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觉醒 四
克莱茵阴沉的天空又一次升起明月，冰冷的雨水也变小了。尸魔群似乎对“幻月”那圣洁的光线感到恐惧，不敢进入森林。但它们似乎也不肯轻易放过近在咫尺的猎物，都停在森林外面，显得非常急躁。格林希尔等人则抓紧时间将迷晕的教兵一个个唤醒。如果幻月的力量能够一直将使魔抵挡在森林外的话，格林希尔等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撤退的大好时机。
“站得起来吗？尸魔就在森林外，我们要赶快转移！”
“还有力气的帮一下其他的人，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
刚刚清醒过来的教兵胡里胡涂地搞不清状况，格林希尔和葛里菲兹急切地催促着。
素质真差！这是格林希尔对教廷卫队的评价。看管了白云军团的战士那威风凛凛的姿态、整齐划一的行动和坚毅的表情，云岭的公主从心里鄙视教兵的慌乱和怯懦，她认为这些慌手慌脚的笨蛋连韦尔瓦家的护卫队都远远不及。
“姐姐，难道我们不过和尸魔战斗吗？”冬焰抱着巨剑的尤里西斯走到格林希尔面前，语气听起来很是不满。
“是的。我们没用必要在这里做出牺牲。”格林希尔判断非常冷静。教兵的素质实在太差，即使他们能够参与战斗，格林希尔等人也不可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有牺牲的战斗不如不打。
“不干！不干！这些肮脏的家伙曾经伤过姐姐你，我非要把它们杀光不可！否则心里会难受的！”红发男孩从尸魔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在心里燃起熊熊的的斗火。他希望在战斗中证明自己。现在看到格林希尔打算撤退，当然非常地不情愿。
“冬焰，你要明白。”格林希尔抚摸着冬焰稚嫩的脸，劝慰道，“有时候为了大局的考虑，不得不做出退让，心里难受也必须忍。这种感觉就是成熟！”
“抱歉姐姐，这次可不行。它们把你伤得那么重，我绝不能放过他们！”冬焰说完便打掉格林希尔的手，挥起尤里西斯向森林外的尸魔群冲去。男孩的举动非常突然，格林希尔、葛里菲兹都没来得急阻拦。站在森林便的哈斯本有机会将男孩拦下，可冬焰居然用一个灵巧的转身就将青带弯刀武士晃了过去。那一瞬间，哈斯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快！
“冬焰！”格林希尔没想到冬焰居然跑得这么快，她被一个还躺在地上的教兵绊倒了一下，就跟丢了。情急之下，云岭的公主卸下背在身后的云竹弓，张弓搭箭瞄准了冬焰腿部。她想射伤冬焰的大腿让男孩停下来。可颤抖的手终究没有将箭放出去。那可是她的弟弟呀！这让她怎么下得了手。
“飞雪！”机灵的白色角羚听到召唤，立刻跑到小主人的身边。格林希尔跳上“飞雪”的背就要去追冬焰。
“格林希尔，你要冷静！”情急之下，葛里菲兹赶过来一把将格林希尔抱住。“已经晚了～”王子殿玺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在滴血。不过冬焰瘦小的身材的确已经被疯狂的尸魔包围，淹没。
“不会的，我不相信！”格林希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将大力士一下子挣开。她在“飞雪”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白色的角羚飞奔而出。
“唉～夏洛特，我对不起你！”葛里菲兹提着剑也冲了过去。
***
冬焰举着尤里西斯冲入尸魔群中。盛怒之下的他也不管眼前的尸魔有多么的高大和凶恶，挥剑就砍，第一击便将一只尸魔劈成两半。侧转身，男孩的力量不足，只能依靠转体带起来的力量挥动大剑。尤里西斯宽大的剑刃平扫而过，又斩断了一只尸魔的双腿。举着战斧的尸魔轰然到底，摔成烂泥，露出包裹其中的尸体。
冬焰的战斗还在继续。他憎恨的不但是眼前的尸魔，更是无能的自己，需要休伯利安保护的自己、连累格林希尔受重伤的自己、被休伯利安打倒然后被葛里菲兹拎在手上一动不动的自己。憎恨的情绪迸发出那瘦小身体的全部力量，冬焰将巨大的尤里西斯抡来挥去，居然又砍倒了两只尸魔。可是高斯帝国皇家骑士团第二代制式长剑尤里西斯毕竟是一种为身强力壮的成年人设计的宽刃双手大剑。其宽大的剑刃也意味着超常的重量。即便是天生大力士的葛里菲兹也用不顺手；约修亚虽然总是将尤里西斯背在身上，但用得也不多；只有像奥利弗那样的大块头才能驯服这款大剑。对一个弱不禁风的孩子来说，尤里西斯不是一件趁手的武器。冬焰像疯了一般在尸魔群中挥动大剑。最初的劲头过去之后，他突然一下没能抓住尤里西斯的剑柄。大剑在旋转的力量下脱手而出，正削掉一只尸魔的脑袋。
第五只，只能做到这样吗？真没用啊！疯狂发泄了一通的冬焰忽然脚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已经一点力气都抽不出来了。剩余的尸魔看到刚刚还是威猛异常的战士突然不动了，便一窝蜂地涌上来。
被雨水和汗水迷糊的橙红之瞳看着丑陋的尸魔从四周涌了过来，举着生锈的砍刀和沉钝的战斧砍向自己，冬焰的心里懊恼极了。不是因为即将来临的死亡，而是因为连为最亲爱的姐姐报仇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
为什么我是这样的无能！过去是，现在也是！因为无能而逃避，我讨厌这样自己。
最先走到冬焰近身的一只尸魔将手中的砍刀对着红发男孩砍了下去。就在刀刃接触到冬焰身体的前一刻，男孩的身体里突然喷涌出冲天的火焰。将砍刀融化，将尸魔焚成灰烬。烈焰围着冬焰绕成漩涡，不断旋转扩大，将狂躁的尸魔群全部席卷，就连正拼命和尸魔战斗并向着冬焰赶过来的格林希尔也被包了进去。
在真火烈焰的橙红世界中，冬焰看到了一张让他思念不已的脸。
“妈妈～！”
火焰精灵王丝巴克勒（spalker）又一次出现在冬焰的面前，张开她那炙热的胸怀将红发男孩紧急拥抱。冬焰身上的雨水、衣服、污秽全部被火焰燃尽。他还原到赤裸裸地样子，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将全身都没入慈母那溺爱的胸怀里。闭上眼睛感受那融融暖意。
“孩子，你为什么要哭泣。”火焰精灵王将冬焰举到自己面前，看着红发男孩的橙红色眼睛。
“妈妈，我没有！我一直都忍着啊！”冬焰略带娇气地辩解着。
“你留下了眼泪，滴在你心里！”火焰摇曳着，无比伤心。
“我……”冬焰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知道我们火焰一脉从不哭泣。可是我，可是我……，妈妈，您的儿子真是一个没用的人！”
“谁说的，我绝不原谅他！”这一刻，丝巴克勒从一位慈母变成一位威风凛凛的王者。那直冲天际的火焰是她的威严和愤怒！
“妈，不是别人，是我！”冬焰的声音嫩嫩的，小小的。羞涩的他钻到火焰精灵王更深一层的衣襟里，害怕着母亲灼热的目光。
“孩子，我说过，我喜欢你那双与世无争的眼睛。即使在那个寒冷的冬夜你即将被冻死的时候，你的眼睛依旧清澈纯净，没有丝毫的怨恨。你的眼睛让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明白了一个千万年都不曾悟通的道理，那就是炙烈的火焰也因该有温柔和慈爱。我的孩子，是你赋予了火焰一脉新的生机。在六大精灵王那场毫无疑义的争斗中没落的火焰一脉将因你而复苏。你是一个伟大的人！”
“可我却连累了包容着我的那些善良的人们。我的姐姐也因我而受伤，差点丢了性命。可我却，却连为她报仇都做不到。”
“姐姐？是那个喊着你的名字的银发少女吗？”
“是她！她在哪里?她没事吧?我要保护她！”冬焰四下张望搜寻着格林希尔的身影。他答应过休伯利安，绝不在让“彩云琉璃”受到任何的伤害。
“放心，我没有伤害她！”火焰精灵王一挥手，灭掉了包围着格林希尔和飞雪的火墙。“她太弱小了，要保护她，你需要力量。可是伟大的力量也伴随着巨大的责任。我的孩子，我愿意将我的力量和记忆都将传承给你。你真的愿意接受吗，即使今后的人生艰辛异常？”
“决不后悔！”冬焰咬着牙，坚定地宣言道，“我将和深爱我的家人并肩站在一起，我将用火焰的力量让人世间的善良生生不息，我将向其他元素宣布火焰一脉的新生，这是我冬焰·赫伯永恒的誓言！”
“很好。我的孩子。”丝巴克勒欣喜摇曳着天地间的火光，她给了她此生唯一深爱的孩子最后的拥抱和亲吻。“我即将远去华为星辰。从此以后便不能在相见。我的孩子，答应我，不要再轻易的发怒。引领着新生的火焰，勇敢地活下去！”说完，伟大的火焰精灵王消失了，就下冬焰孤孤单单站在雨里。
“妈妈～！”冬焰对着克莱茵愁云密布的天空发出不舍的呼唤，盛大的火焰再一次冲天而起！
***
“妈妈～！”
是冬焰的声音！
“冬焰！冬焰！姐姐在这里！”被突然爆发的火焰围困的格林希尔一时间束手无策。可就在火焰陡然熄灭接着再次冲天而起的时候，格林希尔听到了冬焰，她的弟弟，那么熟悉的声音。男孩的声音是那样悲痛，也震碎了银发少女最后一丝顾虑。云岭的公主不顾一切地冲进火焰的漩涡。焚烧天地的火焰似乎是惧怕着银发少女那凛然的气势，变成温柔的红云抚过她的身体。
“冬焰！冬焰！你没事吧？”格林希尔在火焰中焦急地奔跑着，寻找着。忽然，她看到了一个人影，漂在半空中，仰望苍天，显得那样孤苦伶仃。
是冬焰吗？格林希尔抬头仰望漂浮在半空的那个人，冬焰一样的红色头发，冬焰一样的红色眼眸，可是从身形上看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纤长少年！
“冬焰，是你吗？怎么了啊？”格林希尔试探着喊了一声。空中的少年听到她的声音，身子陡然一震，然后飘然而下，落到格林希尔面前，将银发少女深情拥抱。
“姐姐，别哭了。冬焰很好！”
“你！”看着冬焰安然无恙，格林希尔先是抑制不住的幸喜的眼泪，随即又将冬焰推开。
“你，你的衣服呢？”虽然知道是自己的弟弟，但突然被这个赤裸的男孩抱了一下，一向大气的云岭公主也羞得低下头转过身去。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少年红着脸，连声道歉。他的心思稍稍一动，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将他包裹起来。“好了，姐姐，可以转过来了。”
格林希尔转过身，从眯着的眼缝中看见围绕在冬焰身上的火焰慢慢熄灭。再一次出现在银发少女面前的冬焰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穿了一身以火红色为底绣满亮橙色繁复纹饰的长袍。长袍的上半身严丝合缝地贴合在冬焰的身体上，将他那纤细挺拔的身姿勾勒出来。长袍的下摆从冬焰的臀部才开始分出，一直拖到地上。他头发也改变了，颜色由原本的暗红色变成了鲜艳的橙红色，而形状则是逆向天空，看起来就像是顶着一团火焰。这时的冬焰看起来那样器宇轩昂，眉目间虽然残留着哀伤，却掩盖不住英气。
冬焰走到格林希尔身边，每走一步都会在地面上留下点点火星。
“冬焰，你知道不知到你刚才的行为非常不理智！”虽然不知道冬焰为何会有如此变化，但只要他没有受伤，格林希尔就觉得很庆幸了。可是庆幸归庆幸，云岭的公主也不得不黑下脸对不听话的弟弟教训一番，为了给冬焰给一个深刻的忏悔，格林希尔恨下心抬手欲扇冬焰一巴掌。可手一提起来，便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向下倒去。毕竟是大伤初愈的人，大悲大喜之后，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姐姐，格林希尔姐姐。”冬焰赶忙扶住格林希尔，情急之下干脆将银发少女横着抱了起来。“冬焰错了，冬焰你以后不敢不听你的话了。妈妈走了，请你不要再扔下冬焰不管，好不好？”如果可以流泪，冬焰好想将悔恨的泪水哭出来。
“冬焰啊～”格林希尔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比她还要高出不少的弟弟，“彩云琉璃”欣慰地笑了，“恭喜你，你终于长大了。”
“姐姐。以后我会一直守护你，也会帮你把休伯利安哥哥找回来。”冬焰抱着格林希尔向其他人所在的森林走去。
***
直冲天际的熊熊烈火平息了，在克莱茵的天空中留下一片红色的祥云。哭泣之地持续千万年的雨水也戛然而止，破云而出的太阳见证了新一位火焰精灵王的降临。站在森林边已经绝望了的葛里菲兹在惊天的异变后看到一位火焰般头发的纤纤少年抱着银发少女从沼泽中缓缓走来。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只白色角羚。少年的足迹上残留着一串星星火种。新诞生的火焰精灵王挥手焚尽了所有丑恶的尸魔。华德主祭司也终于点头答应带格林希尔等人去封印伊西斯神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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