突入罗威尔的近身。不等罗威尔挥剑来封，他一个急停，转向罗威尔的左侧。罗威尔并没有被约修亚迅捷的身法吓倒，从容出剑，却砍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裂开的嘴角是自信的微笑还是对约修亚的鄙夷？
“当~当~当~~~~~”，三柄剑交错在一起。罗威尔没有看错，出现绕向他左侧的自是约修亚用身份制造出来的幻象，而真正的约修亚已经闪到了右侧。“笙箫”不是普通长剑，“天魔火劫”的火焰还不至于将其融化。罗威尔这一下挡得实在，他很喜欢听“笙箫”长剑传开的那种振颤的耳目之音。“真无聊！曲名：交错双重奏！”
本以为约修亚会像前一次那样被“笙箫”高音振得全身乏力、心肺受损，罗威尔还在为赢得太轻松而感到无趣。谁知道约修亚突然发力将他推开，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去死！”
约修亚这一脚可是下足了力量。罗威尔连滚带爬，好容易才重新站起来，嘴角渗出黑红色的淤血。“操他妈的。打在魔法剑就失灵了吗。真他妈不中用。”
“天魔火劫”与“笙箫”一个是顶级魔法长剑，一个是附带有神秘属性的东方宝具。两者相遇，“天魔火劫”屏蔽了“笙箫”的高频振颤，“笙箫”也不畏惧“天魔火劫”的烈焰攻击，一同归于平凡。约修亚和罗威尔经过初次的交锋，摸清对方的底细后，便毫无估计地各自拿出真本事，厮杀在一处。
约修亚双手持剑，一改以往细腻精巧的剑路，打得大开大合，凶猛异常。四位高级祭司的死、露西维亚为他所受到的伤害都化作他心中的愤恨，并发出无穷的力量，只打得罗威尔连连后退，疲于招架。“天魔火劫”是从高斯帝国第二代制式长剑尤里西斯蜕变而来，保持了双手剑的外观，本身的重量虽已减轻了很多，但在魔法效果的作用下，挥击时反倒能产生更大的冲击力。约修亚选者粗犷式的剑招，将“天魔火劫”的这种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天魔火劫”的重量减轻后，约修亚即使每一件都拼尽全力也不不是非常耗费体力。他现在所想的便是从正面击溃罗威尔。
不过罗威尔毕竟是常年混迹于佣兵界和杀手界的血腥杀手，数不清的生死搏杀所赋予他的实战经验不是约修亚这个刚刚从骑士学校毕业的青涩少年可以比拟的。虽然处于劣势，他却能坚持自身的打法和节奏，真真假假的反击也让约修亚吃了不少苦头。“天魔火劫”虽然能屏蔽“笙箫”的高频振颤，但如果让“笙箫”直接打中身体，约修亚还是会受到高频振颤的伤害。因此黑发少年在猛攻之余也不得不留有余力，防范罗威尔的反击。
小溪边的河滩上，约修亚和罗威尔越打越快，越打越猛，却谁都不能取胜于对手。两人之间的战斗成了一场比拼体力和意志的消耗战。约修亚在初始的冲动过后，渐渐放平心态。他有时也会同时使用双剑，并且对于双剑的运用造诣不低。他看得出罗威尔并不是经常同时使用“笙箫”长剑，左手和右手的配合上有着明显的不同步。他抓住“小野狼”的这个弱点，猛攻其左手。罗威尔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措手不及。他虽然极力避免被“天魔火劫”直接砍中，却在后背和左肩上接连吃了约修亚的两技重脚，眼看就要败了。约修亚豪不放松地继续猛攻，罗威尔见势不妙虚晃一剑，逃离了十数步。
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上，已经受伤到吐血的“小野狼”却突然面露出狰狞，脸上的伤疤也因此扭曲到恶心。“是你自找的。”他突然用“箫”长剑拍了自己的后背一下，脸上立刻显出痛苦的神色。不等约修亚弄明白是怎么会事情，他又将“笙”与“箫”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尖想。约修亚只觉得天旋地转，视线模糊。
“曲名：空之啸叫！”
***
小树林中，休伯利安和丽贝卡的战斗还在继续。“荆棘玫瑰”在得知休伯利安是格瑞丝·克莱顿的儿子后，疯子一样向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发动猛攻。荆棘长鞭在她手中好似一条鲜活的巨蟒，抽击、缠绕、盘旋、绞杀，无所不用其极。一通发泄下来，绿荫丛丛的小树林被她抽打得只剩残枝败叶，可她的怒火却并没有减少半分。
扔掉了战斧，只拿着一只马鞭的休伯利安毫不退缩。他把速度上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以迅捷的身法穿梭在荆棘鞭编织的罗网之中，屡屡攻入丽贝卡的近身。丽贝卡的徒手格斗术极为阴柔。面对休伯利安刚猛的拳脚，她那纤细的手臂和修长的退好似无骨一般缠绕上去，即使硬吃下休伯利安的攻击，也要把少年死死缠住，再施以危险地盘杀之术，欲置休伯利安于死地。
休伯利安对丽贝卡的盘算心知肚明，见她的手脚缠上来，便立刻后撤，从不过多纠缠。两人都在以极高的速度移动身位、施展拳脚，对体力的消耗特别大。由其是休伯利安，既要躲避密如蛛网的藤鞭，还要设法冲入丽贝卡的近身展开攻势，几次三番下来，速度渐渐变慢了。
丽贝卡很快便注意到这一变化。她故意在藤鞭构成罗网上张开一个缺口，放休伯利安攻到她面前。休伯利安果然上当，冲到丽贝卡面前后，起左脚勾向丽贝卡的脖子根。丽贝卡向后一退，躲开了休伯利安这一脚。休伯利安想起右脚做连环踢，丽贝卡却抢先一步靠了上来。她的左胳膊水蛇一样缠住了休伯利安的右手，右腿再一次盘到休伯利安的腰上。将脸贴近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经济玫瑰”气吐如兰地娇道，“奴家身子软吗？盘杀！”
丽贝卡的右手一挥长鞭。荆棘鞭又一次呈漩涡状绕了上来。眼见荆棘鞭即将把休伯利安缠紧。丽贝卡和第一次一样，向后一仰，让自己离开休伯利安的上半身。可荆棘鞭却在快要接触到少年的身体时突然失去生命一样，掉落下来。
“不可能!”丽贝卡一撅嘴，加力抖动长鞭，可这一次荆棘鞭只是动了一下就又瘫软下来。
“不用试了。看这里！”休伯利安抬起自己的左手，他手中的马鞭居然缠住了荆棘鞭的最前端。“鞭之所以不是一件常规的兵器，除了因为很难练，还因为它的优缺点都太明显了。用长鞭对付短刀、战斧一类的短小生硬兵器的确能够占到很大的优势；对付长剑长枪则要看使用者的水准。用得好能让对手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可是用鞭子最怕被对手抓住鞭子的另一头。他只要反向施以差不多的力道，任你鞭术再好也施展不出来。”
“你这小子！”丽贝卡情急之下，扔掉荆棘鞭，去拔腰间的短剑。可是休伯利安乘此机会将荆棘鞭套在了丽贝卡的脖子上，同时右手发力挣开了丽贝卡的左手。“荆棘玫瑰”眨眼功夫就被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用她自己的成名武器绑了个结结实实。
“你是不想不通我为什么可以缠住你鞭子的顶端。”制服了丽贝卡，休伯利安长叹一口气。刚才减缓速度并不是他刻意装出来的。他确实太累了。“你的所有鞭术虽然相较于赛尔达帝国宫廷女子卫队的护身鞭法有了很大改进，可是基本的出鞭路径却还是一样的。妈妈也曾教我用过这套鞭术，虽然我没怎么下功夫，但最基本的几个招式还是看得破出来的。就在你为了故意露出破绽，稍稍松劲的那一下我就已经得手了。”
“不要再说了。”丽贝卡娇喝道，“奴家认输就是了。你要怎么样都由你。从前面来还是从后面都行。要奴家主动服侍你的话，你可以放心地把鞭子解开。奴家保证让你飘飘欲仙……”
“啪！”的一声，休伯利安重重打了丽贝卡一巴掌。“我妈妈当年教你们这套她自创的鞭术，就是想要你们这些女孩子免于男人的欺负，也可以用比较和缓的方式保护皇室内眷的安全。可你看看现在的，像个什么样！让她知道了，她会很难过的。”
“她知道个屁！”丽贝卡收起娇媚的表情，怒骂出来。“她嫁入高斯的豪门贵主家里享福，哪里知道我的苦处。乌苏拉·奥威尔(Ursula·Orwell)篡位那一年我才八岁(注11)，刚刚被父亲大人送入宫廷女子卫队的当了一年预备生。皇宫被攻破时，我的父亲，当时的辅政大臣戴斯蒙德·维兰纽瓦（Desmond·Villanueva）带来我们一干还没成年的孩子逃了出来。他后来组织抵抗运动，我也参与其中。可是我们行踪败露，被黑翼骑士劫住了去路。父亲大人就死在我的眼前！而在后来的流亡生涯中，伙伴们也相继死去。我最后不得不出卖肉体求生。可是格瑞丝·克莱顿呢？她身为赛尔达帝国宫廷女子卫队队长，居然抛弃国家一走了之，嫁入豪门！她算什么？算什么？”靠在休伯利安肩上，丽贝卡呜呜地哭了起来。
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妈妈她没有逃。她护着一件公主交给她的宝物逃出皇宫，一路上被黑翼骑士追杀，身受重伤。被我父亲救下后，她也一直想要回国复仇。可等她伤愈时，乌苏拉·奥威尔已经肃清了反对势力。她一个人又能做什么了。她没有嫁入高斯豪门。我的父亲是偏远乡村的一个农民。我们一家的生活平淡而快乐。只是妈妈她常常会望着故国的方向哭泣。”
松开“荆棘玫瑰”身上的藤鞭，休伯利安将她推离自己，又把鞭子扔还给她。“你走吧，你现在也只不过二十六七，还有机会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要再卷入腥风血雨中了！”
丽贝卡捡起荆棘鞭，凝视了休伯利安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小哥，求你一件事！我的事情千万别跟队长她说。我，一直憧憬着她，那个温柔的坚强的她，直到现在，还是。”
***
注11：这一段看不懂的朋友请回顾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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