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憋足的魔法师 二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库克行省的首府索斯比展现出她与众不同的魅惑。除了酒坊和剧院，这里的夜生活还有高斯帝国明令禁止的两样东西，那就是赌场和妓馆。其实赌徒和娼妓在高斯帝国的各地都是存在的，可只有在索斯比，他们才敢把事业做得如此之大，如此之明目张胆。
这两个见不得光的行业落户索斯比其实也是几经周折。起初是某一年贺坦德嘉内乱，大量逃到库克行省的贺坦德嘉难民带来了这些恶习。当地的官员屡次清剿，却因为难民的流动性大，不能根除。后来他们发现赌场和妓馆为没有任何特色产业的库克行省带来了大量的游客，于是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这两种恶习形成了产业，在索斯比越做越大，直自发展到现今的红火局面。当然，帝国对于索斯比的赌博业和性产业也是有底线的。赌场和妓馆在白天必须大门紧闭，只有等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才能敞开大门做生意。由于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这里的赌场和妓馆都没有招牌，但是门道熟的客人却能够轻易辨认。赌场的门前挂绿色灯罩的烛灯，妓院的门前挂红色灯罩的烛灯。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索斯比最大最混乱的夜市在城南的平民区，也就是当年贺坦德嘉的难民大量聚集的区域。这里大街小巷挂满了红绿烛灯。在索斯比留宿的外地人，一半以上会到这里寻欢作乐。只是西塞·韦尔瓦却想不通那位神秘的顾客为何会挑在深夜交货，而且定了一个很没有品味的地点。他塞给缠着自己的妓女一枚金币，强行掰开她摸在胸口的手，有些粗暴地将这只可能还未成年的流莺推开。女孩碎碎念了几句，似乎对阔公子不赏识自己的姿色颇有些气恼，但看到手中闪亮亮的金币，立刻将这一抹金色藏在衣袖里，转身就跑开了。一枚金币价值几何？也许西塞·韦尔瓦会将它视为粪土，可混迹在市井最底层的人却不惜拔刀相向。
西塞拉好自己的斗篷，将俊美的脸藏在帽子下面。他这样的年轻公子哥实在太招蜂引蝶了，而走在他身后的大汉却不是很受流莺们的欢迎。萨列吉半露在长衣外的剑柄，和他身上不由自主向外散发的杀气会让打他主意的妓女和小混混们自觉退散。
“公子真实宅心仁厚，只是过份的打赏可能会害了她。”中年骑士压低声音对小主人说道。西塞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我只是怕麻烦而已。豪斯庭（注7）的妓女都比她们来得有素质。”他在一间挂绿色烛灯的二层小楼门口停下脚步，“是不是该把尾巴切掉？今晚可不能出意外！”
“那您先进去歇歇，我做完了，还要在附近看看地形。”萨列吉向西塞使了个眼色，在他面前摊开大手。西塞从怀里摸出一把金币，撒到中年骑士的手中。那亮闪闪的金色立刻引起街边数十双贪婪眼睛的欲火，但真正敢跟上萨列吉步伐的只有几个身影。这几个家伙在西塞和萨列吉走入夜市时就开始尾随他们。为了保证交货过程的万无一失，西塞只得先搞清楚这几个家伙的目的和底细。
萨列吉走开后，西塞走进喧闹的赌场。他在最里面的赌桌坐了下来，抬手往轮盘上扔了枚银币，这可是他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在找到的面值最小的钱；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确定那个布袋还在口袋里，才放下心来。西塞知道这样的举动其实很业余。一名老练的商人在放好自己的最宝贵的货物后，是不会轻易去检查的，那反而会引来窥视的目光。但他实在忍不住，因为这包货物太贵重的。也正是为了确保将这件货物安全交到顾客手中，他这个韦尔瓦商队的负责人才会让商队先行返回左奇市，自己却留了下来。在韦尔瓦家族的活动下，商队从索斯比返回左奇市的一路上都会有军队护送，不用担心马贼抢劫。西塞留在索斯比的这一个月里也为家族谈了两笔大生意，可谓业绩斐然。然而他知道今晚的交易才是最重要的，完成得好，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会坚如磐石，反之则前功尽弃。
西塞的运气很好，第一把他就赢了，赢到了另人羡慕的二十七枚硬币。可他一挥手又将这些钱全部都推到轮盘里。这一次，他赢得了更多。当轮盘里的彩球第三次停在西塞下注的那个格子里时，周围的赌客都发出惊叹，好几个装束艳丽的女人向他走过来。西塞只好收起钱，起身走向另一个桌台。
挤过围观的人群时，一个男人向西塞伸出手。西塞却像长了后眼睛一样一把掐住了这人的手腕。
“别紧张，先生，我只想和您赌一局。”那人油腔滑调，将另一支手在西塞面前摊开又立刻握起来。手掌中只不过是一枚金币，那男人却颇为得意。“怎么样，来一局？比您手上的那些都多。”
西塞点点头，放开那人的手腕，随他走到一间空着的牌桌前。赌场的牌师走过来，当着两人的面将扑克洗乱，然后熟练地在牌桌上摊开成匀称的一条。西塞想都不想就拿了最靠近他的那一张；而提出这场赌局的男人却显得很犹豫，手在牌龙上晃来晃去，举棋不定。西塞看了一眼自己的牌，摇了摇头就将目光投向赌场门口的方向，正好看到萨列吉走了进来。中年骑士的衣角不小心夹在了骑士剑的剑柄和剑鞘之间，看来他刚刚动武了。
“我赢了！”对桌的男人一下子叫了起来，拉回了西塞的注意力。西塞看到他摊开在桌面上的是黑桃A，便将之前赢来的钱全推给了他。
“再来一局，您知道的，先赢的并不一定手气好。”那男人显得很兴奋，细小的眼睛盯着西塞的口袋。韦尔瓦家的小少爷摇摇头，“没了！最后的本钱都输给你了。你的手气真让人羡慕。”那人听说说西塞没钱了，扫兴地离开桌台寻找下一个目标。随他离开的还有其他那些贪婪的目光。
“您太大意了。他刚刚换了牌，其实手法很业余的，专心一点就能看出来。”萨列吉在西塞的身边坐下。
“我知道。你那边情况如何？”西塞显得很不以为然。他翻开自己的牌。萨列吉士看到那也是一张黑桃A，便笑了笑，“只是些想钱想疯了的小混混，不过好像是有组织的。但愿我的警告能起作用。”
“是福是祸，转钟的时候就知道了。队长大人也来几把吧。不赌不知道运气好不好！”
“不用了，还是您慢慢玩吧，时间还早得很。”加入韦尔瓦商队好几年了，萨列吉依旧保持着刻板的骑士作风，从不沾色子、扑克和女人。
“那你可得借我点钱。”西塞略带顽皮地对萨列吉伸出手，“你知道的。我这里的都太大了。”
中年骑士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掏出一把铜板接济给富有的主人。从萨列吉那里拿了些碎钱，西塞又在各个台面玩了几把，有赢有输。当他把钱还给萨列吉时，还少了几个铜板。不过中年骑士是不会在意的。
临近午夜，正是赌徒们兴致最高的时候，西塞和萨列吉却走出赌场。中年骑士瞪眼驱散了靠拢过来的流莺们，护着少主人走过两个街口，转弯便进了一间名叫“尽欢”的酒坊。酒坊门口外挂着红色的烛灯，里面有很多年轻的女子在向酒徒们卖弄风骚，一旦谈好价钱，便一起到二楼找房间，完事之后客人可以继续下来喝酒，女人可以继续做生意，只要她还挺得住。像这样白天开正规酒馆，晚上则变成妓馆的店在索斯比仅此一家，据说店主是个神通广大的人，在官面上也挺吃得开。
西塞没有理会迎上来的妓女们，低着头径直走上楼梯，一直来到二楼走道的尽头。他知道接下来便是左右他命运的交易，于是先深吸了口气才推开眼前的房门，却看见一对赤裸男女正在床上翻云覆雨，辛勤耕耘。床上的男人间有人闯了进来，大吼道，“他妈的急了啊！隔壁去！”
“**怎么不关门！”西塞也火了，回敬了一句，甩手将门重重关上。“怎么回事？不是这里吗？”他转身问萨列吉，瞪大的眼睛里除了疑惑还有一点惊恐。中年骑士努力克制自己想笑的心情，“是你拐错方向了，在那一头。”
向韦尔瓦家族求购珍奇香料“槟艾”的顾客要求西塞在尽欢酒坊的二楼最里面的房间交货。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几日前白天的时候，西塞自己亲自来看过房间，晚上也出钱让手下一名靠得住的伙计装作嫖客潇洒了一把。他确信这家店没有问题，也确信自己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到位。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躲避妓女时，居然在慌张中转错了方向，还看到了那样羞人的一幕，那样和一个市井莽夫争吵。
真是丢脸啊！心里责怪这自己，西塞觉得有一只大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是萨列吉。他向西塞投以宽容的目光，“我以前也常常这么干来着，年轻时没点火气哪像个男人？”
“是嘛？！的，的确很爽！”西塞装作理所当然的表情想萨列吉点点头，随后两人都笑了。
“但是你最好还是先让自己平静一下再进去。接下来可不能失礼!”笑过之后，中年骑士提醒道。
“谢谢，我知道。”西塞慢慢走到走廊的另一头，轻轻敲了最里面的方面。门没有关，里面黑糊糊的。借着走道上的灯光，西塞看到房间里头有个人正襟危坐，于是试探道：“不是夜色有意要庇护罪恶，而是罪恶利用了夜的深沉。”
“不是罪恶利用了吾心中的贪欲，而是吾心甘情愿地融化在夜色里。”回答的是一个听不准年龄的男性声音。屋中的人就像诗文中所说的那样将自己融化在夜幕一样的斗篷里，看来也是个不想暴露身份的人。西塞秉承一名优秀商人的职业道德，不会有意打探顾客的隐私。既然屋中的人对上了两年前下定金时约定的暗号，他就可以和这人交货。不过他现在不能进去，至少要房中的人点亮的烛灯，让他看清了房间中的情况才可以。商场上机关算尽，入行的这些年西塞都是如履薄冰。“先生，我做生意光明正大，也喜欢一个亮堂的环境。”
“抱歉，由于我个人的癖好，今天可真是委屈阁下了。”屋中的人边说边潇洒地挥挥手，并不是那种驱赶的动作，更像是某种有特殊意义的手势，还配和有一段让西塞和萨列吉都听不懂的低语。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西塞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问站在身后的萨列吉。
“呃，那个，他可能不是本地人。这估计是他们那里让人靠近的手势。不过还是要小心。”萨列吉也是蒙的，不过中年骑士怎么也不能把声音压得像西塞那么小，传到屋中的人的耳朵里，引来一阵尴尬的咳嗽声。
“昨天明明可以的啊！”西塞和萨列吉都听到了这样一句丧气的唠叨，然后看间屋中的人打燃火柴点亮摆在桌面上的蜡烛。烛光亮了起来，房间里的确只坐着他一个人，除此以外便是一张桌子和一张空椅子，别无其他。只是这个人穿着的并不是普通粗布布料的旅行斗篷，而是绘有精美纹饰的做工考究的长袍，在他的手边放着一支细长的刻着奇怪符号的长棍。这样的打扮让西塞联想到了“魔法师”这个职业。
难道他是个魔法师？刚刚的动作是想用魔法点燃蜡烛？至于这么摆谱吗，最后还不是用火柴！西塞当然不会让心中的鄙夷显露在脸上。他一脸严肃地在空座位上坐下，“韦尔瓦家族幸不辱命，为高贵的您谋到了货品。在下西塞·韦尔瓦是家族中最小的一份子，冒昧地请教客人您的名字。”
“抱歉，今天只谈交易！”桌对面的人摇摇头。西塞看不到他的表情是不是有愠色，于是接着道，“那么请允许我称呼您秘名先生。”这次那人微微点点，“可以。”
“那么秘名先生，您在委托时似乎隐瞒了槟艾香料的特殊用途。我指的是对于您这类人群的特殊用途。”谈判桌上的西塞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涩少年，他的目光比从商数十年的老手还要犀利。
“哦~！韦尔瓦家族果然名不虚传。可我不是在刻意隐瞒，只是当时谁都没有提起。”看着西塞，秘名先生的声音带着贵族特有的虚伪笑意，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被这样质问。
“是嘛？那是我们工作上的大意。不过按照现在货物现在能体现的价值，您必须加价。”
“合情合理！”秘名先生先生答应得很爽快，让西塞都有些吃惊。
“我已经将香料带来了，但按照规矩，还是需要您先付余款。请您相信，韦尔瓦家族的声誉会保证您在付款后能够得到货物。”后半段是每次交易都会说的话，西塞每说一次都会无比自豪。他坚信有一天，这个让他自豪的家族会真正掌控在他手中。
“当然。我相信。”秘名先生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和一个布袋递给西塞。“信封里是十二份不记名提款证明，一共可以取五百万金币。这是你们天平商会搞出来的新鲜玩意儿，你应该比我更会辨别真伪。袋子里是五十颗极品宝石，其价值也不低于五百万金币。应该够了吧。”
的确，秘名先生所开出的价钱，是当初陈诺的两倍。西塞打开信封仔细检查了每一张提款单，的确都是天平商会的会员家族开出来的。也就是说拿着这些提款单，他可以从天平商会的储备户头中提取相应数目的钱。每一张提款单上都记载了开据的时间，清楚地记载着秘名先生从两年前就开始在陆续地筹集这笔钱，最晚的一张是一个月前由圣弗洛伊丁的一个商族开出的。将汇款单全部交给萨列吉再检查一遍，西塞在此期间粗略地看了看宝石，凭他的经验，这些也都是货真价实的上品。
“没错，都是真的。”萨列吉再次确认了提款单的真伪。西塞礼貌地向秘名先生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装槟艾的布袋，缓缓推到桌子的正中间。当他的手收回来放好后，秘名先生才伸手去取布袋。看来他也不是第一做这样的交易，很是懂得交易上的礼节。交易双方不直接接触表明对对方隐私的尊重，让货物在桌子上停留一小段时间，表明相互间的信任。为此，西塞再次对秘名先生点头致意。
秘名先生打开装槟艾的布袋，用手沾取了一丁点。他口中细细念了几句，一团蓝黑色的火焰便腾空而起，将房间照的如魔境一般。
“对，就是这东西，终于，终于得到它了。”秘名先生难掩兴奋。西塞和萨列吉只是各说了一句恭喜，便离开了房间。
走出“尽欢”酒坊的大门，索斯比的夜依旧灯红酒绿。刚刚那短暂的，看似顺利万分的交易不知道花费了韦尔瓦家族最末位的继承人多少心血。西塞戴好连在斗篷上的帽子，又立刻将它拉下。闷热的夏夜难道有一丝风，不如任它吹散几个月来沉积在头脑间的忧虑和急躁。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西塞主动拍了一下萨列吉的肩膀。“不如喝一杯再回去吧。”
中年骑士点点头，两人走进“尽欢”斜对面的酒坊。这是一间不挂烛灯的正规酒坊，不巧开在“尽欢”的对门，因而少了很多客人，显得意外的冷清。不过西塞挺满意这里的安逸氛围，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麦酒，与萨列吉对饮起来。
“公子，我觉得你交货的香料好像比从族长那里拿到的还要多一些？”两杯酒下肚，萨列吉问西塞。作为西塞的护卫，他本不应该问这种问题，但现在他俩的关系已经不同了。经历了双色草原上的误解，西塞的真诚道歉挽回了中年骑士的忠心。
“不是多了，是少了。”西塞故作神秘地从怀里拿出另一个小布袋晃了一下有赶紧收好。“你知道的，槟艾对魔法师的辅助作用实在太大了。所以我就留了一点，然后在交货的那一份中参了一些白色的魔晶粉末进去。”
“这好像不符合家族的商道吧。”
“我知道，但我更不能冒险打破魔法界的平衡。纯净的槟艾可以让一个憋足的魔法师瞬间达到传说中魔导师的水准。”
“可刚刚秘名先生在用的时候，效果还是很明显啊。”
“已经差很多了。来索斯比的路上，我私下和尼尔法师谈过，据他所说槟艾的作用还要可怕，以他的水准在槟艾的辅助下可以以一己之力摧毁一座城市！”西塞一口将酒杯中的酒咽下。“我不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发出去。”
“其实尼尔先生到真是个人才。你就没想过把他招揽下来吗？”萨列吉能够理解西塞的作为，便将话题转移开。
“我试过，但他更看重友情。”西塞插起一块肉扔进嘴里，吞下去之后刚想说点什么。萨列吉伸手示意他安静。
斜对面喧闹的“尽欢”酒坊中走出来一个人，从衣着上看就是刚刚的秘名先生没错。他没走多远就被几个小混混围住。萨列吉认出这几个家伙就是刚才尾随他和西塞的那几个。几个小混混应该是冲着秘名先生那身精致的长袍，觉得他是个有钱人，想要借着夜色捞一笔。他们对秘名先生又推又拉，秘名先生用法杖不断挥打，就像在驱赶苍蝇，表现得很滑稽。西塞和萨列吉隐约听到，“哎呀，真少见，魔法师大人也来找乐子”，“是啊，不如也让我们见识见识您的那活儿的能耐吧”这样一些讽刺的话语。看得出，秘名先生气得发抖，却又无力对抗。
“果然，他只是个末流的魔法师。”萨列吉评论道，“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结束交易以后就不再有瓜葛。”喝着酒，西塞淡淡道，“也许让这些人把槟艾抢去反倒更好。”
“应该是没有这种可能了。”萨列吉看到在小混混们的推搡中，秘名先生装作摸钱的姿势，将手伸进了怀里的口袋，人们总是习惯将最贵重的东西放在那里。
一道刺眼的蓝黑色光线闪过，强大的气流吹得萨列吉和西塞睁不开眼睛。爆炸的烟尘散去，在人们惊恐的目光中，小混混们已经化作地上散落的血肉。秘名先生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捡起掉在地上的法杖，消失在夜色里。
不是夜色有意要庇护罪恶，
而是罪恶利用了夜的深沉。
不是罪恶利用了吾心中的贪欲，
而是吾心甘情愿地融化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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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7：豪斯庭，泽维尔大陆南岸的城市，全大陆最富盛名的赌城，也是天平商会总部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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